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柳知绯诧异地看看他,笑道,“不过我只是记名弟子,这个……当正式弟子可是要出家的,削了这三千烦恼丝倒也罢了,只是以后不能喝酒不能吃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苏含笑愣了愣,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这女子,果然很有意思。
“对了,说正事之前,有一封信要请殿下先过目。”柳知绯忽然一拍脑袋,放下茶杯,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
苏含笑接过来一看,信封上空白一片,没有写任何字迹,封口处涂着火漆,明显也没有打开过。用手捏了捏,里面只是薄薄的一张纸而已。
“给我吧。”秦月看了柳知绯一眼,低声道。
“不用。”苏含笑一笑,撕开了信封。怎么想,柳斯还是柳知绯都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害她,没必要那么小气。
果然,里面只是一张很普通的信笺,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毒粉之类,展开一看,简简单单几行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但苏含笑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就僵硬了,又确认了好几遍不是伪造的,这才抬头,望着柳知绯的眼神显得很古怪。
“怎么了?”秦月道。
苏含笑随手将信笺丢给了他。
秦月狐疑地看看她,目光又落在信纸上,顿时黑线。
这竟然是一封举荐信,而落款的,是不久之前还相处愉快的宁燕君大将军!
苏含笑在明月关战后处理过不少文书,当然认得宁燕君的字迹,可是……一向中立的宁燕君给她举荐人才,正说明了在向她靠近,明月关的一仗也不是白打的。可她举荐的这个人,柳家的私生女?这叫啥事?
柳知绯不知道是完全不知道信里的内容,还是胸有成竹,只捧着茶杯慢慢地啜着,面上一片坦然。
“原来知绯认得宁将军。”苏含笑微笑道。
“算是帮过她一点小忙。”柳知绯也笑道,“殿下上过战场,自然也明白,江湖人虽然无法左右战局,但某些时候,一个高手还是能做很多事的。”
关于这一点,苏含笑并不否认,当初明月关上梅若水手持破云弓,惊天一箭破敌胆,一人之力,硬生生就压下十几万大军的士气。
想了想,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本殿下与知绯也是一见如故,若不嫌弃,不妨多来东宫坐坐。”
“宫中有酒?”柳知绯忽然道。
“那是自然,宫中的御酒和村酿云泥之别。”苏含笑道。
“那在下可要多打扰了。”柳知绯立即笑靥如花。
“随时恭候。”苏含笑收好那封举荐信,又道,“前几日的南楚刺客,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既然从南楚来,不知有什么可以教我呢?”
“就算殿下不问,我也是要说的。”柳知绯的脸色又恢复了凝重,喝口茶润润喉咙,最后露出一个苦笑。
“洗耳恭听。”苏含笑挑了挑眉。
“南楚的内部,也是有人不希望这次和亲成功的。”柳知绯隐晦地道。
“嗯?”苏含笑心中一跳。
的确,她和百里青对于遇刺案的猜测都是从大雍内部的阴谋和私仇这两个方向去考虑的,还真没想过南楚朝廷会做这种事。
唯一的王子和大雍宁王联姻……这桩婚姻难道也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吗?很难想象呢。
“我在南楚生活了近二十年,其中在楚京住了十五年,对于南楚的官员派系还是有些了解的。”柳知绯停顿了一会儿,慢慢地开口道,“南楚女王身体不好,尤其近年来有越来越差的趋势,因病罢朝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而王女年幼,如果女王有个好歹,距离王女亲政少说也有十年,通常来说,这种情况会从宗室中挑选一位摄政王,辅佐王女的。”
“王女唯一亲兄长的妻主是个最好的人选啊。”苏含笑对天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她的话也不想这个摄政揽权的跳板嫁到大雍去。
“女王痛快地答应宁王的求亲,还这么快就派使节团上京,未必就没有保护心爱的孩子的意思。”柳知绯道。
“不过是出了虎口,又进狼窝罢了。”秦月一声冷笑,不屑地道。
苏含笑叹了口气,按按他的手。
可以理解南楚女王的心态和做法,但却无法认同。生在皇族,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权力的倾轧,既然今日害怕自己死后爱子无人庇护,那过去的十几年里,为什么没有好好教导,却把个王子养成了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
苏含笑可相信,如果换成了大雍七皇子苏瑾在南楚王子的处境里,不管嫁到了哪里,只要不弄出谋反来,这辈子那只小狐狸都不会让自己被亏待的。
“殿下打算怎么办?”柳知绯问道。
“既然牵涉到南楚内政,本殿下自然不能轻易下结论了。”苏含笑模糊地说了一句,转念间,却已定了心意。
首先要做的自然是顺着柳知绯的话去追查,若是她所说全部属实,那这个案子就不适宜由她继续调查下去,只要写成奏折上报女皇就算是完成任务了。算算追查所需要的时间,或许还可以故意拖延一下,御赐金牌还能在手里放很久,足够她完成该做的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