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陆振庭攥紧手里的拐杖,覆满沧桑的眼中隐有水光一闪而现,“先吃饭,阿忠,快去让厨房开饭!”
忠叔顶一脸欣喜若狂的表情拔腿就往厨房跑,严钧似是被这两个老人大喜过望的样子感染了,他笑眯眯地看向淡定的过分的陆祁,亮晶晶的眼睛里藏着细碎的光。陆祁嘴角噙着笑,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身走到楼梯身边。他朝着严钧伸出手,微微仰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五官深邃迷人地像油画上精心刻化的神祇。
“来。”
严钧居高临下地看他,微微挑起一边的嘴角,继而笑容越扩越大,他下了两级楼梯,伸手把手放进他的手心,十指紧扣。
陆老爷子,忠叔包括严钧因为兴奋晚饭都没吃多少,他们相继放下筷子不约而同地死命往陆祁碗里夹菜。陆祁难得好脾气地在堆得冒尖的饭碗里挑挑拣拣着吃了,觉得差不多了就不吃了,严钧目测了一下,不多不少,就是他平常吃饭的量。
不得不说,陆祁有的时候真是冷静地可怕。
吃了饭四个人在花园里说说笑笑转了半个小时,严钧就带着陆祁回了卧室,陆老爷子也想跟进去却被两人严词拒绝,理由是老爷子年纪太大了,还是不要和他们担惊受怕地熬夜了。
严钧把陆老爷子推出房门的时候,笑得毫无压力,就好像他们只是要睡觉了一样,“您不用担心,明天早上保证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孙子。”
陆振挺拗不过他们俩,只能在合上的门缝里最后看一眼靠在床头笑着和他摆了摆手的陆祁。
门咔哒一声合上了。
陆振庭的眼睛一酸,突然想起陆祁小时候每次给他盖好被子之后,他也是这样在关门的一瞬间笑着和他摆摆手。
时光匆匆不留人,转眼一晃三十年。
门里,严钧回到陆祁身边坐下,他握紧他的手,神情严肃,“准备好了吗?”
陆祁:“我为这天准备了快二十年了,早就准备好了。”
“会很疼,”严钧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像是在给他力量,“挺过去就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陆祁从他手里拿过一粒绿色药丸咽下去,目光平静,“开始吧。”
凌晨一点。
“啊……”此时的陆祁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双眼赤红,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头,喉咙里因为气息不畅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咯嘚嘚的声音。他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整个人开始不可抑制地剧烈抽搐,就在这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浑身的痉挛像是被人简单粗暴地按了暂停键,下一秒他就如同被人抽去了全身的骨头,神情萎靡地瘫在床上,如果不是他的长而密的睫毛还偶尔颤颤,他根本不像个活人。
在一旁无力干涉的严钧见他挺过了第二波,赶紧扶起他让他靠着自己,拿起一旁准备好温盐水给他一口一口的喂进去。这一杯水见了底,陆祁的眼珠终于转了转,有了点活气。严钧松了口气,这才拿过热毛巾给他擦擦脸,再粗略地他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汗湿的身体。
十分钟后,陆祁的呼吸越来越明显,他的四肢也渐渐有了力气,他偏头颤巍巍地向严钧伸出手,气若游丝地哑声说:“最后一个。”
严钧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那双平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的血丝一点也不比陆祁少,他压抑着心里快要溢满而出的疼痛,强笑说:“再歇一会。”
陆祁闭上眼,没有拒绝。
更准确地说是没有力气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