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涤自然不敢开罪她这国巫,僵了一会儿,就将自己所知的全盘告诉她了。不过他所知的也实在不多,无非就是戚王突然中了邪术,怕这事情乱起来说不清楚,让他将人先送去个安全的地方护着,待得周折平息再做其他打算。
这和她从幻象里看到的差不多。但她追问戚王为什么是打算把她“藏起来”而不是“抓起了”,胡涤就一拱手对天发誓说自己真的不知道了。
于是刚往南驶了没多久的马车,被阿追逼着又向北折去。
胡涤说这邪术的侵扰已持续了些时日,最初只是和上次一样的眼蒙耳鸣,带兵后不几日却忽地晕过去了,眼下扎营的地方离朝麓不算远,有三四天便能到。
阿追心底冷静地告诉自己,这是因为非去不可才要去。既然戚王手下的臣子对她起了疑,那他无事则已,一旦因为这事死了,他的手下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就算他安排了地方让她藏也没用,到底是在戚国,总有人能找到她的。
——对,她一定是这样想的。她现在活得很好,想这样继续随心所欲地活下去,不想这样平白无故地把命丢了。
——并不是在意他的死活呢,她才不在意他的死活呢。
她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想了大半日,终于彻彻底底的“心安理得”起来。轻吁了口气,忽地意识到卿尘在看她,她眨了眨眼:“……怎么?”
卿尘只噙笑摇摇头,侧倚过头,揭开车窗的帘子,看向窗外。
外面湛蓝的天上,两只麻雀嘁嘁喳喳地打闹着,忽然间不知打何处蹿出了第三只,其中一只便扔下原本的玩伴与这只闹了一会儿,末了却又归于原本的样子,仍是初时的那两只玩在一起,后来的那一只径自飞去了别的地方。
没有必要去深究其中是否有一只,在儿时与后来那只曾有过交集。目下显然那两只情谊更深,与旁人从前认不认识都无关紧要。哪怕突然出现的那个让它一时扔下了本来的伴,最终也还是要折回去的。
卿尘淡淡一笑阖上眼帘,心下轻喟着道了一句:那姑娘,果然是有喜欢的人了。
暮色沉沉,戚军大营里一派肃穆。
本是不应在此处扎营的,然则戚王突然病重,行程也只好停滞下来。行程无端端地一停,这消息便连遮都没得遮,很快传得军中皆知。
为将者不会乱语,底下人却难免爱乱嚼舌根。目下用起了晚饭,篝火边低若蚊蝇的议论便又起来了:“你们说主上这病……”
话至一半突然察觉到周遭骤然安静,说话之人便也静下来,兵士们面带错愕地眼看着正往营中走的几人,没一个知道这又是哪出。
——女人这般气势汹汹地进军营,没见过啊!
正巡视的兵士中终于有回过神来的,赶忙恪尽职守地去挡,对胡涤作揖说:“胡郎!军中夹带女人者,可是要斩立……”
“决”字未落,走在最前的女子脚下顿住,回过头便喝了一声:“滚!”
她底气太足,那人被喝得一缩,再回过神来人已提步走远了。当下不免有伙伴嘲他怂,那人面色一红又要去追,伙伴却阻了他:“得了吧,瞧出来没,这是朝主帐去的。指不准是哪位贵族,你啊,当没看见的好。”
主帐里原正议着事,戚王一口黑血呕出,四下惊起一片:“主上!”
嬴焕未有甚反应,拭了拭血迹,倚在榻上缓气。一武将忍不住,起身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