第六章(1 / 2)

武步雲依令來到滕峻的房間﹐神態與往常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安靜了些﹐坐在落地窗旁的上沙發上不言不語。

滕峻換上他慣穿的中式長袍﹐並倒了一杯酒給武步雲﹐才在他對面坐下﹐說道﹕“今天早上我和江澄通過電話﹐他說他就要查出駱穎芃的來歷了﹐在這段期間﹐我要你別接近那個女人。”

“要是她主動來找我呢﹖”武步雲啜了一口酒﹐問道。

“那就躲開她。”那女人是否勾魂使者的身分尚未查明之前﹐還是別讓她近身比較好。

“笑話﹗我又不怕她﹐干嘛得躲她﹖”武步雲冷冷地抬起頭。

“我看﹐你不但不怕她﹐恐怕還滿喜歡她的。”滕峻淡淡一笑﹐對武步雲與駱穎芃之間不尋常的火花心里有數。武步雲這回是動了情了﹐但就不知道駱穎芃有幾分真心﹖

“我喜歡她﹖”武步雲本想嗤笑﹐但旋即一陣暈眩﹐他連忙穩住﹐不明白為何自己聽見滕峻這麼說時會覺得心慌。

滕峻見他臉色蒼白﹐马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低頭詢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頭好痛﹗一個細小的聲音嗡嗡然地蟄伏在他腦中﹐揮也揮不去﹐真吵﹗

“你的臉色不對﹐哪里不舒服嗎﹖”江澄曾提過步雲近來有頭痛的毛病﹐猜測這和他記憶中斷有關。滕峻有點擔心他是否又要發作了。

“沒有﹐只是”他話沒說完﹐一抬眼﹐看見滕峻離他很近﹐殺機頓時冒上心頭。“我頭有點痛﹐想喝點水。”他的眼神變得詭異陰沉﹐輕聲地說。

“休息一下﹐我皮箱里有止痛藥﹐我去拿給你。”滕峻轉身走到櫃子旁﹐打開櫃門﹐彎身取藥。

武步雲慢慢站起來﹐看見茶幾上擱著滕峻的行動電話﹐順手將它的電源關掉﹐也低頭切掉自己腰間的電話開關﹐在這個時候﹐他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

滕峻拿出止痛藥﹐又倒了杯水﹐拿到武步雲面前﹐遞給他﹕“吃吧﹗你現在的樣子一點也不像火麒麟。”

沉郁的武步雲反而讓他失去逗弄的心情﹐滕峻感到氣氛變得沉悶起來。他們之間很少這麼正經八百地杵著不吭聲﹐武步雲靜不下來的個性難得這麼沉默﹐他總愛挑舋滕峻高高在上的權威﹐因此只要他們碰上了﹐一定是斗嘴斗個不停。可是﹐今晚的武步雲有點不同﹐滕峻敏銳地感覺到一股陌生的張力正逐漸在他們之間擴大。

有問題﹗

武步雲伸手要接杯子﹐卻故意滑開了手﹐杯子眼見就要落下﹐滕峻眼明手快﹐迅速地撈起﹐低聲道﹕“嘿﹗小心﹗”

武步雲趁著他低頭接住杯子時﹐手已從腰后摸出一把短刀﹐刺向他的胸口。

“步雲﹗”滕峻瞥見一道冷光襲向自己﹐快如疾風地轉了一圈﹐向后躍開﹐不能置信地大喝一聲。

武步雲要殺他﹖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長袍已開了一道口子﹐差一分就被划開肚皮。要不是方才興起的防衛心態與靈活的身手﹐他此時已躺下了。

武步雲嘴角冷笑﹐沒有給滕峻驚愕及喘息的時間﹐又是一記側踢掃向他的臉頰。

“步雲﹗你干什麼﹖”滕峻皺眉怒斥﹐微微晃身﹐閃過他的攻擊﹐與他保持距離。

“殺你。”武步雲發現﹐只有在執行腦中的指令時﹐他的頭才不會痛。為了解除腦中的痛楚﹐他不顧一切的揮刀向前。

“你瘋了﹗”滕峻不明白武步雲怎麼會想殺他﹐一邊閃躲﹐一邊觀察他的眼神。

“我沒瘋﹐我只是得殺了你。”武步雲手腳沒有停歇﹐刀刀致命。

“為什麼﹖”

“沒有理由。”因為他也不知道理由。

“荒唐﹗”滕峻劍眉一豎﹐冷峻的臉凝結成霜﹐他不再逃避﹐忽然欺近武步雲﹐伸手握住他的手﹐一個拐扣﹐想奪取他手里的小刀。

“你必須死﹐麒麟王。”武步雲沒讓他得逞﹐急劇擊退了他的手﹐向后跨步停住﹐低首側臉﹐露出冷酷的笑容﹐眼神沒有半點溫度﹐那雙明亮的黑瞳﹐此時看來與野獸無異。

那是一雙充滿殺氣的眼睛﹗

“我要死要活全憑自己高興﹐從沒有人能左右。”滕峻冷冷地說。不過﹐武步雲對他的稱謂點醒了他心中的謎題﹐武步雲從不叫他麒麟王﹐不是連名帶姓地喊他滕峻﹐就是直呼他“那小子”﹐現在會用這種口氣稱呼他﹐表示武步雲的意識被人動了手腳。

是誰﹖勾魂使者嗎﹖

“誰要你來殺我的﹖”滕峻干脆扯下身上破碎的長衫﹐僅著一條黑長褲和白上衣﹐烏亮的長辮盤繞頸項。沒有人知道﹐他的功夫還是師出名門﹐單憑步雲一個人想撂倒他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如果不想兩改俱傷﹐他最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武步雲弄昏﹐結束鬧劇。

“我的主人。”武步雲一步步接近他﹐笑容與刀鋒一樣冷。

“你的主人是誰﹖”

“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是”武步雲被這個問題問倒了﹐一時之間﹐一個清麗卻模糊的身影攪亂了他的心神﹐他怔了怔﹐腳步停頓。

滕峻見機马上出手﹐身影一閃﹐飛身踢掉他手中的刀﹐刀子騰空飛起﹐他伸手接住﹐以極快的手法架上武步雲的脖子。

“別動﹗”他想檢查他身上是否有被扎針的痕跡﹐以現代進步的科技﹐用細針所穴門控制人心的事時有所聞﹐他怕武步雲是著了敵人的道了。

武步雲低吼一聲﹐不把那把刀放在眼里﹐硬是掙扎要脫困﹐一不留神﹐刀子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道血痕。

“步雲﹗”滕峻沒想到他會變得這麼狂猛﹐深怕傷了他﹐忙不迭地收手﹐就在這時﹐武步雲往他身上一沖撞﹐將他撞向茶幾﹐人與東西倒了一地。

“有意思﹐原來你不敢傷嗡巘”武步雲用手背擦著傷口﹐陰狠一笑﹐似乎發現滕峻的弱點﹐得意地逼近他。

“步雲﹗你是祥和會館的人﹐是火麒麟﹐快醒來﹗”沒錯﹐他是怕傷了武步雲﹐否則又豈需如此迂回地避開他﹖武步雲不是敵人﹐是朋友﹐是兄弟﹐雖然外人以為他們時常斗嘴﹐脾性不合﹐但滕峻自知五行麒麟每一個在他心中已有了不小的分量﹐他不能傷了武步雲。

“呵呵﹐有趣﹐原來你很在乎我嘛﹗”武步雲笑得讓人汗毛直立。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這句話在平時他是絕不會說的﹐但在這非常時刻﹐他坦承不諱。

“朋友﹖好﹐就看你盡了盡得了朋友的義務。”武步雲說著﹐從腰側拿出一把槍﹐指著自己的太陽穴冷笑。

“步雲﹗你想干什麼﹖”滕峻被他的舉動嚇壞了。是哪個該死的人讓他變得死活無忌﹖

“看你有沒有能力將我從槍口下救回來﹐麒麟王﹐比賽開始了”他說著真的要扣下扳機。

“住手﹗”滕峻哪里還有時間細想﹐他縱身撲向前﹐以阻止武步雲做傻事﹐誰知才抓住他的手腕﹐武步雲忽地伸手擋開他﹐回槍直指著他﹐毫不猶豫地射出一發子彈。

“砰﹗”

盡管加了消音器﹐近在咫尺的槍聲還是幾乎震裂了滕峻的耳膜﹐幸好他從小就被訓練得身手敏捷﹐子彈只從他的右肩擦過﹐傷到一點皮膚﹐他往后翻騰﹐輕盈地閃到房間的一角。

這家伙真的動手﹖滕峻實在訝異到了極點。

武步雲被眼前的景象干擾了一下﹐在他的內心深處﹐隱隱覺得做了件什麼大錯特錯的事﹐但是四肢與大腦就是不聽指揮﹐兩股洪流在他體內交戰﹐他的理智迷失在是與非的迷宮里﹐找不到出口。

“殺了麒麟王﹗殺了麒麟王﹗瓦爾肯”一個女人的聲音控制著他的靈魂。

他舉起槍再度對准滕峻﹐卻遲遲扣不下扳機﹐顫抖的手仿佛聽見他被困的吶喊﹐阻止了他的殺機。

滕峻藉著空檔﹐俐落地揚腿一踢﹐將兀自發愣的武步雲踢向一旁﹐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一個重拳擊向他的右頰。

武步雲及時回神﹐連忙閃過一拳﹐並順勢抬腳踢賂滕峻的腹部。

你下手可真狠﹗武步雲。滕峻暗暗心驚﹐不知道武步雲的功夫幾時變得這麼好。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緊張的氣氛。

“誰﹖”滕峻低喝道。

“餐點服務。”服務生在門外說道。

滕峻這才想起他在武步雲來之前請櫃台送點心上來﹐思索著該如何打發他。

“現在不用了﹐待會兒再送過來。”他不願讓別人看見武步雲行兇。

“這”服務生似乎愣在門外。

武步雲並未因服務生的打擾而讓滕峻有喘息的機會﹐在滕峻說話之際再度出手﹐這回是開槍射擊﹐而且毫不留情。

“砰﹗砰﹗”

連著兩聲槍響﹐滕峻早已有所准備﹐閃過后即刻撲向前去將他壓倒﹐奪下他手里的槍﹐既而提起他的上衣﹐怒道﹕“步雲﹐你到底是怎麼了﹖”

“滕先生﹗滕先生﹐怎麼回事﹖”門外的服務生聽見房里芃哩啪啦的撞擊聲﹐驚駭地猛敲門。

武步雲屢屢不能得手﹐還被滕峻制在地上﹐濃眉一皺忽然大喝一聲﹐以手腳將他踹開﹐整個人沖向他。

“步雲﹗”滕峻不能再忍了﹐一記過肩摔將武步雲摔落﹐不讓他有機會還手﹐以槍柄擊向他的后腦。

武步雲動作更快﹐滑溜地滾到門邊﹐倏地打開了門﹐撞倒了那位服務生與餐車﹐朝緊急出口的樓梯奔去。

“步雲﹗”滕峻緊跟著追出去﹐深怕他亂闖出了意外。但是當他追到樓梯口時﹐武步雲早就不見人影﹐連樓梯間也沒半點聲音﹐他仿佛平空消失了一樣。

滕峻站在樓梯口微微發怔﹐他不相信武步雲會真的想殺他﹐一定有人對他做了什麼。

會是幽冥會搞的鬼嗎﹖

他得即刻通知江澄﹐要是不趕快找到武步雲﹐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事來。此外﹐他得好好查清楚這些事是不是幽冥會一手策划出來的﹐還有他們的目的何在﹖

他已經好久不曾被激怒了﹐很好﹐就把今晚的事當作熱身吧﹗

想起武步雲完全變了個人似的﹐他的眼神就慢慢凝結﹐一旦查出武步雲是他們動的手腳﹐他會讓幽冥會知道﹐挑舋祥和會館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江澄坐在電腦前﹐瞪著螢幕上出現的照片和資料發怔。

他好不容易解讀了幽冥會的密碼﹐切入他們的資料庫﹐終于查出駱松及其手下的基本資料﹐但這些資料對他並沒有太大的作用﹐頂多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長相而已。

駱松﹐綽號“城隍爺”﹐是幽冥會的創立者兼首領﹐七十四歲﹐曾是中國科學研究機構的主任教授﹐后因被批斗而入獄五年﹐出獄后便銷聲匿跡﹐之后﹐于上海一帶成立幽冥會﹐在黑道異軍突起﹐聲名大噪。

白擎﹐綽號“白無常”﹐三十六歲﹐曾得過不少中國武術比賽冠軍﹐是幽冥會的頭號武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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