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又怎会打死她?奕桢插的什么手?更况,他又是怎么得的信儿?这一用了李瑞,又把她弄出宫,这可不是非要跟奕枫过不去?这要是闹到皇父那儿还了得!为这一个小宫女,他,他怎的这么不懂事!”
亦洛护弟心切不觉就恨,江沅听着也觉无语,都心知肚明小宫女这么连夜送出宫,敬事房的花名册上定是已被划去,当打死了。如此兴师动众地跟奕枫对着干,可见是两人真的撕破了脸。江沅只道,“我这些时看着七弟不是个莽撞的,此番定有他的道理。我只奇怪的是,既然是九弟在动刑他就该是在场,怎的能让七弟得手?他此刻又当如何?”
奕枫最是年轻气盛,又撒娇吃独食,怎的就能任凭把他的人带走?亦洛心急,不觉就握了江沅,“我就是怕啊,怕出了什么大乱子。”
“你放心,”江沅揽了她,宽慰道,“七弟许是没分寸,可李瑞不会。真要出了大乱子,他也不会这么牵连咱们。”
亦洛这才略略缓了口气,江沅又道,“天快亮了,一会儿我就进宫去。”
“我也去!”
“你莫动,好好照应沐芽,等着七弟来。”
亦洛心急也无法,想想奕桢一定会来,当面问他也好,便应下。
……
得到一切妥当的消息已是近五更的天,林侦心急如焚也不敢动,只等天亮。前晌在文华殿应付完功课,不及回房换衣裳,就和王九骑马出了宫。
来到汝宁公主府,大门早已为他候着。进到院中,亦洛已迎了出来,瞧那薄日头底下他竟是跑出了一额头的汗,亦洛蹙了眉,“桢儿,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姐姐,她人呢?伤得怎样?”
“皮肉伤,睡着呢。”
“我去瞧瞧!”
亦洛惊讶得挑了眉,一把拉住他,“我说她睡着呢!一个女孩儿家都是身上的外伤,你怎的能去?”
林侦此刻哪里听得进去旁人说什么要紧不要紧,只道,“姐姐,事情的来龙去脉待会儿我定会给你个交代,此刻我得先见着人!”
看他眉头紧锁,气势逼人,莫说神情,言语口气都与往日不同,亦洛虽是又急又恼,也只得暂且随他去。来到客房,亦洛念着男女之嫌,顾及这皇子清誉,退去了所有下人,自己亲自守在了外头。
轻轻推开房门,扑面来一股浓重的棒疮药味,林侦走进去,见床上帐帘半掩,小丫头枕着手臂趴在枕上,披散的头发落在肩头露出雪白的小臂,小脸苍白无血,气息淡得丝毫不觉,人像被冻住了,冷冷的,一点颜色都没有。
一夜之间她像长大了,又像更小了。
绒绒的睫毛黑漆漆地突兀,薄薄的唇干得起了皮,挣着血,像裂在他的心口,林侦一阵心酸。当时看着奕枫那种气势带她走,林侦就知道回去以后肯定不会轻饶了她。可他不能拦,唯一笃定的底线只是奕枫不会打残她、打死她。那一刻在冰冷的石砖地上,林侦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无力和屈辱……
玉佩碎了,从此,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打倒欺负她的人,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抱回家,不能在人前疼她,宠她。甚至,不能唤她芽芽。
这座皇宫忽然变得庞大无比,林侦第一次生出了恐惧。
回不去的绝望在看到她被人带走的一瞬间就变成了一种恨,恨得林侦几乎失去了理智。此刻看着她安静地躺着,很可怜,却实实在在出现在他眼前,一夜的惶恐、焦躁忽地释然,只要她在,一切可以很简单……
走到床边,林侦将手指探在她鼻尖,眉轻轻一挑,稍稍停留了一下,站起身,走到盆架边挽起袖子,仔细地洗净手。再转回到床边,两手反复搓热,弯腰,刚去掀被子,那被子里的人一激灵,“啊”的一声。
林侦忙住手,“弄疼你了?”
瞥了他一眼,她又闭了眼睛,将自己闷在枕上,头发整个遮了。
“来,让哥看看你的伤。”
“……不要。”
“听话。”
林侦说着又去掀,她伸出手臂压紧一侧被子,“不要!”
“芽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