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就这么一个人憋着,昨儿王九来看她,沐芽鼻子一酸眼圈儿就红了,吓得王九忙问,沐芽就说了一句:我哥什么时候来接我?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尚服局忙过了整个腊月已到了最后收尾的时候,可收尾的活计也是最繁琐的,娘娘们总是到最后一刻还有各种新奇想改的地方。所以此时最忙的不是工坊,而是各宫里,一大早女官和司衣大宫女们就被叫去近身伺候。
就在这个当口儿,碧苓托病了。司衣掌领莫云准了她的假,还吩咐沐芽留下照顾她。早起长春宫来叫了一次,碧苓没应下。按说一个宫女莫说是病,就是快死了,只要主子叫,哪有个敢不去的?可长春宫叫,她就是敢。
那是戎妃娘娘的寝宫,而戎妃正是二皇子和八皇子的生母。
碧苓自进了宫就被伺候长春宫的女官选中,又因着她性情绵和、手艺精湛,深得戎妃喜欢,因而也就把这女官和碧苓一道派给自己的儿子用。所以八皇子除了朝服、礼服,其余平日里的穿戴从里到外都会经过碧苓的手。沐芽猜想,应该就是因此让他们有了亲近的机会。
此刻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沐芽默默地守着床上的人。明知道她没有生病,却是躺着一动不动,目光呆呆地看着屋顶,已经两天不怎么吃东西,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真堪大病之中。原本这个时候最要个贴心的人说说话来宽解几分,可偏偏守在身边的人又是她最嫌弃的,仿佛被监视一般心情一定更糟糕。
沐芽看在眼中,心里好是懊恼,猜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知道了她的秘密,让她觉得会暴露而害怕?沐芽很想说:姐姐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你说出去的!只要让八皇子管住他那个大嘴巴弟弟就好了,都是他的错,没事找事……
“沐芽,沐芽,”
沐芽正托着腮犯愁,就听身后棉帘子被挑起个小缝,一个小宫女悄声叫她。沐芽看了一眼床上的碧苓,眼皮都没动一下,沐芽便轻轻地走了出去。
“何事?”
“尹妃娘娘叫呢。”
“不是回过了么,姐姐病了。”
“不是不是,”小宫女忙摆手,“不是叫碧苓姐姐,是叫你呢。”
“嗯?”沐芽一愣,这才明白刚才小宫女说的是尹妃不是戎妃,又急问道,“是叫我么?”
“哎呀,怎么不是?你不是沐芽么?还问什么,快去吧!”
小宫女很不耐地催了一句就跑了,留下沐芽一个人皱了眉。不对啊,虽然后来她跟碧苓坦白了冒名顶替的事,可尹妃并不知道啊,否则海棠宴的果子也不会是指名赐给碧苓了。这是怎么回事?露陷了?想起那天在翊坤宫的情形,沐芽心都打颤,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宫里每天都是担惊受怕。
再心颤也得硬着头皮去,她可没有碧苓的胆子敢回绝娘娘,也没有一位皇子情人能替她担着。回到房中,沐芽跟碧苓说了一声,那床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沐芽没敢再耽搁,匆匆出了门。
一大早起来就没日头,这一会儿天更阴了。养性殿从昨天开始就在归置东西,大太监们进进出出的,遂从尚服局出来沐芽就拐进夹道,迎着呼呼的北风,抱了双臂往颐和轩方向去。
哥哥就住在颐和轩后的西小院,这条路沐芽最近走了好几次,每次都凭着图形的记忆想着哪堵墙的后头是哥哥,他此刻在做什么。
又一次路过终年落锁的颐和轩东门,沐芽顿了脚步,站在朱漆门外,忽地心里涌上一股酸楚,好想去砸门:哥!哥!!
咬咬唇,低头继续前行。
绕过颐和轩,进了花园角门。这花园平日也是关门落锁,只留了一条林荫小路做通道,少有人来。树已都是秃枝,遮不下什么,一旁假山上摆着冬日盆景灌木,因着天极冷也都冻得硬邦邦的,看不出生死。
沐芽低着头只管往前走,心里设想着尹妃叫她的各种可能的原因,会不会是司衣女官和大宫女都在跟前儿因此问起了碧苓?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