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侣独处的夜晚,最适合酝酿某种激烈的因子,促进他们情感的升华。但这只适合真心相爱的伴侣,而不是同床共枕的陌生人。
每天易嘉年“加班”到半夜才回家,一般情况下陈铎已经睡了。有时会像现在这样,他们都没睡,陈铎主动凑近丈夫,对方厌烦的表情就阻止了他的吻。
陈铎知道他的丈夫在外有不少情人,易嘉年从来不是安于现状的。也许曾经他疯狂追求陈铎的时候,喜欢的是这种俊朗阳光的运动系,即使曾经饱满的胸肉让易嘉年爱不释手,但现在他失去了兴趣。
这段婚姻没有多少爱与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丈夫却比卫道士更冷淡。认识的人不了解其中的真相,他们只羡慕陈铎能和易嘉年这样俊美又多金的男人结婚,根本没体会过独守空房的寂寞。
易嘉年在外有情人泄欲,陈铎却没有,他的生活大部分围绕易嘉年进行,最多是背着丈夫偷偷在浴室自慰,拿没有生命的按摩棒缓解日益旺盛的性欲。
而易嘉年不会关心失宠的妻子有没有得到性的满足,在他看来,每天能回家陪陈铎过夜,已经是模范丈夫了。所以当陈铎在按摩棒的抚慰下高潮,他呆呆地盯着上面透明的液体思考,和易嘉年结婚的意义是什么。
陈铎叹了口气,清洗干净按摩棒,躺回易嘉年的身边。枕边人根本不在乎陈铎刚才在浴室干什么,半天才分了点注意力给陈铎。
“后天我去出差。”易嘉年说,“大概一个月,明天给我收拾一下行李箱。”
“好。”陈铎背对着易嘉年,呆滞地看着角落,下意识应答道。
腰上温暖的触感传来,是易嘉年从后面揽住他,头埋进陈铎的脖颈,缓慢而均匀的呼吸甚至挑不起陈铎的性致。以陈铎对丈夫的了解,如果得不到回应,那只手臂很快会收回。
所以陈铎转过身说:“要做吗?”他在用寥寥无几的情意维持他们的婚姻。
易嘉年懒洋洋地说:“我今天很累,不过……”
他的话没有说完,陈铎知道易嘉年的意思,他根本没有兴趣和自己的妻子做爱,但可以勉强允许陈铎用他能接受的行为来取悦他。
陈铎这样做了,他小心翼翼地将略长的头发别到脑后,娴熟地用牙褪掉易嘉年的睡裤,舔弄那根半勃起的阳物。易嘉年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陈铎的讨好。
不得不说陈铎虽然无趣了点,但很会伺候男人。
心满意足地发泄在陈铎的嘴里,易嘉年奖赏给妻子一个吻,然后重新穿上裤子进入了梦乡。陈铎一直注视着易嘉年入睡,才吐掉不怎么浓稠的液体,擦了擦刚才被亲吻的地方,钻进被子里睡觉了。
明天,他还要试试其他勾引的办法,来挽救易嘉年越跑越远的心。
陈铎不知道他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伸手拿闹钟,上面显示早上八点半。易嘉年的位置已经空了,看样子离开了有一段时间。陈铎皱了皱眉,今天是周六,以往易嘉年是不会在周六起很早的,也不会不叫醒陈铎给他做早饭就离开。
屋子里静悄悄的,易嘉年好像不在家。陈铎就不急着找他的丈夫了,他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去浴室洗漱。他和镜子中俊朗帅气的男人对视,惆怅地发现自己居然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有点死气沉沉的。
陈铎耸了耸肩,摆出往常的笑容。大早晨的何必要纠结那个和死了没两样的丈夫呢?他拉开抽屉,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具。对于使用这些小玩具,陈铎很有计划。比如昨天晚上他刚用分叉的嵌珠按摩棒狠狠满足了自己的身体,那么今天就需要点温和的。
挑来挑去,陈铎选择了许久没有被他宠爱过的“小可爱”——自带小尾巴的跳蛋,捏起来肉嘟嘟的,可以开启随机模式,速度和频率完全由跳蛋自己掌握。
这个小东西的尺寸要比昨晚的小多了,几乎不用陈铎扩张太久,就能轻易地吞吃进去。他把跳蛋推到合适的位置,夹着腿离开卧室。后穴中缓慢律动的小东西在以舒缓的节奏撩拨陈铎的欲望,陈铎决定到游泳池旁边的躺椅上增加些许情趣。
他步履轻快地下楼,踩在楼梯上时,却惊讶地看到本应该不在家的丈夫坐在饭桌上,对面端坐着另一个男人。并不是易嘉年的任何一个情人,他是易嘉年的继父严景同。
陈铎有点怕这个冷冰冰的公公,即使他成熟俊美,深邃的五官经过岁月的沉淀,宛如醇香的烈酒,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绅士稳重。但他表现得不太喜欢自己的儿媳,从不对陈铎露出哪怕一丝和善的笑容。
可现在不友善的公公居然出现在家里!陈铎惊慌地收紧松垮的浴袍,把鲜活的肉体收进丝滑的布料里。偏偏后穴里温和的小东西给他难堪,猛地增大律动的频率。
“啊……公公,你怎么来了?”陈铎死死咬住嘴唇,刚泄露一点呻吟就克制住了。他夹紧双腿,努力维持正常的表情,和下面的两个男人打招呼。
易嘉年似乎没看出陈铎的难堪,他不满地放下茶杯说:“爸爸最近回国疗养一段时间,我以为你会在我去机场接他期间起床,然后为我们准备早餐。你居然睡到了现在?”
“我嗯……我这就去……”陈铎艰难地迈开腿下楼,同时在心里唾弃自己没有调成手动模式。平时不算高的楼梯在此时仿佛看不到尽头,等踩到最下面的地毯,陈铎的后背几乎湿透了。他松了口气,偷偷打量严景同,对方的视线一直盯着手里的文件,应该没发现陈铎是个怎样淫荡的儿媳。
跳蛋的律动又变得缓慢了,陈铎终于放下心准备早餐。他想搅拌点蔬菜汁,易嘉年突然从后面抱紧陈铎,一只手伸进浴袍揉捏富有弹性的胸肉,另一只手及时捂住陈铎的嘴防止他叫出声。
陈铎被丈夫吓了一跳,敏感的身体在受惊后很快进入状态,软得像滩水。他无力地背靠易嘉年喘息,小声抱怨:“你怎么能当着公公的面和我做这种事?”
“那你怎么能当着我爸爸的面高潮呢?”易嘉年恶劣地爱抚陈铎的身体,挑起他更多的渴望。如果不是理智尚在,陈铎就要直接乞求丈夫在厨房进入他的身体了。
“你不要胡说……唔,把手拿出去!”陈铎挣扎几下,不安地偏头悄悄看外面的严景同,还好对方并没有看这边。”
易嘉年用行动嘲笑了陈铎的嘴硬,他勾开陈铎的内裤,食指伸进湿软的穴肉,把跳蛋往外扯了一些。陈铎忍不住呻吟一声,恼怒地瞪视易嘉年。
“好好做饭,还有,收起你放荡的眼神,不要试图勾引我爸爸,骚货。”易嘉年警告地捏了捏陈铎的屁股,离开了厨房。
“我只会在主宅暂住几天,等我的住处打理好。”严景同喝了口茶,表情十分冷淡。他随意瞥了一下易嘉年,至于陈铎,完全被他忽略了。
易嘉年恭敬地说:“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再说陈铎很会照顾人,正好可以陪您。”他笑眯眯地示意陈铎说话,但陈铎没有理他。都怪易嘉年让跳蛋变了位置,陈铎现在坐立不安,每一次震动都不能摩擦到点上,他一边勉强冲严景同点头,一边收缩穴肉调整跳蛋。
餐桌上的另外两个人在说什么,陈铎根本没注意听,他借口去卫生间,扯掉碍事的跳蛋,终于不再受折磨了。
早餐有惊无险地结束,易嘉年就出门了。陈铎尴尬地面对公公,几次想找点话题拉近距离感,但严景同全程在看文件,偶尔“嗯”一声,不买陈铎的账。
大概严景同是不会搭理他了,陈铎识趣地揣紧跳蛋准备回房间。
“穿好衣服。”严景同头也不抬地说。
陈铎低头一看,浴袍的带子松了,形状诱人的胸肉半露在外面,腹部的肌肉也隐约可见其轮廓。陈铎脸一红,裹紧衣服上了楼。
晚上易嘉年照例不回家,陈铎以前会出门找乐子,当然不包括像易嘉年这个浪荡子似的找情人。他喜欢坐在以前就读的学校的操场看台上,看下面的年轻人踢球,偶尔指点一下这些人。
可惜今晚大概是不能出门了,有严景同在。陈铎按易嘉年的习惯热了杯牛奶送去客房。严景同正坐在床上看新闻,他的脸色确实不佳,看上去有点苍白,只是眼神依旧锐利。陈铎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出乎意料的是严景同接了,缓慢地喝着。
陈铎能近距离地看严景同吞咽牛奶,几滴不安分的白色液体滴落,顺着严景同白皙的脖颈下滑,流进睡衣,留下暧昧的痕迹。他见过公公穿西服时衣冠楚楚的样子,高级的布料下也许会是另类的风情。几乎是瞬间,陈铎的脑子就被下流的念头占据了。
好想撕开他的睡衣,舔硬他的鸡巴,再塞进屁股里。陈铎感觉许久未满足的身体在蠢蠢欲动。
干净的空杯打断了陈铎的幻想,严景同发现自己弄脏了衣服,皱眉扯了扯睡衣。陈铎眼尖地看到里面的肌肉线条,是他最喜欢的身材,一切恰到好处。搭配傲人的尺寸,就是理想的伴侣。可惜身边符合这个要求的男人和没有差不多,反正易嘉年不和他做爱了。
严景同的表情明确地在说:给我出去。陈铎失落地带走杯子,在门口靠屋里淋浴的水声撸了一发,想象他们是如何在浴缸里做爱,在易嘉年睡觉的床上更换各种姿势。背德的快感远比易嘉年带给他的更多。
或许易嘉年出差不是件坏事。陈铎舔干净杯子里残留的牛奶,变态的想法逐渐萌生。
易嘉年出差就是陈铎的机会,他心不在焉地应付完丈夫,把他送出家门。目送易嘉年的车离开视线,陈铎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眼中的欣喜几乎要抑制不住。
他计划好了一切,在给易嘉年收拾行李的时候偷拿了易嘉年的两片助兴的药,剂量不大,但足以让服药的人性致大增,又不至于失去理智。陈铎只需要在牛奶里加点“料”,那个清冷禁欲的严景同就该任他摆布了。
想到要趁丈夫出差时爬上他父亲的床,陈铎十分兴奋。他的身体寂寞了太久,是时候找人满足一下了。
一切照计划进行,陈铎有些紧张,碾碎药片的手微微颤抖。白色的粉末尽数沉入牛奶,陈铎不放心地品尝一小口,确定没有异味。
他准备好了一切,特地在洗澡期间做好了润滑,睡衣也换成了非常方便脱掉的丝质睡衣。这件衣服还是易嘉年买的,现在穿在他身上,冰凉的布料细密地摩擦敏感的肌肤,挺立的乳首弧度十分明显。
客房里明显有书页翻动的声音,陈铎深吸一口气,敲门说:“公公,我进来了。”
“嗯。”严景同冷淡地应答。
陈铎推门进去,不着痕迹地用后背抵住门,悄悄反锁。严景同首先关注到的就是他“不恰当”的着装,睡衣的胸口大大敞开,刚好遮住挺立的乳头,严景同不认为这是正经的儿媳应该在他面前穿的。
眼看他眉头紧锁,陈铎适时将牛奶递过去,心里笑得十分得意:现在嫌弃我骚,等会还不是要乖乖任我宰割。
严景同毫无防备地喝掉牛奶,陈铎却没有如他的意离开,而是轻轻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慢慢走近他说:“公公,累了一天,人我给你按摩吧。”
严景同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想斥责陈铎,陈铎先他一步,正正经经地按起了严景同的肩膀。恰到好处的力道逐渐放松了严景同的身体,唯一碍眼的就是陈铎凑得太近,两人的胸口快贴到一起去了。
说是按摩,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陈铎开始还好好地揉肩,慢慢的,这手就不老实地摸上了严景同劲瘦的小腿,再一路往上摸。
再禁欲的男人也禁不住他隐晦的挑逗,更何况严景同是服了药的。在陈铎的手停住了。外来的移民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离开他!”奥布里似乎刚发现这边的情况,只来得及语言提醒莫瑞。他的警告刚脱口而出,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面前的整栋大楼瞬间崩塌。
奥布里傻眼了,他仿佛陷入了持续不断的耳鸣中,在救援队紧急出动的时刻,奥布里过滤了一切呼救声,掀开废墟找到了莫瑞。时隔三个月,他的莫瑞又死了。
不,这次不一样,莫瑞的生命没有直接消散,而是顽强地咳嗽几声。
“奥布里……”微弱的声音很难听清,但奥布里握紧他的手表示在听。奥布里救不了莫瑞,他的魔法再强大,也救不了早就死去的人。
“疼……咳咳,可以亲我一下吗,搭档……”莫瑞勉强抬起眼皮说。奥布里立刻用嘴唇碰了碰他破裂的嘴角,沾染到的鲜血比任何时候都让奥布里憎恶。
“你这个混蛋,非要玩这种临死前才会恢复记忆的把戏吗?”说完这句话,莫瑞最后的生机断绝了,温柔的眼睛失去了所有光芒。
奥布里没有悲伤,他抱起温热的尸体,抬头对管理局的最高层说:“见面吧。”
下一秒,他们来到了怪物城市最神秘的地方——市长办公室。
“他又死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头戴高礼帽,一副古典绅士的打扮,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交叉置于下巴下面,相貌却隐藏在若有若无的迷雾后。
“复活他,消除他的记忆。”奥布里说。
“为什么不让他和你一样永生呢?跟在你身边一天,他就有危险。和你一样不老不死,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市长似乎是在笑。
奥布里明显对这个词表现出厌恶来,加大嗓音说:“永生?你觉得这是赐福?”
“不用生气。”市长态度不变,他动动手指,莫瑞的尸体就消失了。
“抱歉,只不过我希望他继续做普通的人类,不必参与我们的事情。”奥布里对市长有莫名的畏惧,但他坚持立场不变。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市长放下手,缓慢地敲击桌面,隔着手套发出沉闷的声音。
“没什么好谈的。”奥布里转身就走。
“你后悔永生,想靠无数次的致命伤消磨漫长的生命,那为什么不在当年拒绝我呢?”市长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奥布里顿了顿,离开了市长办公室。
“真可惜,那孩子资质不错。”市长转头不知道对什么人说了一句。
新的一天,莫瑞从床上醒来。他认真仔细地梳洗打理,离开家门。路上莫瑞看了一眼手机,没有奥布里麻烦他的消息。他露出轻松的表情,向管理局的方向走去。
街上多了新的面孔,怪物城市更热闹了。
顾家的小公子是个传奇,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但顾小公子不是江湖上的人,他的名声再大,也没有混江湖的人去见识见识这位传奇。江湖中人,是有原则的,他们绝不招惹江湖外的人。曾经武林盟主公开表示,对于顾小公子不入武林感到非常遗憾。
说回正题,为什么顾小公子是传奇呢?因为他的故事可以让说书先生说上三天三夜,其中复杂纠葛的爱恨情仇,简直是江湖人津津乐道的内容。什么遭遇江湖榜上的顶尖杀手刺杀,无意间打通任督二脉,觉醒绝世武功,然后苦寻杀手复仇,顺便结识无数美女。凭借他绝美的外表,正道侠女为他心碎,巫族圣女甘愿服绝情蛊忘记对他的感情,魔教女护法杀千人向他证明爱意……
虽然掺和其中的当事人们声明都是编造,依然无法阻止武林人士的八卦之心。
而受八卦缠身的顾麟本人,正窝在某处风景秀丽的小山村。顾麟懒洋洋地靠在窗边,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信鸽带来的消息。春日的暖阳打在脸上,他舒服得快睡过去了。
木门推开的声音也无法阻止顾麟打盹,来人一步步走近他,脖子上忽然传来冰凉的的触感。
“唔……展图,你从洛阳回来啦。”顾麟困得头一点一点的,丝毫不介意架在脖子上的利刃,用撒娇的语气和进来的男人打招呼。
“起来,去床上睡。”面对顾麟没有防备的样子,男人无奈地收好刀,把顾麟手里的纸条拿走,然后打横抱起昏昏欲睡的顾麟放在床上。
他刚要去看看纸条的内容,就见顾麟猛地抱紧他的腰,把头埋进展图坚实的怀中吸了一口气说:“展图,你身上的血腥味好重,我不喜欢。”
展图挣脱不开,只好说:“那我先去洗澡好不好?”
“好……”顾麟的声音又渐渐低下去,估计是真睡着了,紧缠的手臂也松了力道。
顺利挣脱的展图去打水清洗血污,他身上的血极少有自己的,几乎都是别人死在他的刀下。
在顾小公子传奇的人生中,展图是少数具有真实性的存在——他就是那个追杀顾麟的顶尖杀手。
两个人的故事起源于顾麟十二岁的时候。
当时的顾家是皇商,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试图对顾家动手的人自然有很多。但成功进入顾家的杀手只有一位,就是展图。此时展图在杀手榜上排庆睁眼时的面色并不能算好看。
他是从摇晃的马车里醒来的。可在离开穆王府后数年,马车都与他的人生再无关系。那是短暂的富裕生活里享受过的东西,往后和云儿相依为命,再到后来浑浑噩噩地活着,就再没有体验过不用下地走路的懒散日子。
如今他怎么又坐上了这东西?
“夫人,咱们回到穆王府了。”帘子倏忽被拉开,惊得章庆一抖,就收到掀帘子的侍女轻蔑的白眼。
那侍女这么叫他,脸上却没有多少尊敬,无非是碍于身份才唤章庆一声“夫人”。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商人之子,又不是什么有天赋的人,他配“夫人”二字么?
若非世子心肠软,碰了个男人也愿意负起责任,给他夫人的名分,他哪有鱼跃龙门的机会?
再说他哪能算是鱼,说他是泥鳅都埋汰!侍女嫌恶地打量着章庆,锦衣玉袍挂在他身上就像从别人家里偷来的,健壮宽厚的身子非但没有撑出衣物的华贵,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不合身极了。
他就合该穿泥腿子的布衣,瞧那张毫无姿色的脸,满是温吞怯懦的神态,哪点比她强?偏偏运气好得很,爬上了世子的床!
“啊……”章庆傻愣愣地张着嘴,还以为自己正在做以前记忆的梦,梦里头满是恐怖和哀痛。
“怎么下轿的规矩都不懂?”侍女愈发不耐烦了。她看见章庆就来气,仰仗世子纳兰珟不喜爱轿里的人,越矩了也不害怕,催促章庆快点下来。
谁知道里头的男人忽然着了什么魔,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本就木讷的脸更显呆傻。
摆这幅样子给谁看?无非是想着引起世子注意罢了!
一路上纳兰珟都没和章庆说过话,冷漠的态度传达给了手下所有的人,导致他们都对章庆有些不敬。
“怎么了?”纳兰珟身边的侍从倚墨过来了。他是聪慧敏锐的主儿,没侍女那么没规没矩的,所有的不顺眼全藏在心里。看见侍女给他使眼色,就叹了口气,对着轿子里的章庆说:
“夫人,快和世子殿下一同进去。您虽不是殿下八抬大轿迎回家的,但作为府里的头位侍妾,该少的规矩不能少。”
章庆这时候已经缓过神了。他失去云儿后总有犯痴的毛病,一想那么丁点大的孩子在严冬的季节夭在自己怀里便感到肝肠寸断之痛,脑袋就稀里糊涂地认不清事情。
被寺庙捡去的庆晃晃脑袋,闭上眼睛就想要醒来。他仍当这是梦,可再度睁开眼,面前的还是神色古怪的两人。
“咦?”章庆茫然地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没有醒来。况且要说做梦,这梦里的内容也真实过头了吧?
他不确定地抚摸自己的面颊,狠狠一掐后立刻变得惊恐极了,缩在马车角落大喊:“我不去!你们走开,我不要看见他!”
谁都没想到他突然就闹起来了,喊了几声就开始哭,嘴里模糊不清地念叨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听得人困惑又厌烦。
再这样下去就真该没规没矩地让堂堂世子亲自出来迎接一个侍妾了!
他们哪知道章庆在哭诉什么——哭的全是他自己痛苦的经历。
如今想来,纳兰珟那样清冷矜贵如天边明月的人,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染指的。不招惹他,不眷恋那人偶然间流露的照拂,就不会有后面所有悲惨的事。
他清晰地记得这时发生的事。章家本身是地位不高的小小商户,但章庆的姨母嫁了好人家,是京城小有名望的温家,姨母的儿子温翡也不知怎的和穆王府搭上了关系。他因此沾了进京的光,有幸和表弟一起到穆王府见往日做梦都见不着的达官显贵。
谁知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等章庆被几盅好酒醉得迷迷糊糊,走到不知是什么地方,就叫人拉进昏暗的墙角奸了身子,任凭他怎么哭喊都不能阻止身后男人的东西破开身下隐秘的地方。
等他浑身酸痛地醒来,便见着了一生中的噩梦。
纳兰珟带他回来是为了负起奸了他的责任,却不知道在欢好后不久他的小腹慢慢隆了起来,里头怀了纳兰家的孩子,带他回家没多久就去打仗了。或许其中也有眼不见心不烦的因素。
这孩子……这孩子最终是没保住的。章庆以男子身受孕,本就有一定风险。他那时遭到纳兰珟厌弃,在王府谨小慎微,整日担惊受怕的,生下的男孩儿瘦小虚弱极了,硬是被他全力照拂四年才勉强吊一口气,得靠大量名贵的药材续命。
纳兰家不喜他,连带病弱的皇孙也不待见,趁纳兰珟出征时将两人赶去了偏远地方的宅子。那里的奴才最会察言观色,总克扣纳兰云的药材,偷偷拿出去卖钱。
章庆阻止了也没用,他的夫君那几年根本不着家,别说关心孩子的情况,就是知不知道有纳兰云的存在都不一定。因此纳兰云死了,他坚持四年,终于在死前瞪大那双和生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的眸子看着章庆,懂事地说:
“娘,我不痛,你别等爹爹的药了。”
“云儿,我的云儿——”章庆当时就崩溃了,抱住孩子软软的小身体昏死过去。再到后来是如何流落到寺庙里的,章庆记不清楚,方丈师父也没有细说,料想十分可怜。
他的记性自失去孩子后始终不大好,连带回到了过去——姑且当是这么回事,都没有丝毫改善,记不清的事情一件也没想起来。包括他是如何爱上纳兰珟、以及那人娶他之后是怎么对待他的,如同蒙在脑子里的雾,明明就放在那,却看不真切。
“怎么会这样呢……”章庆捂住头,小声咕哝一句,重新抬起来时就没了先前哭闹的丢人样,像是发自内心般疑惑不解地问:“你们后头那人是谁,好生眼熟……”
他是又犯了痴病,过去无数记忆搅和到了一起,要靠汤药才能缓和症状。下一刻他就跳下马车,站在来人跟前,在侍女和倚墨惊诧的注视下看着对方,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你是天仙下凡来了吧!”
“章庆,你在撒什么疯?”纳兰珟握住他不规矩的手腕,冷清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受夏之女神掌控的日光已不能用灼热刺目形容了,不断炽烤着大地的光辉就连亲近光明的神圣种族都难以忍耐,不得不寻求清风的庇佑。
唯有有罪之人,无法在这样炎热的酷刑中得到怜悯和神之眷顾。
临近白天中最煎熬的午刻,被绑缚在行刑架上的奴隶眯了眯眼,以缓解汗水蛰进眼眶的刺痛。滚烫的呼吸几乎要灼伤他的鼻子,在此时哪怕多做任何动作都是极端的痛苦。
但他仍然珍惜地吞咽了一口所存不多的唾液,勉强缓解喉咙的剧痛。
或许被太阳以行刑官的名义处死是他最终的结局,就像旁边的可怜虫一样。
奴隶再度吐出夹带哀叹的呼吸,无力地低垂下头颅时,正与行刑架前穿黑袍的男人对视在一起。
说“对视”也不算准确,因为对方从头到脚都笼罩在袍子的蒙蔽之下,唯有钝化的感官能察觉到他的视线正放在自己身上打量——仅仅是打量,没有夹杂许多恶意。
他的黑袍想必有隐匿魔法,透过敞开的兜帽看过去,看到的不是一张可以辨析种族的脸,而是虚无和黑暗。
人类?精灵?亦或是别的什么……单从男人高挑的身形看,奴隶无法分辨他的来历。
“您可以朝我的脸上吐口水,即便是那样羞辱我的行为也能暂缓我生命流失的速度。”奴隶沙哑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决定将男人当成观望他这将死的有罪之人的过路旅者,他们通常会在他面前驻足片刻,留下唾弃和鄙夷后再转身离去。
男人默不作声地仰头看着行刑架上伤痕累累的强壮奴隶——他赤裸的身躯比战士更强健且富有生命力,精神却支离破碎,难以忽视的疲态和沉痛遍布他的神态之间,没有足够多的苦难经历,是不会有这般绝望的表现的。
“你的口才在奴隶中并不多见。”男人打量了得足够久了,但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离开,而是选择待在原地与奴隶对话。
最知名的吟游诗人也没有这样悠扬的腔调,口若悬河的演说家也没有他声音里仿佛足以融化严冬冰雪的魔力。
这声音能够驱散炎热,奴隶因此勉强打起精神,扯开干裂的嘴唇说道:“亚丁,我叫亚丁。”
“亚丁。”男人重复了一遍奴隶的名字,带着些微低沉的笑意,向他伸出一只手。“似乎我是唯一能给你自由的人了。”
他的手上带着绣有金色花纹的黑手套,单从长且形状优美的手形也无法判断他的种族。这是个极神秘的男人,同样也是能救他生命的男人。
于是亚丁谦卑地说:“是的,老爷,求您给我自由。”
话音刚落,绑缚住他手脚的枷锁便自动松开了,但亚丁已没有力气站稳。就在他将要跌落在地前,他的身体骤然一轻,像根羽毛似的缓缓落地。
这人精通魔法。亚丁由此得到了这样清晰的认知。
“虽然您并没有义务答应我这种事,但请您同意我将您的名字永远铭刻于心,并予以最大的忠诚。”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亚丁的态度始终是恭敬的。
名字。
这一词汇对男人来说似乎是某种极遥远的事物,他明显地做出了怔神的反应,经过几秒钟的思索才回应亚丁的请求。
“布兰克bnk,你可以这样称呼。”
奇怪的名字,奇怪的含义。亚丁的疑惑没有存在很久,因为布兰克接着说:“你不是普通的奴隶,我认得你胸口的印记。”
“你曾经是审判骑士,国王之剑。”
不是什么人都认得审判教廷的剑型烙印的,他们被誉为最崇高神圣的骑士,代表神和神的代言人国王的意志行事,是国王身边最锋利的武器。
审判骑士。自从他沦落为奴隶后,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号?
“您有着超乎常人的见识。”亚丁没有否认,但在听到自己曾经的身份时也没有露出骄傲的神色。
正相反,他的表情更苦闷了。
“我很好奇,你的国王因为什么而放弃他的利刃,让你成了遭到审判的人。”
亚丁的目光忽然变得深远而柔和,其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怀念、伤痛、懊悔……但唯独没有怨恨。
“因为我犯了错,”他说,“因为我背叛了教廷和埃洛森……我是说,国王陛下。”
布兰克从来不是好奇心太过旺盛的人。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立刻失去了追问下去的兴趣。
他用魔法编织出一件新袍子披到亚丁身上,遮蔽了那枚仅剩下讽刺意味的印记,也遮蔽住了酷刑过后的伤痕。
这动作使得一绺黑发自他的兜帽中滑落出来,长度约莫接近胸口,泛着顺滑且富有光泽的颜色。
亚丁直直地盯着那缕头发看,试图顺着头发延伸进去的方向看清布兰克的样貌,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有什么问题吗?”布兰克无法忽视掉亚丁强烈的视线,带着疑惑询问道。
“不,没事。布兰克老爷,您想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若是您想拿我取乐……我会弹琴唱诗,也懂些舞蹈……还有其他方面,您也可以尽情使唤。”
亚丁逼迫自己不去看布兰克的脸,而是将注意力更多地关注到其他地方。他意有所指地瞄了眼布兰克的胯部,表情没有太多抗拒,像在陈述寻常的事情。
做这些对他来说甚至不能算是牺牲自己,毕竟遭到的不公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我需要一个向导,”布兰克无视了亚丁的暗示,从袖中取出一份大陆地图,指了指王都的地方说,“你正合适。”
“然后……”
“不,那只是庆没回话,缩了缩胳膊嘟囔道:“好疼……”
他似乎是想不明白这贵气逼人的男子为何如此凶,目光惊惧地在纳兰珟身上来回转悠,和这人撞上视线便立即躲闪开来,畏畏缩缩地在原地站定了,不时又鼓足勇气偷偷抬眼看那张脸。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清艳出尘的好相貌?章庆在心绪一派混乱中想道。只是那对锋利的双眉若能平缓些,看他的眼神能柔和些,那便更好了。
“回世子,夫人闹着不肯下马车呢!”侍女这时还不忘说章庆的坏话,仰着下巴斜睨这土俗粗野的男人,眼中时刻闪烁着精明和算计的神色。
纳兰珟始终神色淡淡的,但倚墨跟了他许多年,心里门清得很,登时不悦地皱紧眉头。
她那点小心思哄哄傻子就罢了,真以为能在世子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去?章庆之前再怎么出身下贱,如今也是王府娶进门的主子,哪轮得到她骑到头上?分不清主子和奴才的身份差别,迟早要变成搅乱后院的惹祸精,不如尽早赶出府去,提早将这麻烦解决了。
侍女见世子和倚墨都没呵斥她,还暗自窃喜呢,含羞带怯地看一眼纳兰珟,又得意地看向章庆,哪知道自己在王府的好日子已经走到了头。
纳兰珟懒得关心下人的那些腌臜事,他只当章庆还在耍心眼,像以往一样用拙劣的手段博取他的关注,索性纵容这没脑子的蠢东西一回,省得他再占在王府门口丢人现眼。
“随我进府。”
章庆被拽着往王府里走,那只习过武的手钳着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了。他吃痛地叫了两声,却不敢反抗纳兰珟,只得乖乖随他进去,心里头酝酿的异样情愫也紧跟着烟消云散了。
还以为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天仙儿,想不到竟如此凶恶。为了他的小命着想,还是莫随意招惹得好。
章庆被带到自己住的院子后就无人管顾了,只留他和几个仆役在这里生活。纳兰珟走得毫不留恋,他反而松了口气,开始慢悠悠地在住处闲逛。
房间里头添置的东西显然是新的,奢侈有余,但随手拿起一样都感觉不到什么人气。不像他和云儿住惯了的屋子,每样摆放的物什都是他们相依为命的依据。
“云儿……”章庆呢喃一声,双眼无神了片刻,随后浑身狠狠一抖,手里的花瓶便摔落下去,在地上绽开无数碎片。
他想起来了,他不该在这的,他的云儿分明已经死了,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
“夫人!”听见响动的仆从跑进来,看见满地的碎片,忙请他挪开脚,以免扎伤自己。看见章庆愣神的模样,还以为他被吓坏了,赶紧问道:“夫人,您没什么事吧?”
这可是继王府的两位主子之后的又一位新主子,可不敢怠慢了!
“我……”章庆不知所措地低头看着花瓶碎片,良久后怔然道:“我是不是要赔新的?”
他过惯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
“您是主子,这院子里的一切都是您的,哪里需要赔啊?您快些离开这里吧,让我扫掉碎片,免得之后伤到您。”
“哦……”章庆恍恍惚惚地往外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道:“能替我……替我买几样东西吗?”
“他买了经书?”坐于桌案前的纳兰珟听见手下的回报,笔尖顿时一止,随即不在意地说,“那就随他去吧,你继续盯着他。”
“是。”跪在下方的男人抱拳行一礼,闪身离开了屋子。
为何突发奇想要念经?在无人时,纳兰珟停下了手头的事务,思索章庆的怪异之举。
从他数日前莫名中了下三滥的媚药后便怀疑起了章庆的目的,否则为何那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受药效折磨时跑到了自己跟前?因此他一直在派人调查跟踪章庆的来历和动向。
虽然所有情报都证明章庆及其亲族只是清清白白的市井小民,甚至没有习过武,也未曾沾染过可疑之事,但纳兰珟从不信巧合。
他早知道章庆在遇见自己之初便慕恋自己,毫不加掩饰钦慕的心意,谁知接近他时打的是什么算盘?若只是想攀高枝也就罢了,可如今正巧处在风口浪尖的时期,万一他是存着别的心思靠近过来也说不准。
只是最近章庆的表现有些反常,不仅不像狗皮膏药一般赖在他跟前,反而安安静静地躲在屋子里,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经书……纳兰珟缓缓敲击着桌案,冷声道:“调查他在读的所有东西。”
最近章庆的日子还算好过。他逐渐接受了自己似乎回到了云儿出生前的时候这一事实,每日照旧过着在寺庙里过惯了的生活,只是吃食从素餐变为了王府供应的奢侈珍馐。
更重要的是,没有纳兰珟的打扰,他活得自在多了。
章庆不习惯吃这些,但肚子里还有云儿,整日吃斋对云儿的身体不好,只能强行咽下可口的饭菜,然后欣慰地摸一摸未显怀的肚子。
既然能够重来,他发誓要保护好云儿的,再不能让他早早地夭在自己怀里,而是要和他一起离开王府,到外头去自由健康地长大。
是的,他已经做好了打算。等生下云儿,盼到纳兰珟像“前世”那般弃他们离去,他便会动身逃出王府,带云儿躲到纳兰珟的手够不到的偏远地方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这次娘一定会照顾好你。章庆幸福地捧着肚子,想象着小小的婴孩在他的肚子里成长的样子,又张嘴咽下一大口饭。
可惜章庆躲清闲的时光结束了。他的这顿饭还没吃完,纳兰珟这位不速之客就闯进了院子。
“夫人,世子来看您了。”在他幻想着以后的时候,仆人进来高兴地说。
世子自从娶了夫人回王府后就没来看过他,众人还以为是新夫人遭到了厌弃,谁知道世子今天突然就造访了,让跟着章庆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毕竟主子得宠,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沾光。
谁知章庆刚才还吃得好好的,现在突然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畏怯地望着走进来的男人,险些因为胃里翻腾的感觉吐出来。
“你,你……”他本不想让纳兰珟靠近的,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夫君,不能叫他起疑,否则所有的计划就都该付之东流了。
所以他强行镇定下来,苍白着脸色勉强笑道:“夫、夫君今日为何过来了?”
“今晚我在这过夜。”纳兰珟自顾自地坐在章庆对面,使唤仆人道,“我还没吃,重新布一桌菜。”
那也太浪费了……望着被撤走的碟子里还没动多少的肉鱼,章庆心疼极了,听见纳兰珟叫他,身子又狠狠抖了一下,畏怯地看了过去。
“听说你最近在念经?”
纳兰珟的视线始终没从章庆的脸上移开过。对方像缺了什么似的,没了饭菜就拼命地捻起桌上的糕点果品往嘴里塞,两颊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听见他这边的动静才睁着满是惊慌的眼睛看着他,但嘴里的动作也没停下。
“是……”章庆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吃。
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就这么僵住了。
章庆以前迷恋纳兰珟,会想方设法地讲好话讨他欢心——虽然效果甚微,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肚子里的孩子,哪有心思在意抛弃过他的男人?
梗概:修仙背景的土狗剧情,色批猥琐在攻看来受很馋大美人身子,拿被主角打脸的炮灰剧本,虽然家世天赋长相都不错,但就是改不了色批本质,一见面就想和美人贴贴,于是各种被拿高冷女主剧本的攻嫌弃,结果阴差阳错爬上了美人攻的床。
和攻上床以后受就对攻失去了兴趣,因为他不想做下面那个,可惜在馋其他美人身子的时候被攻给逮了回去,进行各种调教,每次嘴臭就会被好一顿惩罚,最后把他培养成了嘴甜还乖的听话老婆。
有揣崽,受非自愿揣崽,经常想弄掉崽,但又被想要孩子的攻给阻止了,只好含泪生崽。
冷漠美人攻x色批炮灰受,攻是妖兽,所以有让受揣蛋的能力。
在永州五族十二派中,李家也是一方响当当的势力,族中小辈成就更是非凡,嫡系一脉的长子李玉君九十有余便成就九品金丹,位列永州英杰榜前十;次子李星奇虽天资不如兄长,但也凭二十余岁的年纪进入了永州第一大派天星宫,拜得掌门云涯真人为师。
只是论声望,他比自家兄长差远了。
李玉君生得清润俊逸,性情温和有礼,称得上是如玉君子,因此颇得旁人仰慕。
李星奇则不同。他的相貌也算端正,虽说比不上李玉君俊美,眉宇间还有些难亲近的桀骜之气,但同样是位丰神俊朗的英伟男儿,可惜有个令父兄极为头疼的恶习——那便是好色。
好色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他若喜欢哪位美人,凭李家的势力,替他娶来便是。可他偏偏看上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那人名唤裴毓,是从海外造访永州的修士,外表看上去极为年轻,修为却有金丹巅峰,目前在天星宫做客卿长老。
自从见了那天仙般的神秘男子,李星奇就整天神思不属的,还借着天星宫弟子的身份和人家套近乎。
只是裴毓此人性情颇为清冷孤傲,不仅不买李星奇的账,反而对他没脸没皮的纠缠行径嫌恶得紧。所以李星奇至今别说亲近一下裴毓了,就是想多说一句话,对方扫过来的锐利目光和毫不客气的神识碾压都让他心生畏惧。
“可恶啊!”李星奇重重锤了下桌子,想到他前日又在裴毓那吃了瘪,登时气得牙痒痒,攥紧拳头说:“我多日来示好他不放在眼里,如今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倒让他青睐有加!”
原来前段时间永州突然出了位叫做林辰的年轻修士,这人从前本是默默无闻的散修,不知得了什么造化,竟能横扫同境界的对手,轻易拔得前些日子天星宫治下的天星城举办的比武大会头筹,如今也颇得天星宫看重,意图将他拉拢进宗门。
这一来二去的,林辰就和裴毓拉近了关系,两人相谈甚欢,仿若多年未见的老友,看得李星奇眼热极了。
论家世和相貌,那小子哪里有我好?李星奇不免酸溜溜地想。
但他心里再羡慕,也改变不了两人越走越近的现状。心焦气躁的李家二少爷顿时便忘了几天前裴毓让他滚蛋的警告,又蹦跶到了那人的面前。
今日天色不错,夜空万里无云,天幕之上的星子看得清清楚楚,正适合谈些情爱之事。于是李星奇携了精心准备的花束,厚着脸皮再度造访了裴毓的住所。
“长老,弟子有问题想请教您。”他抑着激动的心情,规规矩矩地敲了敲门。
凭裴毓的神识,想必在他踏上住所前的山路时就已经发觉了他的身份,所以懒得搭理他也很正常。
李星奇好耐心地在门口等了片刻,听见里头传来隐约的说话声,一道来自心心念念的裴美人,另一道则是林辰那个讨厌的小子,他就沉不住气了,又大声说道:“裴长老,为何不肯面对弟子?”
说实在的,如若不是他的身份特殊,裴毓早狠狠惩治他了,谁曾想到他还这般没脸没皮地凑上来,平白惹人厌烦。
里头的说话声果然止了,下一刻,禁闭的门扉开了条缝,那姓林的小子像是有意炫耀似的挤出来半边身子,端着架子跟他说:“请你离开吧,前辈不想与你交谈。”
其实林辰在很正常地转告裴毓的意思,态度也十分谦和有礼,只不过在打翻了醋坛子的李星奇看来,他就是在摆架子,还仗着裴毓的信任狐假虎威!
“你是哪来的阿猫阿狗,不知道我天星宫不欢迎外人吗?”李星奇张了张嘴,一连串讨人嫌的话就冒了出来。得亏他家兄长不在跟前,否则定要朝他的后脑勺扇几巴掌。
林辰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李星奇说话这么不客气,一点也没有大家族出身的风度,脸色紧接着沉了下来,忍着不喜道:“李道友,慎言。”
“住口!敢和我抢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货色。你若识相点,自当主动离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打得你哭爹喊娘!”
李星奇此时根本听不进话,敌意满满地望着想和他抢裴毓的男人,只差当场和他打起来了。
“什么时候天星宫的规矩轮到你来定了?”林辰身后响起裴毓独特的冷漠声音,有如清泉漱石,沁人心神。可当林辰让开位置,露出他那一双孤冷如深海的眼眸,周遭的气氛就多了阵阵寒意。
旁人都不敢觊觎这冷过了头的男人,唯有李星奇口味独特,有意忽略了裴毓能冻死人的气质,单纯地恋慕起了他的脸来。
能被他摆在心尖尖上的人,自然是有一副好样貌的,似弯非弯的唇角天生自带几分笑意,稍稍柔和了其余凌厉的五官,又比寻常的美人多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韵味,看得李星奇心痒难耐。
裴毓一走出来,就连天边皎冷的月光都要黯淡失色。李星奇当时就笑弯了眼,讨好地说:“长老,弟子真想念您。”
裴毓抬了抬手,扫出一道无形的灵力打在他身上,随后淡淡说道:“上次我是怎么说的?再来叨扰我,就让你受些皮肉之苦。”
“哎呦——”李星奇吃痛地叫唤一声,捂住刺痛发麻的胸口,委屈地看向他说:“长老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只是钦慕于你。”
“钦慕?”裴毓扫了眼林辰,示意他进院子里等自己,而后将目光转向面前死皮赖脸纠缠他的青年,不屑地说:“你只让我觉得恶心。”
“这……这样说就过分了吧?”李星奇的脸色变得煞白,不敢相信他喜欢的人居然这样说自己。
裴毓连正眼都懒得瞧他,甩袖关上院门前抛下一句话:“滚吧,从这滚出去,别再让我见到你。”
实在是……李星奇吸了口气,感觉胸口十分憋闷。
“实在是……不知好歹!”他的脸明明没被伤到,却也火辣辣的疼。嘟囔着这句勉强能找回点自尊心的话,李星奇失落地离开了裴毓的住所。
他是个越挫越勇的人,离开时还不忘安慰自己,这次吃了亏不要紧,下次讨回来便是,迟早有一天裴毓会心回意转,看到他的好。
只是这一天来得实在有些突然。李星奇还没想好换个什么新方式去接近裴毓,对方就主动送上了门。
这事说来也巧。他和往常一样出门历练,误打误撞地闯进一处秘境,还没从迷宫似的秘境内寻到出路,就一头扎进了秘境深处的阵法内,和不知为何在这的裴毓撞了个正着。
“呃……这位前辈?”李星奇最初还没认出来前方背对着他的人是裴毓,毕竟他满打满算也就见了对方几次,满腔的喜爱都是冲着人家的脸去的,根本没仔细了解过那人。
他仅仅是瞧出了对方的修为似乎有些深不可测,而且来路不明,所以出于警惕和防备率先开了口。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待看清他的脸,李星奇先是一惊,然后又想起了对方说的下次见面要他好看的威胁话,当即打了个哆嗦,边后退边说:“既然是裴长老先来的,那弟子就先……就先告退了。”
不是他怂,实在是裴毓此时的状态过于恐怖了,磅礴的威压毫不收敛地汹涌而来,那张冷清清的脸也怪异地绷着,和平时的神情有很大不同。
李星奇本不想承认他欺软怕硬的,但现在情况不妙,只得服软:“长老……前辈,我是误闯进来的,真的没想和你……啊!”
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一把将他摄到了跟前,掐着他的脸说:“闭嘴。”
李星奇慌忙咽下尖叫,努力点点头,哆哆嗦嗦的模样哪还有以往的半分气势?
攻从小身边就容易出怪事,老一辈人说他八字轻,还有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缘故,容易犯着各路鬼煞,引来留恋生气的污秽东西。光听大人说的,让人惊心动魄的事就有不少,例如在水边玩的时候听着女人的哭声,半夜总有人唤他出去之类。
许是小时候吓多了,攻对这些也不怎么害怕,反而跟着乡里懂这些的老人学了两手护身,带着他爷爷留的玉佩平平安安活到了大学。
他原本就阴气重,再加上少年时期脾气坏,天天总有脏东西找他真的很厌烦,索性做了几年自闭儿童,整天窝在贴满符咒的半大屋子里读那些怪事奇谈。等大学拎着箱子告别故乡的人和污秽,他竟养成了孤僻冷漠的性格。
攻想着读完书找个安静地方偶尔接单解决一下灵异事件,然后顺遂地过完下半辈子。因为这些污秽可不是艺术作品里性格各异的奇幻人物,它们全是害活人性命的恶物,寻常人沾上就是轻则气运大损,重则全家毙命。像攻这样既能克制它们,又是对脏东西来说的大补血食,等着杀他的东西可多着呢。
这些年攻自己生活,再加上老人们的经验,对有些东西忌讳得很。他已经时刻注意着不去招惹那些东西了,结果还是有不长眼的主动送上来。
他那日接完单子打算回学校,本来走夜路就危险,还真被他碰上了怪事。只见黑黢黢的荒郊野外突然就有个吃得肚皮溜圆的胖猫开口说了人话,听声音还是个男的。
“你瞅我像人不?”
这个场景攻熟悉,是成了精的妖怪讨封呢,如果被问话的人说它像,这妖精就能变成人,成功度过灾祸。但若是说他不像人,等于废了它的修行,那是牵连后代的仇恨,非得让这人断子绝孙才能解恨。
成精的妖怪可比人还精,但肥猫没想到碰上了硬茬子,只感觉脖子上的皮毛被猛地一揪,就整只落到了攻手里。
“这么着吧,你给我跑腿十年,我就说你像怎么样?”
攻正缺没人打下手呢就有个便宜手下送上门来,他面冷心硬,无视了肥猫的流泪猫猫头,逼他答应了才说像。
然后肥猫当着攻的面变成了蛋蛋尚在的彪形大汉,猛吸一大口攻的阳气说:“小伙子,猫爷我看你命格不好,天生容易找祸事,不如以后碰见的阴气重的东西给我吃吧?还有不许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
反正攻又不需要那些东西,就答应了,再说他和肥猫也不过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对方爱干啥就干啥去。
他只是觉得肥猫的人形实在是太扎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黑恶势力,跟他回学校估计保安都不让进,所以让他伪装成学校的猫抱了回去。
一人一猫天天住在一起,肥猫被攻投喂得越发油光水滑,就是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吃掉攻,毕竟阴命的人可是能让他受益良多的。但是待久了他就不乐意了,怎么攻这么爱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全都是想和他抢食的,肥猫就很不爽,从最开始的消极怠工到主动出击,疯狂对付来骚扰攻的脏东西。于是攻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宁静。
生活没了烦恼,攻就出门走动得多了。他本就皮相俊俏,加之多年不晒太阳白的惊人,追攻的人蜂拥而至。肥猫就纳了闷了,怎么想吃攻的还有他的同族呢?
但他要去解决那些人还被攻阻止了,不明真相的肥猫又一次气出了流泪猫猫头,独自生闷气去了。
结果攻坏的很,不仅扒拉他毛茸茸的肚子,还弹他的蛋蛋,仗着肥猫在学校不能变人形可劲蹂躏。
“难道你对追求你的母猫也要全杀了吗?”攻笑着挼他。
“猫爷不近美色,猫爷只想吃人。”肥猫气呼呼地扭过头。他又仔细一琢磨,不行,要是真让攻看上了谁,万一和那人在一起破了童子身,吃起来不就不香了吗?
他马上不顾约定变成人形,抱紧了攻不撒手。“我不许我不许,你只能留给猫爷吃,不能给别人吃!”
“好,好。”
语言即是承诺,和妖怪的承诺更是不能撕毁的。攻本就是无牵无挂之人,他忽然觉得若能在十年里获得这样平和的生活,最后给肥猫吃了也无妨。
即便到了黄昏的时候,沙漠里依然热得出奇,至少还要几个小时才能感受到刺骨的寒风灌进衣袖。但这并不影响往来的商旅进出——因为他们脚踩的是旧凯恩帝国开辟的西境唯一商路,倘若离开这里去往其他地方,数不尽的毒虫猛兽会马上要了他们的命。
一队人马正穿行在这片望不见边境的荒芜之地中,铁链的晃动碰撞声、沙兽的微弱嘶鸣声都被轱辘陷进黄沙中滚动的噪耳的动静掩盖住了——这是一支运送奴隶的车队。
因为凯恩帝国覆灭后合法化的奴隶买卖活动,又一批来路不明的可怜虫被贩卖到了荒凉的西境,等待奴隶主为他们找到出手阔绰的主人。
打头骑沙兽的几人衣着厚实,表情轻松,后面戴着镣铐的奴隶就没这么悠然自得的神情了。他们个个面色惨淡、嘴唇皲裂,睁着空洞而绝望的眼睛紧盯前方喝着水聊天的雇佣兵。
他们渴坏了。在沙漠里,饥饿的折磨远远比不上口渴,而那些雇佣兵为了让奴隶听话,每天只提供给他们少量的水分和食物,勉强能维生,但又没法转化成足够的能量来反抗。
在这样艰苦的运送过程中,最先倒下的是奴隶中稍羸弱的中年人。他直挺挺地向后跌去,在即将砸在滚烫的沙子上之前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
“谢谢……”中年人缓了好一阵才从头晕目眩的状态下走出来,虚弱地看向救了他的黑发男人,扯出牵强的微笑。
那男人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低下脑袋,向中年人露出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皮肤泛着不过分黢黑的棕色,面部轮廓融合了北方人族的粗犷坚毅,但又不显得粗笨和野蛮。正相反,他是个相貌正直英俊的年轻人,除了脸上有点毛糙的胡子。
他还有一对浓黑平直的眉毛,眼型稍圆,在五官中占据醒目的地位——很浓的矮人特征。
但是最奇异的地方莫过于那双眼睛,似乎时刻绽放着微微的蓝光,就连肮脏的污渍都难以掩盖其无暇与璀璨。
一双仿佛在发光的蓝眼睛,那可是精灵族的特质,而这年头想抓一位麻烦不大的精灵奴隶可比驯服巨龙还难。
是了,到这里就清楚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混血奴隶,而且是极少见的多种族混血。和那些被卖去做苦力的家伙不同,他是要被送去妓院或是贵族老爷家的稀罕货。
中年人不自觉放开了抓着黑发奴隶的手,眼中的感激不自觉被悲悯和疏离取代。
“很抱歉。”他匆匆站起身,迫不及待地远离了这个异于自己的家伙,同时赔出笑脸面对被后方停顿下来的队伍进度吸引过来的雇佣兵。
“怎么回事?”雇佣兵脸色不愉快地问。
到了晚上便是黑暗开始入侵的危险时刻,而这些卑贱的奴隶竟还敢拖延队伍,影响他们尽快进城的计划?
中年人畏缩地解释几句,换来连番粗暴的抽打。
施刑的雇佣兵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转头看向还维持着扶人姿态的黑发奴隶,朝他啐了一口:“小婊子,管好你自己,不然我们就在把你卖出去之前先让你闲得无聊的手和嘴派上用场!”
黑发奴隶对这些下流话毫无反应,闷不做声地攥着铁链的一段,垂下透彻的蓝眼睛凝视脚下的沙土,仿佛那些人讨论的东西与他无关,这让试图靠这个消遣他的雇佣兵们感到了些许无趣。
玩笑归玩笑,他们还是谨慎地更换了黑发奴隶的位置,防止他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强壮的奴隶总是那么容易惹人头疼,当然卖出去的价格也更值得他们为此付出的精力。
可惜这个混血奴隶不是特别地让雇主满意:他似乎不会说话,哪怕张嘴也是“咿咿呀呀”的气音,让人很难辩驳那些含糊其辞的话语里要表达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贵族老爷可不喜欢在亵玩自己花钱买来的东西时听不到一丝痛苦的哀嚎,奴隶主只寄希望于他的其他地方能吸引买主的注意,掩盖他声音的不足。
希望这趟运输行动不会再出什么事。雇佣兵看了看逐渐暗沉的天空,警告意味十足地瞪视一眼黑发的奴隶,扭头回了队伍前方。
黑发奴隶对自己的位置变动没有任何意见,继续沉闷地跟在队伍里,耳尖却隐晦地动了动。
他听见了沙砾震颤的细微动静,如果不是大型魔兽在靠近,那就是有规模相当大的一支队伍正朝这边赶来。
可惜其他人没有他那样敏锐的知觉,未曾察觉有异常正在接近过来。黑发的奴隶也没有要提醒他们的打算,而是在心里盘算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想法,装作浑不知情的样子跟在其余奴隶后头。
直到那支队伍距他们仅相隔几座沙丘、近得连掀起的沙尘都能望得见的时候,队伍才察觉到了异常。
“放弃这些奴隶,快点撤离!”经验丰富的领头人大喊一声,率先解开拴着奴隶镣铐的扣锁,驾驶沙兽朝来袭者相反的方向逃去。
奴隶的命可没他们的命值钱,在边境贩卖奴隶遭遇意外是常有的事,他们早做足了这趟毫无收获的准备。
其他雇佣兵有样学样,纷纷抛弃哀求着带他们离开的奴隶,跟随老大的脚步逃亡。但在经过黑发的奴隶时,领头人指着他说:“等等,把这个人带走,他比其他的奴隶加起来都值钱!”
“唔。”男人依旧摇头,从喉咙中挤出类似拒绝的声音,还退回到人群里,不让雇佣兵的手碰到他。
他不配合的行径激怒了奴隶贩子,领头人立刻示意雇佣兵粗暴地将他带走。
但在他们抓到黑发奴隶前,头顶的翅膀振出的狂风便逼退了所有人。
“你们在我父亲的地盘上贩卖奴隶。”顶上富有信服力和压迫感的年轻男声响了起来,迫使众人抬起头,追随声音的来源。
那是位满头金发的的青年贵族,在飞扬的尘土中显露出光辉般的面容,夺目得仿佛连不屈的夕阳余晖都要退让到一旁。
“霍洛少爷……”领头人挤出谄媚而恐惧的笑。
“滚吧,滚远点。再有下次,你们就会成为珍珠的食物。”他口中的珍珠显然指的是座下正被他爱抚着的狮鹫。那只庞大的魔兽极具灵性地尖啸一声,垂涎欲滴地望着下方毫无招架能力的人类。
一伙奴隶贩子很快就滚远了,留下迷茫地站在原地的一众奴隶,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的救星。
“把他们放了。”姓霍洛的金发男人指使姗姗来迟的手下,然后转向仿佛事不关己般矗立在那的黑发奴隶,仔细地上下打量他。
这奴隶的个头并不高,较普通人类男性略矮些,在运输队伍中仅能排得上倒数,令他强壮矫健的身材带来的压迫感大打折扣,大约还是受了矮人血统的影响,总之在狮鹫上俯视他,就显得他渺小极了。
但霍洛毫不意外地相信这黑发奴隶有远超他体格的惊人力量,从他露在破衣外的肌肉和不屈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
霍洛的目光中出现短暂的犹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你不能走,坐上来。”
黑发奴隶很听话,既没有因为霍洛的命令露出愤怒的表情,也没有试图抵抗的意思,而是牵着他的手上了狮鹫,破败的旧衣因为剧烈的动作撕裂开一道直到肚脐的裂痕,清晰可见的丰满的胸前肌肉也恰巧地顶在他的胸口。
“哦,天呐……”霍洛倒没想到会遇到这样尴尬的情况,小声咕哝一句,抱住他的腰说:“我会带你回家,问你一些事情。在此之前,先告诉我关于你的名字。我是苏曼,苏曼·霍洛,霍洛男爵的儿子。”
瑞德·布莱恩特。黑发的奴隶,瑞德这样写道。因为姿势的问题,他只能在苏曼的胸口写字。
他不能说话吗?苏曼感到些许疑惑,但最终没有问出这种私人的话题。
“你为什么会来西境?”他拍了拍狮鹫的后颈,示意它起飞。
我听说西境有龙出没。我需要它。瑞德继续写道。
“你需要一头龙做什么?”苏曼的声音明显冷了许多。
然而瑞德没回答。他又累又饿,依偎在苏曼温暖的怀抱中,很快就睡着了。
一个脑洞,年上帅叔叔x狠厉小鬼,攻在受很小的时候就养了他,但直到受十六岁左右青春期觉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攻产生杏玉,于是强a帅叔叔。
受虽然是攻养大的,但还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对攻忠诚是因为还没有遭遇过来自攻的沉重打击,一旦发现自己的付出喂了狗,马上就会翻脸不认人,反噬主人。
比较想写两个恶犬互撕的场面,然后恶犬受被更恶的攻镇压,暂时熄了噬主的心思,但下次还敢。
大纲:受是贫民窟那种人间地狱里爬出来的,就像伤痕累累的饿狼一样闯进大城市里。他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为了赚钱用尽手段,结果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势力,险些被人打死。
叫人家气息奄奄地丢到巷子里喂饿犬的时候,受似乎瞧见了前段时间上了报纸的大人物,对方是当地大势力的掌权人,手里握的是受这辈子都碰不到的权利。他们本没有相遇的可能,但偏偏就是上天有缘,让攻发现了这个快不行了的小孩。
殊不知受记得他,他也认得受,准确来说是认得受的眼睛。攻在和别人谈生意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受在帮那条街的地头蛇做事,小小年纪却下手狠辣,那双眼睛也跟狼似的,是成大事的人才有的眼睛。
原本攻没什么兴趣关心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命的小流氓,但既然在这里碰见了受,他就动了念头,把这小孩带了回去。
从那之后受就做了攻身边最受宠的二把手,将将长到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成了没人敢招惹的煞神,就连攻身边的人都担心他有朝一日会谋反。但攻不在乎,他就喜欢那双驯服不了的眼睛,明明装着顺从的样子,实际上却总用审视和警觉的视线打量他,只等着寻觅机会扑上来,从他的身上撕一口肉。这样野性难驯的狼才是攻想要的。
但谁都没想到受胆子再大,有朝一日也敢骑到主子头上了。起源是攻身边多了个小情儿,整日和攻成双成对出席重要场合,而所有人都瞒着受,直到他出任务回来才发现那两人的关系。
平日里只紧着他一个人宠的攻居然去宠别人了,还那么温柔,这在受看来就是背叛,他险些一枪崩了那男人,然后被扭送去了调诫所,让他涨涨记性。
平日里头攻宠他惯他也就罢了,这次竟然敢冒犯爷,受遭受的处罚便格外重,几乎死在调诫所里。
等攻再去看他,受被抽的血淋淋的,几乎都没了人形,还咧起嘴说:爷,您最好下狠心把我杀了,否则就是用链子把我拴着,我也会找着机会出来,把您的心尖尖上的小宝贝活活地从您的心口上挖下来。
攻身边的小情儿简直吓白了脸。他是和攻情投意合,也很享受那么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对自己温柔体贴的模样,但他更惜命啊,马上缩在攻身后,惊恐地寻求攻的庇护。
攻没有杀受,他只是用那双淡漠的眼瞥过受满是认真的脸,仿佛根本不在乎受会怎么样。
爷,他能做的,我也能做。受忽然又换了副态度,爬到了攻跟前,堆在嘴角的笑明明是谄媚的,眼里却满是冷意,拙劣的演技任凭谁都能轻易戳穿。
然而攻只是捏着他的下巴问,他给我伏低做小,你能吗?
受马上学着那些常年出入声色场所时瞧见的腌臜事,用干裂的嘴唇碰了碰攻的嘴角。
这根本不能算亲吻,受也不过是个刚懵懵懂懂知道这方面的半大小子,做这些动作只能平白惹人发笑。虽然没人敢笑他,但也没人相信攻真会因为受的满嘴胡话饶了他。但偏偏攻就这么放过受了,之后依旧让他做二把手。
从那之后就没人敢靠近攻了,只要让受稍微发现一点攻和谁来往亲昵的迹象,那人准遭报复。然后受就又会挨一顿打。可他皮糙肉厚得很,最不怕的就是挨打,还笑着让攻的手下使点劲。
终于受在某天终于懂了原来做那事不光要啵嘴啊,努力学习一番后就主动去献身了,然后又开始了暂时被驯服的日子。
房间里的气氛十分诡异。坐在最前方的男人一言不发,平静地睨视着被保镖按在地上的两人,哪怕其中一人哭得梨花带雨,也丝毫不能动摇他冷淡的神色。
另一人除了脸色有些惨白,表现得还算冷静,抬头盯着男人的眼睛说:“云先生,我……”他看见男人的脸时愣了愣,接着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您恐怕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云夙仅用纤长润白的手指轻抵在额角处,指尖漫不经心地蹭着面颊,细长的眼尾似以淡墨勾画,挑起勾魂摄魄的弧度。他就那么懒懒地倚在座椅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容轻亵的上位者气度,任谁都想不到跪在下面哭成泪人的少年与他是血缘相亲的叔侄。
论相貌,那少年不及他半点风情。
听见男人说的话,他长眉轻轻一挑,对此不置可否,只蔑笑道:“你就是江权?”
江权点点头,眼睛却黏在云夙身上,直勾勾地盯着他露在外面的一截精雕玉琢似的莹白颈子。
不知道撕开那身禁欲得体的西装,藏在里头的身体又是怎样的美景?江权不自觉吞了吞口水,揽着少年的手也慢慢松了力道,一副被勾走了魂的痴样让云夙皱起了眉,想把他色眯眯的眼睛给剜出来。
“你勾引我的侄子,怂恿他打家产的主意,现在又跑来告诉我,这是误会?”
“叔叔——”原本跪在地上抹眼泪的少年猛地看向他,不可置信地大声说,“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闭嘴。”云夙冷冷地打断他,面上明显地露出了几分不耐。他本就不是好耐性的人,冷厉的眼神吓得少年一噎,讪讪地闭上了嘴。
他怎么就忘了,像叔叔这般手握大权的人,最听不得旁人反驳他。
云夙丝毫不意外少年会为了一个外人背叛自己。这姓江的长得副剑眉星目的英俊皮相,气质成熟稳重,又生了张巧舌如簧的嘴,最能勾引在蜜罐子里被宠大的菟丝子,稍微哄骗两句就能让他死心塌地地付出感情。
还有那养了十几年的小白眼狼,对他早没了孺慕和依赖的情感,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实在叫人寒心——如果他有心的话。
可惜云夙没有心,他冷冷地望着少年清秀的小脸,问道:“叔叔是你的仇人吗?”
“不……”少年眼泪汪汪地摇头,想解释什么,又被云夙打断了:“我知道,你到了年纪,不喜欢被我管着,想独立出去,这很正常。”
“可你不该和外人联合起来图谋我的家产。你是我仅剩的亲人,难道那些东西以后不会留给你吗?”
“对不起,叔叔,是我一时糊涂,我对不起你,求求你放过我们,放过江权……”少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了保镖的压制,爬到云夙腿边死死抱着他的小腿哭叫。
不久之前他还是云夙最宠爱的侄子,现在却成了云家人人轻视的贱骨头,没骨气地跪在云夙脚边磕头求饶。
真吵……云夙捏了捏眉心,忍耐着耳边不断锤击理智的噪音,对少年身后不知所措的保镖说:“让他闭嘴。”
保镖得了命令,刚才还不断发出刺耳叫声的少年很快就被堵上了嘴,拉到离云夙和江权几米远的地方绑住了手脚。
世界总算清静了。云夙舒缓了眉心,懒得再多看少年一眼。
“至于你,”他的手指一下接一下地点着轮廓优美的下巴,似乎真在思考要怎么处理那个被保镖死死按住的强壮男人,淡薄的眼神扫过下方瑟瑟发抖的狗男男,良久后抿了抿嘴唇,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动我的东西,就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他勾了勾手指,保镖立刻心领神会,拖着江权的胳膊带到老板跟前。
“我从没想过拿云先生的什么东西,只是希望您将家主的位置让出来,交给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您只是云家的养子,不应该占着那位子不放。”江权还在那不知死活地嘴硬。
“然后呢?从此无权无势,沦为你江少爷的玩物?”说到这,云夙扯了扯衣领,衬衫最上方的扣子自行解开了,露出的更多肌肤越发让江权看直了眼。
“我可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借那小白眼狼的势吞我云家的财产,想得挺美。”云夙低下头,几乎与江权的鼻尖贴到了一起,就在对方痴迷地要凑上去之前,他冷笑着直起了身子:“江权,你这名字听起来倒像个太监,不如废了你的鸡巴,也对得起这个名字。”说罢,还用脚尖碾了碾江权的裆前。
脚底感受到的软物倒挺有分量,可惜和它的主人一样,都是个没用的废物。
江权大抵没料到云夙来这么一出,见他认真的神色不似作伪,整张脸都吓白了,像滩烂泥一般软在了地上。
“我说笑的。我要你的鸡巴做什么?”云夙又笑了一下,“但是你得知道,动了我的东西,该是什么下场。既然那么喜欢勾引男人,那就让我的好侄子见识见识,你那贱屁股是怎么取悦男人的。”
略有些粗俗的词汇从他的双唇间吐露出来,却一点也不显得他粗鄙。江权呆呆地听着,很快消化了话里的意思,惨白着一张脸想跑,又被按了回去。那些保镖也不再客气,都聚了过来,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虽说玩个男人对他们来说有些别扭,但谁让江权长得还不错呢,他们动起手来也少了很多抵触心理。尤其是那两团硕圆的奶子,手感比女人还好,揉着带劲极了,用来夹鸡巴应该也不错。
小白眼狼和江权的叫声比杀猪还惨烈,尤其是眼睁睁看着爱人被数个男人奸污的少年,一双眼都红了,看向云夙时满是恨意,恨不得扑过来活撕了他,却碍于架着他的保镖动弹不得。
云夙才不在乎那些。他又倚了回去,看着面前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面板上浮现出【主线进度已达成90%】几个字,笑容越发深了,连带着被这世界的两个蠢材目标搅坏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江权和小白眼狼不知道的是,云夙作为绑定打脸虐渣系统的玩家,此前已经经历了许许多多或困难或简单的世界,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等下方的闹剧结束,他就能离开这世界了,至于那两人事后会怎样,与他再无一点干系。
“不要,不要!”江权的力气比少年大出许多,一身的肌肉虽是图好看练出来的花架子,但蕴含的力量不小,被他挣扎了半天,还真就寻了个空子钻了出来,衣衫凌乱地摆脱了即将染指他屁股的手,跌跌撞撞地摔在了云夙跟前,一双形状锋利的眸子满是委屈的泪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夙才是那个恶人。
“云先生,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来招惹您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恶心,离远点。”云夙收起了系统面板,颇为嫌弃地抬脚抵在了江权的胸口上,不叫他靠近自己。
首都的天空总是晴朗的,这里有一套完善的人工天气系统,为了保障公民的愉悦心情,抬头通常能看见蓝天白云,以及柔和温暖的阳光。
坐在悬浮车里很适合观赏都市风景,萧星宇却闷闷不乐地趴在窗边,脸上没有丝毫像身边的父母那样激动又高兴的神色。
“宝宝,别总板着脸,一会儿要见到罗斯了,你应该高兴点。”年长的oga掐了掐萧星宇的脸蛋,见他还臭着脸,表情立刻变得有些无奈。
“别这么叫我,我已经二十了!”萧星宇扭过头,不满地对母亲嚷嚷,“而且我不想见他……”说到后半句时,他的声音又低沉了下去,似乎是想起了难过的事。
“不要任性。”俊朗且温和的oga回以不赞成的目光,“没有alpha比罗斯更优秀了——当然,除了你父亲。”
萧星宇撇撇嘴,懒得再和母亲说这些没用的。
悬浮车在公民事务局门口停了下来,走下车就能看见早早等在那里的alpha。因为他过于优秀的外形,路过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向他投去惊艳的目光,但当他们将那张脸与主人的身份联系起来后,又迅速地转回脑袋,不敢表现得太过失礼——这位alpha可不是普通人,他是近期活跃于媒体新闻中的新星,帝国总理大臣罗塞尔。
“罗斯——你来得真早。”萧星宇的母亲菲尔走上前,轻轻抱住罗塞尔,宽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熟稔的语气像是在面见老朋友。
他们的确是老相识。两年前罗塞尔还是他们的大儿子萧平云的丈夫,虽然因为萧平云的意外离世,这段婚姻关系被迫终止,但两家始终没有断绝联系。
罗塞尔回抱住他,平淡又不失礼节地说:“这是我该做的。”
从他们会面起,萧星宇就没参与进这充满怀念气氛的交流中去,他心不在焉地盯着事务局的大门发呆,直到菲尔悄悄推搡他一把,低声吩咐道:“宝宝,对罗斯态度好点。”然后强行将他拉到了身边。
罗塞尔这才看向神情别扭的年轻oga,毫不加掩饰充满审视的锐利目光,仿佛能将他的后脑刺穿。
“好久不见……”萧星宇抬着眼瞄他,十分生硬地和他打了声招呼。他们有十多年没见过了,上次见面还是哥哥在世的时候领着再年轻十几岁的罗塞尔回家,两人才短暂地碰了个面。自那之后,这人就成了哥哥在全息影像中随口提及的存在。
想不到过了十几年,罗塞尔还是他模糊的记忆中的那副样子——眉毛又浓又长,微微垂拢的眼睛虽然形状优美,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仪,比刀锋还要冷厉和强硬,没有人可以忍受与这双眼睛对视超过三秒。萧星宇也怵得慌,极快地瞄了两眼就避开了他的视线,心里沮丧得要命。
看起来如此难相处的男人却要在之后成为他的alpha伴侣,怎么想都让人有些无法接受。这不是他幻想中的甜蜜且自由的恋爱!难道他的后半辈子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浪费在他不喜欢的alpha身上了吗?
菲尔似乎没看出小儿子见过罗塞尔后表现出的不情愿,十分亲切地牵着两位年轻人的手说:“我们远在外星系,无法顾及到首都的情况。既然你们见过面了,之后宝宝就交给你照顾了。”
“好。”罗塞尔仍是礼貌地回应道。
他们今天是来测试即将结婚的两人是否合适的。alpha与oga的结合不比其他性别,在婚前必须得例行检查,检测他们的信息素适配度。如果适配度太低,事务局通常是不建议这对新人强行结合的,否则容易造成一系列的信息素混乱问题。
但罗塞尔和萧星宇的情况有些特殊,这一环节只需走个形式即可。
“你答应结婚,是不是因为我和哥哥长得很像?”
测试的结果尚未出来,萧星宇被迫和罗塞尔隔离在一间房间内,心里的怨气越积越深,终于促使他问出了憋在心口许久的问题。
“不是。虽然你们的确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罗塞尔说。他大概是不爱说话的人,沉默了两秒才补充道,“你哥哥在临终前嘱托我照顾你。”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深情?在丈夫死后又和他的弟弟结婚,这算什么照顾?”萧星宇忽然激动地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桌面。他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发泄完,工作人员就拿着报告出来了。
萧星宇猛地闭上嘴,恶狠狠地瞪一眼沉默寡言的alpha,转头看向了进来的人:“我们的适配度如何?我猜肯定不会高到哪里去……”
“百分之九十二!”工作人员高兴地举起报告,“我工作了这么多年,很少见过信息素适配度如此高的伴侣,你们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开什么玩笑?”萧星宇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怎么也压不住吃惊的大叫。
他们两个坐在登记窗口前时,萧星宇的脸色依然很难看,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恍惚。他被父母强行按在这里回答工作人员的问题,嘴里“嗯嗯”地回应着,实际上心思早飘到无数个星系之外了。罗塞尔则专注得多,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对戒,不时替思想抛锚的oga回复工作人员的问题。
“萧星宇,二十岁……”工作人员一句句念着这对新人的资料,期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么壮的oga还真少见,他还以为那些alpha会更喜欢纤细漂亮的妻子。
“戒指。”罗塞尔分出一枚递给萧星宇。按照自己的oga的意思,他们之间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婚礼,也不用那些繁琐的仪式,自然就不必来一场浪漫的求婚,领了证回家即可。等回去了,萧星宇还要收拾刚刚搬进丈夫家的行李,以及准备两天后的学院入学事宜。
他才二十岁,虽然早早地登记了结婚证明,但罗塞尔并没有阻止他上学的意思。在首都读书的这段时间,需得由他来监护妻子的日常生活。
萧星宇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扭扭捏捏地接过戒指,刚想随手揣进口袋里,但罗塞尔已经戴上了自己的那枚,还定定地盯着他。没办法,他也不情不愿地将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既然两位婚姻关系已经成立,就可以考虑用alpha的标记替代抑制环了,这样对oga的身体也有好处。”待婚姻证明签署完毕,工作人员说道。
“我会考虑的。”萧星宇摸了摸脖子上的抑制环,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要他摘掉抑制环让alpha占便宜?想都不要想!
穆铮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自打他修为境界精进以后就很少睡觉了,像这样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做美梦的日子基本掰着手指头都能算完。
既然难得享受一次寻常的睡眠,索性睡他个痛快,等醒来再考虑之后的日程。
只是梦里很快多了个恼人的家伙,一会儿捏捏他的胸脯,一会儿又掐他的脸,搅得他睡也睡不成。
身上的重量压得人难受,穆铮不适地动了动,又被制住手脚,力道之大足以打消他仅剩的困意。
什么玩意儿?穆铮当是哪个调皮的师弟在扰他清梦,怒气冲冲地睁开眼,却不想看见一张陌生面孔。
“哇——”任谁一睁眼发现身上压着个没见过的男人都得吓一跳,穆铮也不例外。他下意识要推搡对方,可惜……没有推动。
压制他的年轻男子看着文弱,一层单衣下的肌肉却十分扎实,身体周围有意收敛的灵气也异常磅礴,说不准是走了体法双修的路子,而且境界不输于宗门内的绝大多数长老。
穆铮这时候反应过来了,既然知道对方是修士,便不与他客气,果断调动灵力去推他。谁知体内灵气刚被调动,就弥散在了经脉内,原本存在丹田里的灵气也少得可怜,几乎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他……他的修为一扫而空了!突逢此变故,穆铮又是一声惊呼。
想他身为天衍剑宗内门弟子,虽然天赋在众师兄弟之间只排末流,能得到内门弟子的名额还是因为真传峰峰主是他老爹,但历经数年苦修,好歹也有些许修为傍身。如今——全没了!
穆铮察觉到的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那男子只感觉穆铮在推他,还莫名其妙地大叫,硬生生破坏了二人的旖旎气氛。
“到早晨了还不消停?快起床,你上学要迟到了。”男人皱着眉说。
什么上学,他不是早过了开蒙的年纪了吗?穆铮迷茫地望着对方起身,拉开衣柜换上怪异的衣裳,玉润修长的手指一粒粒系好外套的纽扣,让穆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好手,真是好手,这么漂亮的手捏起剑来一定赏心悦目。
“这周的生活费已经打到你的卡上了,我得出差一周,日常生活你自己解决。如果再提前花完了生活费,别再打电话问我要,我不可能每一次都纵容你。”
听男人熟稔的语气,显然是认识他的。穆铮更茫然了,想从空空如也的脑袋里搜刮出任何有关眼前陌生人的记忆,以及他们是如何滚到一张床上的。
这男人生得一张浓眉凤目的俊美面容,气质又如此不俗,理应是第一眼就叫人难以忘怀的角色,可穆铮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对方不说,还发现一件怪事:不好,他不记得前几日发生的事了!
从领取宗门任务下山,到莫名其妙出现在别人的床上,这段时间的记忆一片空白。
而且那“生活费”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穿好衣服,见穆铮还傻乎乎地望他,便叹息一声,走上前轻抚他浓黑的眉毛,嘴唇象征性地抿了抿:“我走了,你快上学去吧。”
他一笑,唇边的小痣就越发勾人心魄。穆铮不禁脸一热,心道:好个丰神俊朗的青年,长得好看,天资又高,门内长老一定喜欢,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挖到自己的宗门里……
“你……”穆铮忽然想起自己还没问对方姓甚名谁。
如今形势尚不明朗,他丢失修为和记忆的原因也没找到。既然对方与他相识,如此贸然询问身份倒显得十分可疑。
所以他斟酌许久,选了个不那么惹人怀疑的问题试探:“你要出差……去哪?”
出差,大约是出门历练的意思吧。这人说话怪里怪气的,还得他思考半天。
也不知道他哪个字惹到了对方,男人的嘴角又沉了下去,“这是公事,和你没有关系。”
好凶……穆铮一缩脖子,偷偷撇了撇嘴。还以为是好说话的人,结果变脸也忒快了吧!
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男人舒缓了眉头,生硬地关怀道:“快起床洗漱,不要忘了吃早餐。”
“哦。”穆铮没看他,在心里盘算着:既然从他身上暂时找不到突破口,那么这偌大的屋子里总该有点线索吧。
他不说话,男人也不想再多费心思哄他,提起包便出门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原本坐在床上的人伸长脖子听门外的动静渐小,立刻翻身下了床,开始偷偷摸摸地在房间里转悠。
可还没翻找多久,脚步声就去而复返了。穆铮心里一惊,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又想躲到床上装乖。
“哥哥,你还在赖床吗?”
失去修为的身体多少有些难以适应的笨拙,穆铮还没跑到床边,虚掩着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在全然陌生的世界,耳边忽然响起熟人的声音,任谁都忍不住要激动。于是穆铮惊喜地转过头:“沅儿?你也在这!”
他的弟弟,他捧在手心里宠到大的小心肝,竟也随他来到这方古怪的世界了!
“是啊,虞歌给我开了门。我猜你不爱吃早饭,就给你带了份早点……”穆雪婴慢慢止了声,一双天然带着笑意的狐狸眼儿弯了弯,轻轻拉住穆铮的手,“原来你醒了,正好,来乖乖把早饭吃了。”
原来他叫虞歌。穆铮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随即反握住穆雪婴软软的手,将少年整个圈在怀里,怀念地细嗅他发间清香,唤他的小名:“沅儿,哥哥好想你。”
明明几天前下山的时候他们还见过面,但他就是有种和弟弟分别许久的错觉,所以刚碰面就忍不住紧紧抱住了穆雪婴。
十五岁的少年个头尚不及穆铮,又瘦条条的,还能轻轻松松地抱住。只怕再过两年,就要轮到他这个哥哥被弟弟抱着了。
被小老虎一样矫健壮实的穆铮抱在怀里,依偎着软软的肌肉,穆雪婴的脸颊涨得通红,“你……才一个晚上没见面,你肉麻死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乖乖靠着穆铮,闷声闷气地说:“怎么突然说想我,是不是虞歌欺负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穆铮惊讶地问。
“他整天忙自己的工作,一个月都不见得回家几趟,哪有个丈夫的样子!早就说了,指腹为婚能有多靠谱?你说,这次他又要出差几天?”穆雪婴还没忘记来这的目的,边气呼呼地数落虞歌,边给穆铮解开早餐袋子,尚未脱去婴儿肥的脸颊都鼓成了包子。
“啊?”穆铮放开穆雪婴,困惑地眨眨眼,“你说虞歌是我的什么?”
“你的法定丈夫!”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孩的脸蛋更鼓了,凶巴巴地往他嘴里塞了个肉包。
穆铮呆呆地嚼着包子,忍不住想:怎么沅儿如今说话也怪里怪气的了?
本该是个忙里偷闲的好天气,梁闵好不容易躲过管家陆六的眼线,偷偷从宅子里溜出来喝茶听曲,杯子还没捂热乎,下人忽然告知家主要回来。梁闵端茶的手一抖,好悬没把滚烫的灵茶撒到手上去。
一想到难得不用伺候人的清净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要结束了,他顿时索然无味地放下茶杯,掩饰什么似的拍了拍胸前的衣裳,问道:“他到哪了?”
仆人刚要说话,抬眼望向梁闵上方,手指便朝天一指:“公子,您自己抬头瞧一瞧吧。”
梁闵闻言抬头,只瞧见天上疾速飞过一道流光,正朝着主城飞去,被灵力包裹其中的飞行宝器他曾见过无数次,是雪枫洲陆家灵舟独有的形状。
人都到家门口了才跑来通知他?梁闵瞪了仆人一眼。那位脾气比天大的娇少爷可不是个喜欢等人的主儿,到时候发现自己不在家,还不知道要怎么发火呢。想想对方暴怒的后果,饶是梁闵抠门至极,也顾不得真金白银买来的剩余小半壶灵茶了,丢下几块灵石便急忙赶回陆家。
可惜他回去得还是慢了些,冷清数月的院子已然有下人在频繁走动了,正大箱小箱地往库房搬东西,想来都是那位家主在游历途中寻到的奇珍异宝。
管家在外面监督下人办事,看见梁闵赶来,只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即板起脸说:“家主在找你。”
“我晓得了。”梁闵下意识摸了摸额角——还好,冷汗还没冒出来。
推开房门,便见着了如今雪枫洲的主人:陆家旁支的大少爷陆鸿雪。那人正安然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微阖着双目,几缕青丝随意慵懒地铺散在脸颊处,虽还未来得及换下旧衣裳,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的,却一点也不影响他举手投足间的贵气。
只是当他说话时,从面庞的阴翳中抬起似笑非笑的眸子,逼问似的语气生生败坏了先前那般沉静高贵的气质:“傻站在那儿干什么?”
梁闵咽了咽口水,偷偷观察他的脸色,小心说道:“你……你历练归来,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怎么,你不想我回来?难怪该迎人的时候连面都见不着,原来是心野了,我这小小的雪枫洲已经容不下你了!”陆鸿雪冷哼一声,语气十足的咄咄逼人,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怎么会?许久不见,我可想你了。”梁闵很快掩去心虚,挺直腰板就要凑上前去。
哪知陆鸿雪在气头上,碰也不许人碰,还没等梁闵过去,便抬足抵在了他的大腿上,叫他靠近不得。
“跪下!”他竖眉喝道。
梁闵膝盖一软,听惯了陆鸿雪发号施令,下意识就跪在了地上,宽厚的身体委屈地蜷缩起来,无措地等待那人接下来的指示。
过了好半天,陆鸿雪都一言不发,反倒有一搭没一搭地弹着指甲盖儿,清亮的“哒哒”声像催命符似的一下下敲在梁闵心头。
这是要罚还是不罚啊?梁闵有点摸不清陆鸿雪阴晴不定的性子,再次抬眼偷瞄过去,却发现那人早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架势,好像刚才发难的人不是他似的,正端着副优雅矜贵的架子,一双上挑的猫儿眼打了个转,又懒洋洋地睨向别处。
那双眼尾角天生带了点弧度,板着脸的时候都有几分喜气,偏偏眼神是他见过最疏冷的。即便有一副漂亮绝伦的天人之姿,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美人儿。
当然,这番对陆鸿雪容貌的揣摩仅仅是梁闵的腹诽,实际上是半点都不敢表现在脸上的。
“腿疼。”沉默半晌,陆大少爷终于开了金口,晃了晃脚踝,边踩着梁闵当肉垫子,边重新倒在椅子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从怒极到这幅软绵绵的样子不过眨眼之间的事,当真应了梁闵那句喜怒无常的评价。若不是那只脚还踩在他身上,梁闵差点以为自己可以免去一场责罚了。
堂堂雪枫洲的主人、抬手便可撼山摧石的一方强者,还会因为走两步路而腿疼?梁闵自是不信,瞧陆大少爷斜着眼瞥他的跋扈样,便知道这人是在有意使唤他。
他能怎么办呢,只好纵容陆鸿雪的小性子,握住他软软的腿肚子,用巧劲细致揉捏着,同时轻声唤道:“夫君……”
这一声倒是叫得情真意切——两人的关系本就不是对等的,陆鸿雪也算是他的金主,当初若不是攀上对方这根高枝,他梁闵早不知道死在哪个荒山野岭变成一堆枯骨了。于情于理,都该对这人忍让着些。
“哦——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夫君啊。”拉长了的声调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却无端让梁闵出了一头冷汗。
他就知道,陆鸿雪根本没有消气。陆大少爷的心眼比针尖还细,平常和他说话时就爱阴阳怪气,怎么可能今天不用人哄就高高兴兴的?
“我走之前是如何吩咐你的?”果然陆鸿雪开始找他算账了。
这事算是梁闵理亏,被揪住错处,马上虚了气势,低着头说:“你说,要我安心修炼、帮六叔打理好家里,非必要……不得踏出陆家的大门。”至于“非必要”这三个字嘛,从陆鸿雪嘴里说出来,那便是明令禁止的意思。
门都不让出,还真拿他当豢养的小宠么?梁闵心里有千百个不情愿,但是迫于那人淫威,还是只敢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出去了几趟。
“但你是怎么做的?竟然背着我偷跑出去——”陆鸿雪姣美的嘴唇开开合合,吐出的话语却不甚动听。他忽然吸了吸鼻子,柳叶儿似的长眉立刻皱得死紧,“我怎么还闻到了脂粉味儿?”
就他鼻子灵光!梁闵腹诽连连,面上则挤出讨好的讪笑:“这几日是雪枫洲照惯例开灵市的日子,街上人多,大约……大约是回来得急,不小心蹭到了哪位道友……”一张正气凛然的俊朗面容露出这样极近谄媚的神态,怎么看怎么猥琐。
陆鸿雪嫌弃地翻了翻眼睛,不轻不重地拉扯梁闵的脸皮,让他维持不住满脸的假笑,“笑得这么心虚做什么?难不成真背着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好盼着我惩治你?”
我呸!笑也不行,哭丧着脸也不行,他的事未免忒多了!梁闵在心里叫冤,又暗自骂了陆鸿雪几句。
陆鸿雪哪知道梁闵心里的诸多怨气,只捏住他的下巴左右转了转,欣赏够了他垂头丧气的可怜模样,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手:“想要我惩治你也没心情,有衍天宗的客人要来,没工夫陪你胡闹。”
“衍天宗?”梁闵心里猛地一跳,忽然有了莫名的感觉。
难怪陆鸿雪回来得突然,原来是有贵客造访。值得陆鸿雪亲自接待,想必在衍天宗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应当……和记忆中的那人没有关系吧。
“是啊,路上碰见,说想到雪枫洲灵市来寻觅一件宝物。”陆鸿雪挑着眉,狐疑地望向他,“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罢了。若是说给陆鸿雪听,他指不定要吃什么飞醋呢。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给我换衣裳。”陆鸿雪拿他使唤惯了,客气话都懒得讲,起身解开腰带,任由衣服从肩头滑落。
看见他润白的后背和细腰,梁闵的满腹怨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忙不迭应一声,色眯眯地伸手摸了上去。
“哎呦!”还没在那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揩够油,梁闵的手就重重挨了一记。
“还不老实?”陆鸿雪回头瞪他一眼。
天还没彻底放亮,艾登就惊醒了,他心有余悸地从床上坐起身,缓了好一阵子才抚慰了心口的惊悸。
梦的内容早就记不清了,但醒来时浑身的燥热感还没有消退。大概是想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艾登脸色一黑,下意识去看裤子,果不其然,两腿间的私密部位有一小片潮湿的深色痕迹,皮肤摩擦时也能感觉到黏腻腻的不适。
“操……”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些战战兢兢地拉开睡裤,而罪魁祸首就藏在半硬着垂在一边的性器下面,在他醒来之后还向外吐着水,随他撑开内裤的动作,能看见银丝牵连在湿透了的布料上。
抱着某种侥幸心理,艾登伸手摸了进去,小心戳了戳本不该长在他一个alpha身上的东西——一道小小的肉缝,好像发育不良的雌穴,比他以前偷偷看过的那些黄片里的oga要窄小得多。从他的角度看不清那里的状况,但能摸到雌穴周围的水渍,证明着腿间的滑腻不是在做梦。
艾登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惊慌地自言自语道:“alpha怎么可能……”
在指尖将要陷进肉缝的时候,指甲无意间擦过软嫩的阴唇,细微的酥麻感吓得他立刻缩回手,不敢再碰那处离奇出现的地方了。
被他弄出的声响惊动,外面很快响起富有规律的脚步声,数秒钟后,医疗机器人进入房间,“艾登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不需要。”他受到惊吓,反应极大地往后一缩,很快又冷静下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盯着医疗机器人。
在一瞬间,艾登产生了要把这事说出来的想法。但他马上想到,恐怕整个星系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像他这样特殊的情况,竟然会在短短几天内长出和部分双性oga一样的雌穴。如果他们怀疑自己为了入学造假alpha性别,对他进行调查,说不定他就要再回到那个前途一眼就望到头的出生地了。
艾登抿了抿嘴唇,再次强调道:“不需要,我只是……有点想念学校了。”
机器人眼部的灯光闪了闪,没有人类感情的注视仿佛看穿了心虚的艾登,但这不过是他的错觉。机器人用十分人性化的语音安慰他:“第九星区目前已全面封锁,没有能送您回主星区的航线,请您耐心等待,睡个好觉。”
艾登没说话,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床上,惦记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时候又睡着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房间的门铃声吵醒了他。起初艾登还以为自己是在学校,迷迷糊糊地嘟囔:“陆玉,有人按门铃,开门去……”直到听见房门打开的“咔哒”声,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走进来的年轻男人——是一张陌生面孔,熨烫平整的白色军装紧贴身体,凌厉的气质天然区别于这几日到访的其他人。
作为军校的学生,任何一个穿军装的人都可能是他的长官。因此艾登下意识想爬起来敬礼,但对方抬起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男人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原本挺直的脊背倒向后方,羚羊般矫健修长的双腿慵懒随意地交叠着,挤压出极为漂亮的肌肉轮廓。
调换成舒适放松的姿态后,男人开口了:“你好,艾登先生,很抱歉之前没有及时来看望你的情况,我代表韩家送来慰问。”
迎上艾登困惑的目光,对方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我叫韩霄。”
艾登忽然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韩霄自报身份,而是在对方靠近后,那股刻意收敛的陌生alpha味儿一下子放大了无数倍,侵略性十足地将他包裹在其中,而他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出信号,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迅速萎靡了下来,任由别的alpha气息侵占他的身体。
“呜……”同为alpha,被另一个男人完全压制的滋味难受极了,几乎是在瞬间,想要臣服的念头就汹涌而来,险些击溃他的理智。艾登腰一软,勉强坐直身体,必须调动全部专注力才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恐慌再度袭上心头。按理说他们都进行过信息素适应训练,以防未来遭遇某位战友进入发情期的突发状况,alpha之间的信息素对他的影响理应降到最低了才对。
难道是和突然出现的雌穴有关系?
下腹又隐隐痒了起来,艾登悄悄夹紧腿,心不在焉地听身边俊美的alpha说着慰问的话。
“怎么了?”一瞬间韩霄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表情疑惑地问道。
艾登吞了吞口水,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认识你……呃,我是说……在新闻里。”
之前还没有认出来,现在看久了,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当余光瞥见电视,艾登忽然想起来韩霄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他是第九星区现任总督韩宙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升至中尉,协助父亲镇压边境叛乱。
这两天来了好几拨人,但韩家的重要人物还未露过面。其实这也不能怪韩家怠慢。因为安静多日的反叛军突然发起进攻,他们忙得焦头烂额,星区内新闻播报的都是严峻的战情。
现在韩霄能过来,就说明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
石门机关开启的动静打破了死寂,一伙人沿着潮湿生藓的台阶下行,火光在地下室的墙壁上跳动,勉强照亮阴暗的环境。
这里常年没有阳光照射,给人狭窄逼仄的错觉。
他们的脚步声似乎惊动了房间里的存在,拖动铺散在地上的铁链,使得黑暗尽头模糊的人影显现出来。
沉闷如雷鸣的呼吸声和锁链的细微摩擦声交错,有如恶鬼在耳畔徘徊。没有人类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房间里的其他人明显地露出恐惧的表情,纷纷向后退了一步。除了走在最前方的皇帝,他的脚步没有停顿过,最终站在人影面前,抓起对方的头发强迫他抬头。
火把照亮了人影的脸。他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非人的耳尖掩藏在纠结的黑发后面,分布在脸颊上的鳞片呈现出蓝紫渐变的金属光泽。
但阿克代丝毫不害怕,反而轻柔地抚摸着那些细密坚硬的鳞片,贴近他的耳朵呢喃:“哥哥,我需要你,就像以前你总照顾我那样。你不会拒绝吧?”
被锁在墙上的男人没有反应,双目穿透了阿克代的脸,看向虚无的某处。
阿克代早就习惯他死气沉沉的样子了,也不管他有没有回应,便点头朝身边人示意。早已准备好的针管用力捅进男人的皮肤,男人浑身一颤,嘴唇比刚才闭得更紧。这让期待听到惨叫的阿克代感到些许失望。
很快满满一管鲜血被抽离出来。阿克代贪婪地望着眼前的针管,能感觉到里面蕴藏的庞大能量,这是历代“真王”才会拥有的力量。
他寻求多年,却苦于其无法为己所用,如今,他的耐心也一点点被消磨殆尽了。
“如果这次还没有成果,你们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之后的下场不用我再提醒吧?”阿克代平淡地说道。
这番威胁绝不仅是说说而已,那群人显然见识过了他的残酷手段,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畏怯。
那管珍贵的原料被小心放置在特殊器皿中,连同其中的魔力一起封存了起来。虽说在言语上威慑了一番下属,但阿克代对这次实验仍不抱太大希望。“真王”的血脉中存在着某种东西,使得兄长的呼吸停止的刹那就产生了异变。眼前被禁忌魔法复活的人甚至没有交流的本能,正一天天地蜕化成冷血的怪物,从他体内抽出的血没有作用也是理所当然。
或许他当初不该任由嫉妒侵占全部理智,对自己的亲兄弟痛下杀手。
阿克代思索着,又一次看向成为他的囚徒的兄长,想起了一些讨人厌的往事。他们兄弟两个总是充满了争执,所有人都在劝他忍让,只有他温柔又善良的兄长在暗地里把得到的好处想尽办法补偿给他。
“哥哥,再帮我一次吧,把你的力量给我,你的灵魂就能得到安息。”阿克代捧起他的脸,嘴唇落在他的眉毛上——这双浓密的眉毛也许是他们两兄弟唯一相像的地方,只是放在他身上显得更为阴狠。
面前的人没有回应。从血亲背叛的刀刃扎进他的胸口之日起,那双蕴满善意的眼睛就彻底暗淡了。
直到石门再次关闭,他也没有再发出过喘息以外的声音。
“真是废物!”阿克代从地下室走出来时,脸上还带着不悦的神色,自顾自的抱怨不知道是在说谁。
他还必须思考之后的计划。身为皇帝没有继承本该有的力量,维持整个帝国和平稳定的法阵就缺少了最核心的支撑,必须靠外力暂时顶着才没出问题。
事实上,他才没有兄长那么在乎所谓帝国的兴衰,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成为父母眼中没有兄弟的蒙蔽就不能独立行事的弱小者。在他们生前和死后,他都在想尽办法反驳这一荒谬的观点。但是直到现在、压他一头的兄长早已失去威胁,那种无力反抗的阴霾依然笼罩着他。
视野里出现了另一个身影,起先阿克代并没有在意,因为宫殿里的所有人见了他都要驻足行礼。但那个冒冒失失的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差点撞在他身上的时候才急促地刹住脚步。
“陛下?”从称呼中不难听出对方惊讶的情绪。侍从打扮的青年似乎没想到大半夜的会在走廊撞见皇帝,连忙挺直身体敬礼。“请……请原谅我的冒犯!”
他看起来很紧张,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不敢和阿克代阴冷的双眼对视。阿克代本要发火,拿这个不知所谓的小骑士出出气,但满腔的怒意在看到他的脸后便熄灭了。
他抬起了青年的下巴,手指卷起对方的一捋红发,兴味十足地问道:“你叫什么?”
对方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回应道:“赛弗。”
“难道你不知道晚上的规矩吗?”
“我刚刚上任……唔!”他忽然发出受惊的粗喘,正直严肃的脸迅速变得通红——在他们紧密相贴时,阿克代竟轻佻地握住了他的性器。没有防护的脆弱地带被拿捏在手里,只需轻轻收拢,就展露出青涩的反应,紧紧绷起附近的肌肉。
走廊随时会有仆人经过,赛弗的额头忍不住开始出汗,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带着可怜巴巴的恳请,欲言又止的样子在阿克代看来十分可爱。阿克代没打算在走廊行淫,只是反复摸着赛弗柔软干燥的嘴唇,鼻尖几乎贴在了他的脸颊上,在这样极近的距离下仔细打量他的容貌,然后露出笑容:“知道我的卧室在哪吗?”
赛弗明白了阿克代的暗示,羞涩地点点头。
“或许今天晚上你有空。”阿克代摩挲着骑士光洁的下巴,虽然是在发出邀请,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会在巡逻结束后去找您。”
阿克代又摸了摸他发烫的耳朵,打算揶揄两句再放他离开。然而刚才还在害羞的小骑士忽然睁大了眼,接着不速之客声音在身后响起:“这里不是你的房间,你还有廉耻之心吗?”
赛弗的脸色一变,想推开阿克代,阿克代却在这时将大半个身体都压倒在他身上,若是现在松开手,想必他会失去平衡摔下去。赛弗只得抱住阿克代的腰,窘迫地和对面的人对上视线。
温热的呼吸吐在颈侧,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让对面的人表情更冰冷了。
“皇后陛下……”赛弗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但那人抬了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大概是看出了赛弗并非自愿,仅仅是被当成了拱火的牺牲品,所以没有为难他,只是挑起眉冷眼旁观这一切。
这下他的身份就明晰了。出于阿克代的逃避心理,希玛身为皇后,在公众场合露面的次数比他要多得多,甚至所有涉及魔力赐福的仪式都由他来主持,所以承蒙过神赐的赛弗自然而然地认出了对方。他对皇后可谓十分敬重,偏偏在不恰当的时刻和对方近距离接触,这令他的负罪感愈发深重。
希玛没有要走的意思,阿克代也感觉有些自讨没趣了,不得不转过身来。
午夜将至,对方换掉了白天繁琐华丽的衣服,只穿一件单薄的丝袍,长至腰际的金发松松垮垮地绾成麻花辫垂在脖子的一侧,被月光辉映出柔和的光晕。他的仪态足够端庄和高贵,可惜阿克代对这份美丽毫不怜惜,态度恶劣地挑衅道:“好吧,我的皇后,既然你想聊聊廉耻,今晚我就有时间,不如到我的卧室来说——当然,你不介意有外人参与的话。”
希玛冷漠地看着他,“你现在还能面对面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是因为你是皇帝、你的家族仅存的继承人,但也仅此而已了,”他顿了顿,嘲弄的视线在阿克代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轻蔑一笑,“毕竟你是第一个无法回应继承仪式的‘真王’,不是么?”
他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恶毒,阿克代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间充满了阴霾,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连赛弗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而且谁都不在意他们不和睦的感情会不会被当成讨论的话题。
阿克代是先服软的人。他还得倚仗希玛的帮助。作为神选的使者,帝国的法阵一直是对方在负责运转。他随时可以抽身走人,现在还愿意辅佐阿克代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的高责任感,没法对臣民坐视不理。
“是我失言了。晚安,做个好梦。”阿克代硬邦邦地说。
希玛嗤之以鼻,扭头离开了这里。
如果打从一开始觉醒血脉的人是他……阿克代狠狠咬住下唇口腔里的肉,直到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阴郁的目光追随希玛的背影远去。
赛弗看出他的心情不佳,担忧地说:“皇后陛下他……”
“不用管他。”阿克代无所谓地笑了笑,只是嘴角的弧度像是强行扯出来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希玛消失的墙角。
“我会等你一个小时,别让我失望。”他对赛弗说道,留给对方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这时候到底要不要触他的霉头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但赛弗考虑再三,还是在几十分钟后敲响了房门。
幸运的是,迎接他的阿克代似乎没那么生气了。他半眯着双眼,手持酒杯倚在门前,显然在赛弗来之前已经喝了几杯。
“我还以为要多等一会。”
往常阿克代还有些羞耻感,现在则毫不顾忌地敞开衣衫,任由强壮的肌肉地裸露在外面。从赛弗的角度看,他的大半个胸部都清晰可见,形状丰满的肌肉在酒精的影响下微微泛红,隐约能看见铜币大小的乳晕。
“毕竟这是……这是您的命令……”赛弗一时间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明明男人精壮的身体在训练时每天都会看见,但没有一个能够像阿克代的身体一样,带着无法言说的诱惑,只消看一眼就再难移开视线了。
“所以你答应我的邀约只是在遵守命令?”阿克代的语速很慢,嘴角始终挂着微笑,眼神却像毒蛇扫视着赛弗。
“不,我很乐意……”赛弗忽然认真起来,想要纠正阿克代的想法。
“随便了——”醉意上头的皇帝懒得追究那么多,直接抓住他的手放进领口,引导他抓揉自己的胸肉。光滑的皮肤摸起来好极了,肌肉陷在指缝里,赛弗手上的动作又变得迟疑。
阿克代看穿了他,不在意地说:“放心好了,希玛才不愿意和我同枕共眠呢,不用担心他会不合时宜地闯进来打扰我们。”说罢步步后退到床边,推倒了还在犹豫的年轻骑士,熟练地解开他的裤子,“以前做过这种事吗?”
赛弗涨红着脸摇头。他可没想到阿克代在这方面会表现得如此大胆,甚至是……放荡。
“哼,”阿克代轻笑一声,隔着内裤按压下去,十分满意地听到赛弗的呼吸声逐渐粗重,“那你可真幸运,第一次的对象是我。”
他虽然恶名远扬,却有一张神话里的英雄那般深邃俊朗的脸。望着这样英雄般的人物坐在自己身上,恐怕没有人能受得了这种刺激。
“别动,”阿克代按住焦躁的赛弗,双手撑在他的小腹上,臀部缓慢磨蹭身下的硬物,高高在上地宣布道,“这是命令。”
“啪!”白炽灯爆裂的声音响遍走廊,很快引起了连锁反应,在逃亡者身后一连串地爆炸开来,照亮他们周围的环境,转瞬间又将他们吞没进黑暗。白光大盛间,暴露出走廊被鲜血冲刷过的惨状,天花板、墙面乃至地板的瓷砖缝里全是血水和碎肉,有本校学生的,还有他们这些外来者的。
“救命、救命——”身后队友的惨叫声接连响起,拼了命跑在前方的几人纷纷露出不忍,却没一个敢回头,因为发狂的厉鬼在杀死猎物后继续盯上了前面的活人。它苍白阴森的脸上还挂着迷惑人的温软笑容,只是身形被什么扭曲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可那几人却惊恐地发现,无论他们怎么跑,鬼和他们的距离都在拉近,直到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脖子上。
“啊——”骨头碎裂的恐怖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
“滚开!”唯一幸存的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紧追不舍的鬼忽然步伐一滞,给了他逃脱的机会。
妈的,不过是个新手关,居然害他用掉一件道具!男人咬牙恨恨地想。甩下穷追不舍的厉鬼,看到前方的出口,他的脸上露出即将逃出生天的狂喜,紧接着又僵住了。
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个少年,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
男人当然认出了少年的身份,因为触发厉鬼杀人的机制关键就在他——或者说是它身上。就是这个鬼东西害死了他的队友!
身后的追杀不知何时停止了,男人知道危机尚未解除,警惕地往旁边的窗户移动。一旦发现异常,他还可以翻窗逃走。
“呜呜……咕呜……”察觉到男人到来,少年安静许久,似乎开始掩面哭泣,它的背影不住地颤抖,身上洁白的夏季校服正不断沁出血色。
“我的东西呢?”它忽然直起背,更清楚地露出流血的地方——是一道直中后心的刀口,这和男人得知的情报完全不符。这个少年……分明是被学校里的怪谈鬼杀死的啊!
更关键的是,鬼的问题,到底是答还是不答?男人额角冒出冷汗。他们到任务里这么久,从来没调查到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任务已经偏离剧情了,难道有什么隐藏任务没有触发吗?
他的沉默换来了少年的不满,一遍遍地询问,到最后甚至在咆哮。“我的——东西呢!把它还给我!还给我!!!”仿佛能刺破耳膜的尖啸让男人脸色更加苍白。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消失的厉鬼从后方圈住了他的脖子。它歪头看着他惊恐的脸,问出了和少年相似的问题:“是你……偷走了东西吗?”
不好!男人想用最后的保命手段,但一只惨白的鬼手洞穿了他的肚子。门口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在他的腹腔里反复搅动,拽出血淋淋的内脏后失望又平淡地说:“不在这里呢。”
最后一声惨叫响起,整个校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是夏季,临近中午的风吹在身上总有几分燥热,但教室里满头大汗的学生们无暇抱怨,都在奋笔疾书。韩东云也是一样,虽说他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只是中下,但也不想浪费课堂时间,努力思索着前两天背的公式。可总有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想忽略都不行,不停地打断他的思路。
视线来自同班的几位学生,韩东云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如临大敌,纷纷惊惧地转过头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满腹疑惑地转回脑袋,下意识摸了摸空落落的脖子,总觉得那里本该有什么,可那种恍惚的念头转瞬即逝。他想不明白,便摇摇头,继续埋头苦写卷子。
放学时间一到,那几个不断看他的同学立刻聚在了一起,在角落不知道商量着什么,还时不时投来隐蔽的视线。
高中正是长身体的阶段,其他同学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都迫不及待地冲去食堂抢饭了,韩东云倒是不急,他还在等人,但耐不住他是个热心肠的人,见几位同学迟迟不走,就好心提醒道:“你们再不去食堂就没饭了。”
“我们……我们等会就去。”其中回话的的人,其余人也是心虚地移开视线,让韩东云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吧,那我先走了。”韩东云和他们不熟,此时也不再多嘴。
“东云哥——”几本练习册刚塞进书包,就听见门口的少年叫他,软绵绵的,毫不掩饰撒娇的腔调。韩东云闻声抬头,眼睛顿时亮了,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咧嘴回应道:“小羽,等我一会儿!”
看见陶羽出现,聚在角落的同学似乎变了脸色,望着陶羽和韩东云的亲密互动欲言又止,却没一个敢上前来。
“今天天热,我们等会去吃沙冰好不好?”陶羽一边帮韩东云整理凌乱的桌面,一边摸了摸他肉乎乎的耳垂,温暖的体温似乎让他眷恋。
韩东云摇头,十分无奈地说:“你的手这么冷,还要吃沙冰,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那我就看着你吃,买你最爱的芒果味,就当是报答你最近陪我练习投篮。你的体育成绩是你们班最好的,我喜欢你这个老师。”陶羽的手来到了韩东云的脸上,扯着他的脸皮摆出各种搞怪的表情,两人丝毫不觉得这种过分亲昵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半大的小子,正是喜欢炫耀肌肉的年纪,连自己能完完整整做几个引体向上都可以作为男生之间争先的资本,韩东云下巴不自觉昂了起来,略有些得意地说:“只要你跟着我练,迟早也会有我这水平的!”
他们二人的对话,就和普通的高中生没有任何区别。
“等……等一下,”那些人似乎商量出了什么结果,派出一个男生接近韩东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东云,正好我们也要去食堂,要不要……结个伴……”
“你为什么要替东云哥做安排?”刚才还笑眯眯的俊秀少年忽然沉下嘴角,脸色变得阴森可怖,冰冷的目光让魏霖脊背发凉。他张嘴想反驳,但陶羽的脸越来越恐怖,甚至要露出扭曲的厉鬼相。小团体中的另一个人在这时一把拉走吓得愣住的队友,白着脸说:“不不,我们就是随便问问,就不打扰你和东云相处了。”
“东云哥,我们快走吧。”没有这些不识相的苍蝇跑到跟前碍眼,陶羽又恢复了无害的样子。
东云却一副完全没有发现异常的样子,高兴地揽住陶羽,和他并肩离开了,他的抱怨声还隐约传进众人耳中:“小羽,你怎么越来越粘人了?”
“你不要命了,还想在,它,的眼皮子底下抢人?”
“我觉得它好像注意到我们的异常了,会不会从这里开始就触发了……”
“冷静……没有绝对的死路,只要我们小心点,千万不能让……发现他……”
这些人……在说什么呢?韩东云狐疑地皱皱眉,感觉自己的几位同班同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东云哥?”走在前头的陶羽露出小小的虎牙,看起来单纯又无害,“再不快点,就吃不到冰沙啦!”
“哎,来了!”满脑子冰沙的韩东云马上将困惑抛到了脑后,跟着陶羽跑了。
然而当他转回脑袋后,并没有看到陶羽也看向了那几人,注视他们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阴冷和恶毒,让他们硬生生在大夏天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