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徐林,话说的忒直,竟然寄人篱下也能如此口无遮拦。这简直与当年他在锦墨山庄时一模一样,茶夜冷笑了一声,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既然如此,那便不谈人情,只谈价钱。
回到住所后,茶夜让穆清去支会了褚月浅,说那张人皮面具的价钱务必要算在她的帐上。穆清虽然应了,却和一旁的海棠面有踌躇之色的相视一望,深知褚月浅必是不可能这样做的。茶夜也没多说,只叮嘱了有一句话必须带到:“我自有安排。”
两人一脸错愕,半晌后海棠突然思虑过来,捂嘴笑道:“穆清你且快去吧,我可等着瞧戏了”
穆清回来说褚月浅已经答应了,并且把帐也签到了茶夜的名下,还淡笑着说:“这个不急,虽然数目高了些,但是可以慢慢还。利息什么的,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自然是最低的。”
如此又过了半月有余,边疆的战事依旧迟迟不动,如此耗着国库引得整个朝堂也终于有些不满。墨家军向来以勇字闻名,如此一直休整下去究竟是要到何时?按照以前墨家军的行战策略,何时休整过这么长的时间,早就冲入敌军阵地剿个干净了。而对于朝堂前婉转的宛如关心战事一般的弹劾,连月从边疆呈上的便只是了了几句——战略之事攸关苍生福祉,行兵打仗讲究的是战略,若一昧的横冲直闯,与市井莽夫有何区别
赤燕山久无动静如死水一潭,炎京却与之天壤之别,正处在烈火烹油一般的势头之下。而被烈火熏烤的,便是皇商之首褚家。原先的小火慢炖现今因为灵蛇圣姑的介入帮衬而使得褚家银楼大赚特赚,不知有多少金子流入了褚家的帐目之内,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或多或少必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褚家无形中从暗处被推上了明处,褚月浅越来越劳累辛苦,防着各方的暗箭,生怕一个不小心,褚家便会陷入水火之中。
各分号掌柜的曾聚在一起讨论,为何不扭转局势退回暗处。褚月浅只笑着淡淡回答:“不是每次被推上明面都能回到原处的,此次与往日不同,唯有以后做事万分谨慎,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各位不明就理,只知身处风口浪尖之处不得退后,因此各处掌事之人行事越发谨慎妥帖,倒也顺风顺水。很显然,灵蛇圣姑送来的这份大礼,褚家不仅吞下了,还消受得起,如此迅速水涨船高他人再也无法企及。
这一日茶夜忙完正事,正在院内翻阅褚月浅送来的异志,看到兴起处便是摇头暗赞甚是投入,连徐林早已站到了身后都未察觉。徐林瞧着她那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毫不留情的指着她厉声喝道:“面具的钱是你付的?”
茶夜被他冷不叮打断也不恼,只头也不回懒声道:“现在才知,看来是刚从褚公子那回来了。怎么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你才有点闲钱去还么?”
徐林面色一窘,他是直到今天去了褚家银楼找褚月浅才知的。褚月浅将他愠声打发回来让他以后把钱分批还给茶夜即可,他徐林的债主不知何时已从褚月浅变成了茶夜。
见徐林不说话,茶夜向脑后伸手:“把钱给我便是了。”等了片刻却并无动静,茶夜背对着徐林狡黠一笑,瞬间又复了冷漠的表情:“钱呢?其实你给我金子更好,不如折成金锭给我,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
“早晚都会还你,你急什么我又跑不了”
茶夜一脸好笑的转过头来,望着徐林的窘样揶揄道:“我现在就要用钱,自然要向你讨。你这里有我一笔,难不成我还要向外面借?在你需要的时候,人家给你送上了你需要的,现在人家需要了,你就拿这话来推拖?好借好还才能再借不难……”
“我现在没有”徐林难得被茶夜戳到软处,虽然语气仍硬气但已是俯首就低了,茶夜见状知道不能再硬逼,否则八成会适得其反,于是摇头无奈发愁:“这下完了,我上哪去筹钱给线人啊,若是拖着他们的钱不给,那我真是要断了消息了,这事上又不能向褚月浅开口,这钱总归不是花到明面的地方上的,这可怎么办……”
徐林欠了她的,自然听的细致,思虑了一二后两眼微露喜色,上前凑到茶夜近前低语道:“你雇了线人?”
茶夜摊手:“这世道不好混,没几个暗线,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得到褚月浅的栽培?就像你说的,一切不过是利益罢了,我付了你的钱,无非也是为了让自己在褚月浅面前多一份好的印象。不然像我这种丢东家打西家的样子,如不重情,褚月浅必不会给我太多我想要的东西。只是现在当真手头紧的难以开口,若我没了那些线人……”茶夜望天一叹,甚是忧虑:“前景不敢想象啊。”
这一番话完全是按照徐林的价值观去说的,如此为他量身定做的话自然说到了徐林的心处。他思虑了半晌,深深的明白,褚月浅肯留下他或多或少是绝对有茶夜的原因的,可如果茶夜没得混了,他岂不是更没了容身之地?没了容身之处倒是小事,关键是褚月浅知道他的行踪,即便他戴上人皮面具易了容,褚月浅也是知道他顶的是哪一张脸的,这可是后患无穷啊……
不消片刻,徐林正色向茶夜抱拳躬首,严肃道:“你现在是我的债主,我徐林就做你的线人,这样岂不是两全?”
茶夜却连连摆手不肯:“这不成,你在炎京没有人脉如何做线人?再者说了,你,你能胜任与否还是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