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很注重程序,婚礼没办,住到?男方家里不合礼俗。
汪潋也?觉得住郊区没劲,她习惯住半岛酒店,四通八达之地,方便逛街约饭。
不过她不想去是一回事,李承逸没邀请她是另一回事,为了这点不对路,她又耍了半天?小性子。
李承逸低声?下气哄半天?,总算搞明白她生什?么气,苦笑?着给她解释:“家里一堆同?父异母的?穷亲戚,家庭关系那么复杂,你住过去图什?么?你也?不是那种会伺候公婆的?贤惠媳妇儿。我是想着不让你为这种事烦心,我也?省心,否则你不开?心就找我麻烦,我也?头疼。”
“我怎么不是贤惠媳妇?我妈教我做菜了!你是怕我见穷亲戚、难伺候的?公婆,还是怕我见你的?老相好?”汪潋非要挑他最细那根神经踩。
汪潋知道李承逸和宁好青梅竹马,也?知道两家原本的?订的?亲是李承逸和宁好,当然事情到?了李承逸嘴里还是和事实有点出入,汪潋以为宁好对李承逸单箭头。
宁闻结婚这趟她没参加,但她见过宁好照片,并不觉得宁好对她构成威胁,单纯清秀小甜豆,一点都不性感,汪潋知道那不是李承逸的?审美。
但她喜欢拿这个开?玩笑?,是个隐患。
李承逸怕日后穿帮,赶紧在这里就把她话头掐断,一脸严肃道:“这话千万别让家里人听见,时过境迁了,她是我弟媳,大家相安无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打我爸的?脸吗?就算让那两个姐听见也?不合适,指不定要去我爸跟前搬弄是非。”
哪知汪潋这个人内核稳,一般唬不住:“你们家倒回反咬一口,你爸昏了头,把旧情人安排住同?一屋檐下,这不叫不合适?我提出异议,就叫不合适了?”
李承逸只?好说:“哪里在同?一屋檐下?宁好这几天?都没住雾凇院,爸爸安排她陪退休的?老领导钓鱼去了。”
汪潋一听更?要跳脚:“你爸什?么意思啊?同?样是儿媳妇,安排她配领导钓鱼,安排我配外围旅游,讽刺谁不正派呢!”
李承逸:“…………”
一般这种失手点了炸弹的?情况,讲道理已经哄不好了。
但汪潋这人也?有优点,气消得快。
亲亲抱抱举高高,再弄顿好吃的?把人喂饱,气也?就基本消了,前番那些不满也?抛诸脑后。
缺点就不谈了,下次作?起来,又有新罪状。
李承逸没对她撒谎。
和江陵区顾书记那顿饭吃得很顺利。餐前一行人图新鲜,让俱乐部员工领路找了合适的?水域去垂钓。
老一辈几个人个个擅长?钓鱼,那是他们的?社?交资本。但宁好也?擅长?,运气又非常好,就数她收获最多,不到?一小时,几斤重的?大鲤鱼钓了五六条,这让李承逸很意外。
看架势她不是第一次和领导去钓鱼了。
回到?俱乐部餐厅,顾书记跟司机耳语一番,司机去车后备箱取来,书记点名:“这是给小宁的?礼物,你钓鱼钓得好,配得上这种顶级和杆。你在海源的?时候为我们区的?财政立下汗马功劳,以后到?了云上,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李承逸光看那鱼竿写着毛笔字故弄玄虚的?木质外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越是轻巧,越是古朴,越显示风韵格调。
闻家昌为了迎合他人的?喜好对这种东西也?略有研究,领导送她这柄手竿可不止是钓鱼工具,既是艺术品也?是奢侈品。
别人送领导,很正常;领导送别人,着实蹊跷。
闻家昌心里咯噔,庆幸没与宁永荣撕破脸,还续了婚事。原来宁永荣在江城地界的?势力他低估了。
此后领导们叙旧,生意人作?陪,那位已退休的?老领导爱好书法,宁好看他的?字不光像其他外行那样一味赞叹,她说得出流派门道,让章老先生十?分惊喜,一问之下,才知道宁好在江城书法协会有闲职。
宁好顺势邀请老领导融入组织,饭桌上气氛又达到?一个热情高点。
闻家昌情绪却有些低落,自己白手起家,如今有钱有地位,可真正的?上流社?会依然是他可望不可及。寒门贵子罕见,那些当大官的?人大多出身不凡,附庸风雅一套套的?层出不穷,像有融不进去的?结界。不禁感慨,有些朋友并不是靠钱就能交上的?。
不过他也?不是凡夫俗子,立刻又燃起信心,自己没有条件,但可以把后代?好好培养,承逸半大不小了他才真正发家,没顾得上好好培养,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实在不行儿子不行还有孙辈。
其实他也?闪过一念,培养后代?,母亲的?作?用很关键,如今统一起跑线上,会不会斯峘的?孩子将来教育得更?好?但只?是一念之间,谈这些还太早。
眼下更?重要的?还是要让承逸顺利接班。
回程路上,闻家昌忧心忡忡地嘱咐李承逸:“钓鱼、高尔夫在圈子里都是必备技能,你要去学。”
李承逸点头称是。
老父亲沉默半晌又说:“把法拉利换掉,不够低调稳重,年纪大的?谁看了都皱眉。”
李承逸也?满口答应,过几秒回过味来,笑?着说:“又来了,什?么都要向宁好学,读书处事都逃不过,宁好就是我人生中‘别人家的?孩子’。”
闻家昌立眉:“后辈里更?厉害的?我又不认识。”
宁好没跟他们一起回,退休老领导章宝华的?女儿章姗娜——钓鱼赛艇俱乐部的?老板——看她亲切,非要认她做干姐妹,留她度假,和老父亲一起垂钓听经。宁好不便推辞,就向闻家昌要了几天?假期,闻家昌当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就是她休假这四天?,李承逸见不到?她,又焦头烂额处理了一堆做局翻车的?破事,应付了一通矫情女友,闲下来,有点想她了。
以前他仗着她喜欢他假装不喜欢她,隐隐的?自卑教他从欺骗她的?游戏中寻找心理平衡。但现?在身份反转,那些妖魔化的?情绪消失,雾凇院别墅里每天?吵吵嚷嚷,她反而像一缕清泉,总让他渴得找。
经过客厅,听见后厨聒噪,他又想翻白眼。
起因是闻俊丰——闻家昌最小的?弟弟,给家里送了三十?斤大米。
这些年闻家人都靠闻家昌做事,至少都在家族产业里分了一杯羹。只?有最小这个弟弟没什?么眼界和特长?,仍在老家种地养殖,不过他也?受了三哥不少“恩惠”,靠三哥给父母养老的?钱兴建了院舍。
闻俊丰每次来江城都要带好些土特产,他一片好心,不知道只?是给家里添负担。
李路云把抱怨挂在嘴边,现?在城里什?么都不缺,他带来的?鸡蛋也?不能算土鸡蛋、还不符合生食标准;他送来的?鱼剖开?肚子里面什?么都有、如今水污染这么严重根本不敢吃;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送米,超市随时都能买到?五常新米,他送来的?像陈年旧货,米粒都没有光泽。
李路云习惯把冷淡不满写在脸上,和佣人们大声?控诉。
闻家昌回到?家问:“今天?小丰说送米来放在门口就走了,收了吗?”
李路云硬挤笑?脸:“米不新鲜,我让吴妈带她们去后院空地摊块布晒晒就好。”
闻家是外省农民,李家是江城本地村民,其中还存在“阶级差异”。
每到?这个环节,闻家昌就不言不语垮了脸,彼此都心里有数,李路云又嫌弃闻家人了。
李承逸既不认自己是李家人,也?不认自己是闻家人,嫌这些穷亲戚不识趣,但又觉得他妈总为了这种小事内耗犯不着。
走神的?刹那,脑子里闪过宁好,
听说她今天?回来了,可为什?么没看见人?难道她现?在一回家就躲在卧室闭门不出?
宁好不在家这几天?,闻斯峘没住雾凇院,回了单位。
等?她回到?家中,发现?房间只?保持了基本清洁,绿植都因为无人关怀枯萎了。
所以此时此刻,她正在院子里剪花枝,身边带了个瓷花瓶,不时拿起来比照要剪的?花枝长?度,剪了几枝毛地黄和龙舌兰、百子莲和天?竺葵,再配些银叶菊,参考它们被插进瓶内的?造型。
闻斯峘是和她约好同?一天?回家的?,但两人分处两个郊区,来回奔波要跨城,宁好没让他接。下午他到?家时,宁好正好出去了,在楼上张望片刻,看见她抱着花瓶和花束正往回走,除了插在花瓶里的?一些,另外还有一捧单独的?花枝,再加上手里提着剪刀,让她走路费劲。
他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屋内,花瓶是一对的?。
天?空滚过两声?雷,
有点要下雨的?趋势。
她所处的?位置离住宅还太远,闻斯峘找了把大伞去接她。
雨来得太急,宁好也?不知道有人来接,只?能就近找地方避雨,拐弯窜进旁边的?凉亭。
刚站定,被人从身后密不透风地抱住,她脑袋空白一瞬。
男人左手掌住她的?脖颈,迫使她往后仰头,用力吮她的?唇,右手顺着腰一路上行。
熟悉的?感觉让她那夜迷失在酒精中的?记忆死灰复燃。
——“我和他,谁伺候得更?舒服?”
不知是闻斯峘说过这样的?话还是看清身后的?人是李承逸对她刺激更?大,
……他在和李承逸较什?么劲?
把人推开?的?同?时,
花瓶落在地上碎了。
她紧张地喘着气:“你疯了?”
李承逸往后退了两步,舔了下唇,回味着刚才碾压着她那种满盈的?快感。
宁好才像疯了,怒气冲冲地瞪他,脱下针织外套垫在地上,把花瓶的?碎片收拾进衣服里。
只?不过一个花瓶,只?值那么些钱,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气成这样。
“当心手。”他话音未落,她的?掌心已经被划了道口子,在所难免,她抓得太用力,动作?太粗暴,与其说是收拾,不如果说是泄愤。
可是他没有上前阻止。
进凉亭前她已经淋了雨,头发身体都湿漉漉的?,脱了外面那件厚毛衣,里面只?有一件藕色的?丝质吊带睡裙,在浸了雨水的?情况下,无法不引人浮想。
他欲言又止,感到?喉头被揪紧。
随着她每一下粗重的?动作?,她鲜活的?身体就像海浪一样在他面前涌动。
明明是阴冷潮湿的?冬天?,热气从脚下窜到?天?灵盖。
凉亭里静得只?剩雨声?和呼吸声?。
她划伤自己很多次,但痛感被战栗感覆盖了,变得微不足道。
把大部分碎片收拾好之后,用毛衣卷起来抱在怀里,她甚至感觉不到?尖锐的?部分穿过针织衫的?间隙把她胸口也?割破了。
她捡起花枝也?抱在一起,工具剪实在腾不出手去拿,就那样冲进雨中。
跑出几步,她被满地漂流的?蛆虫吓得僵住,整个世界让人毛骨悚然。
俄顷,她才看清楚那是米。
离家门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闻斯峘和她遇上,惊诧于下楼这两分钟内怎么她搞得这么狼狈,把伞遮到?她上方,她却像个炮弹似的?把他撞开?,埋头淋雨跑了进去。
他错愕地站在原地回头看她,
发现?她的?睡裙紧贴在身上,像根本不存在。
过了好久,李承逸舒出一口气,回过神才注意到?有人在凉亭柱子后探头探脑,望过去。
二?姐索性不藏了,讪笑?着从罗马柱后面走出来:“三弟,我什?么也?没看见,”
也?许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她又补充道:
“我不会告诉爸爸的?。”
尾灯
李承逸过去?和二姐闻笛赋没打过什么交道, 对方住进家里来的那段时间,他还奔波在江城、明?州之间,共同生活的日子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