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氏有些紧张兮兮:“那阿嘉你是怎么个意思?”
仪嘉不说话,只是拿俏生生的眼睛看向顾鄂,后者抵不过小女儿攻势,对着卞氏劝道:“之前你对我给二郎、四郎几个孩子订的亲事多有不满,如今仪嘉大了想自己拿主意,偏生你又不许了。”
卞氏直言道:“阿嘉自小是我捧在手心里头养大的,江东路远暂且不论,我只问君侯一句,能否给妾身一语保证,说江东江北自此之后再无征战?”
见顾鄂并未即刻答复,卞氏又是乘胜追击道:“就连君侯都不敢有此保证,何况别人,这事儿不是跟叫仪嘉去上官学那般简单,君侯终归还是要三思才好。”
顾鄂不以为然:“有孤同几位小郎给阿嘉撑腰,江东那些宵小又敢怎样?不过夫人说得路远也是有理,一切还正该从长计议才是。”
仪嘉知道自己这辈子身份不同,婚姻大事想要一蹴而就也是不能。
但只要顾鄂对于孙绍不似顾祎一般厌恶,前方道路就是曲折而光明的。
顾鄂因着这次出征的事情受到了不大不小的打击,便开始试着把工作重心放在含饴弄孙和清凉台上头来了。
清凉台顾鄂主持修建的大型宅邸,比之皇帝赵阔的皇宫太极宫也不差些什么。朝中很多人推测,这是顾公其人想要进行晚年养老之所在。
对于建造清凉台一事,朝中某些别有用心人士又提及了反对之声。
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反对和闹腾,仪嘉对于唱反调一事已经彻底淡定了。如果哪天顾鄂做了一件大事或者出台什么政策,朝中没有任何反对声音,那才真是叫仪嘉觉得事情玄乎呢。
只要赵氏政权不倒,只要顾鄂不是开了国号的皇帝,就总有人喜欢跳出来维护正义。随着眼界愈发开阔,仪嘉觉得这些人根本不是为着什么天地浩然正气,更多的是为了表彰自身风骨和找存在感,出了无视之还真没有更好的法子。
江东蜀中虎视眈眈,赵德孙翊都是能安一方天下的豪杰人物,顾鄂眼下称帝只会面临更多麻烦,也等于将把柄送至那些人手上,叫他们有了反攻自己的呃旗号。
就好比现代社会,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家都有核武,可即便美苏冷战得再厉害,也没人敢直接撸起袖子再扔核弹。因为谁要是率先动了这个东西,谁就是全球的罪人。
无形中约定好的东西,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仗,不称帝是咱们一块儿玩的底线,就这么简单。
孙家授意提亲的事情就这么被暂时搁置,天气渐渐暖和开来,仪嘉于某日抱着书简在廊上诵读,正巧看到不远之处顾商和顾慎二人嬉戏玩闹。
顾商是环氏的小儿子,同顾慎年纪相仿,同年龄孩子总是更能玩得来,连带着环氏也同顾祎院子之中的人开始有所往来。
仪嘉刚要上前去陪着幼弟和小侄子玩一会儿,就有顾衡那边丫头匆匆来请,说是官学中季夫子在家病逝,学生们正要今日前去吊唁,请仪嘉一同前往。
仪嘉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吃惊,忙不迭把身上衣服换成素色,钗环略减成了一半,随着丫头匆匆前去顾衡小院。
季夫子是顾祎和顾衡几人的授课夫子,当仪嘉开始学习这门课时候已经退休,同仪嘉只是有着几面之缘。
顾祎太忙没来,把事情交待顾衡好好打理。
仪嘉给夫子上过香后就退出来等顾衡,也给其他同夫子情深意重的学子们多留一些空间。
谁想竟会迎面遇上周处机其人。
仪嘉知道这些日子周处机为着顾钟能够成为王太子上蹿下跳,明明那么精明狠辣的一个人,偏生在这个时候站队想不清楚。
顾钟除了少年早慧这一项之外,没有任何一处地方可以同顾祎相做比较,无论出身、年龄还是手腕。
况且顾钟此人太过干净磊落,对于权势的玩弄可以说是一窍不通,顾家不是正统皇家,需要王太子拿捏定局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所以顾鄂势必不会选择顾钟其人。
仪嘉对于周处机没有半分同窗情谊,可是顾钟却是自小到大玩伴。她们两个年龄最是相仿,就像顾商同顾慎一样,是一起长大的。
仪嘉拿漂亮的眼睛在周处机身上狠狠一瞪,出言威胁道:“你收敛着些罢,若是因为你的一己私利叫顾钟陷入不利之境,我定找法子会叫你好看!”
周处机还笑:“我有什么一己私利?你倒是说说看。”
仪嘉愤然:“别以为你跟陛下的事情我不知道!收敛点吧你,那么多人前赴后继都没有搞坏顾家,董盛等人难道不比你能耐?就连赵德孙翊都不敢动阿父分毫,你省省吧!”
真以为凭着一己之力能改变世界?咋比司马小叔叔年轻时候还中二呢!
周处机被戳了痛处拂袖离去,仪嘉转身之间,见到顾祎从旁边树丛阴影之中走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仪嘉一时傻眼,不是说好二阿兄在朝中有事要忙的么?为何会这般突然地出现在这里……
看到他那蕴藏点点笑意的眼睛,仪嘉就知道这事必然不好。
毕竟……仪嘉已经有小半年没见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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