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睁眼才知眼泪正滑下来,在枕上一触,晕成了一片。
她用力地一掐自己的胳膊,银牙在怀中被子上一咬,说什么也不肯哭出声来。
她头一次无可遏制地想占卜一下自己与他究竟能有下文不能,无奈她自打目睹过被反噬的样子后便怂得很。那被反噬的巫师虚弱地苦笑说:“若不是绝望至极,没有巫师会为自己占卜。”
彼时阿追哆嗦着想,便是绝望至极,她也不要为自己占卜!
是以阿追又迫着自己回思了一会儿那巫师的惨状,紧咬着牙关放下这般念头。抹抹眼泪,却越抹越多,她在泪眼迷蒙与头痛欲裂里坠入梦乡,说不清在梦始之前,是真的累睡了,还是痛到晕厥了。
耳边风声簌簌,有柔软的树叶摩挲的声音伴着。接着她嗅到了树叶的清香,在疲惫里抬起沉重的眼皮,辨了一辨,认出是自己在弦国的住处。
因为她不喜欢喧闹,国府的这后半部分就总是安安静静的。可便是这样,眼下也似乎安静得过头了些,风刮着、树叶窸窣着,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半点动静。加之天色阴沉又寒寒凉凉的,直让她感觉有些阴森诡异。
她深吸了口气,循着记忆去寻自己的住处,心下想着能找到苏鸾或是哪个侍婢也好,她要问一问她们,为何这样安静。
前面不远出现了一片假山石,绕过那片假山石就能看见她喜欢的那片小湖,之后不远就是她的卧房了。
阿追稍稍松了口气,足下加快了些,刚绕过假山,脚步却猛地顿住。
三五步远的地方,一女子背对着她。女子白衣飘飘,青丝长得及地,嘴里轻轻地哼着什么小曲儿。阿追听不清,想凑近听一听,刚抬脚,对方却先一步转过来。
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样子,慈祥的笑容浸在眼里,打量了她一会儿,对她说:“你回来了,孩子。”
“你……”阿追提防地看着她,对她半点印象也没有,“您是谁?我……我见过您吗?”
“上一次见到我时,你也是这样问的。那时你才……”对方在腰间比了个高度,“才这么高。”
阿追讶然,确信自己即便在“这么高”时也必已是记事了的,仔细想想,却仍对她半点印象也没有。
对方缓缓踱起步子,温和地说:“也不要紧,是我不让你记得的。今天这一觉醒来,你也同样不会记得我了,但你记得其他的事情便好,那是你需要知道的事。”
“什么?”阿追茫然不解,她噙笑指了指不远处的湖。
她便随她一并走到湖边,不解地看着她弯下腰,手指在水面上一点。
顷刻间湖水一颤又定住,阿追惊得杏目圆睁,眼看着湖水中倒映的景物轮廓淡去,继而雾气弥漫,雾气中出现的,是已困扰她数年的噩梦!
她眼看着父母被匪人杀尽,母亲的血溅在院子里的石磨上。而后匪人一把火烧了她的家,熊熊烈火中,父母尸骨无存。
稚嫩的哭声响得刺耳,阿追怔怔看着,画面中景象已转,儿时的她从噩梦中醒来,惊魂不定地哭了好久后,连鞋也顾不上穿就往外跑:“我要找怀哥哥!”
“想起些什么了吗?”耳畔话语温缓,她望过去,对方和颜悦色,“是谁指引你看到这些?”
万千疑惑在脑海中蓦然收住,她窒息地看着眼前的人,满心的不可置信,又一点点的化作相信。
她隐隐记得,那场梦醒来后,虽只有父母的惨状记忆犹新,她却总依稀觉得梦境开始时不是那样,是有一个人对她说“孩子,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你一定要小心”。
然后她才看见了那些。但梦醒之后,她却死活想不起那人是什么模样,连是男是女都记不得。
眼下她突然又这样出现,又这样“提点”她,她倒不难想到这究竟是谁。
“月主您……”阿追僵了片刻后倏然回神,屈膝跪到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