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重蹈楚先生覆辙。”映秋淡淡说了一句,用手指蘸着药膏轻轻替顾青盏抹在伤口上。
顾青盏木木抬眸道,“不是让你离开了,为何还回来?”
“离开?除了三晋会……我们还能去哪……”映秋冷笑一声,当这里的一切都成了习惯,她还能去哪?
对啊,还能去哪?有人以经商为营生,有人以护镖为营生,而她们便是以杀人为营生……走了又如何,终究脱不开三晋会的魔爪,顾雍……绝不会轻易放了她们。
“杀了顾雍,解散三晋会……”顾青盏又想起郑亦生前所对她说的。但墨丸的秘方只有顾雍一人知道,若杀了他没了墨丸,三晋会的所有人都会死,顾雍身边从来不缺走狗,便是这个原因。
如果能拿到墨丸的秘方……
“很快……”映秋瞧顾青盏出神的模样,以为她又是在想陆萦,“你们还会相见的,凉州就快要失陷,昭王部队迟早要攻到京都。”
顾雍沉迷活人炼丹,朝堂之上早已人心惶惶,而新帝年幼尚不能自理朝政,当初郑召以假尸掩人耳目,便是为了让郑亦掉以轻心,如今郑亦已逝,朝中又是一片乌烟瘴气,大势已到,郑召必定会趁势南征。
祥宁殿内,灯火通明。
“母后,这里是皇弟还是皇妹?”郑卓用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徐毓的肚子,天真地问着。
“卓儿乖,再过两月便知道了。”徐毓看着郑卓的眉眼,难免又想起郑亦,想起自己这悲悯的一生,黯然神伤。郑亦善妒多疑,又偏信奸臣之言,终究是没有气量坐稳这江山。
郑卓其母孔后早逝,郑卓是由徐毓一手带大的,如今郑卓袭了帝位,顾雍便将徐毓从天牢中放了出来,不久后又名义上封了所谓的太后之位,徐毓心中自是明白,他们只不过是顾氏篡权的傀儡。
顾青盏领着一行宫女太监行至祥宁殿,行了礼,便命宫女奉上药丸。
“母后……”郑卓见着顾青盏便觉害怕,印象中此女子都是随着顾雍,从来也不会笑。
“卓儿别怕。”徐毓将郑卓抱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慰着。
八岁,顾青盏仿佛看见了年幼时的自己,当年也是这般……她静默一阵,然后低声说着,“皇上,该吃药了。”
“朕……朕不想吃……”只是一个惧怕大人的孩子,连说话都不敢大声,顾青盏见他眼神里的恐惧与慌张,如何没有恻隐之心,但是……
“皇上若不吃,丞相要生气的。”
这药丸,分明就是郑亦生前所依赖的,徐毓推开宫女送上来的药碟,愤愤地望着顾青盏,亦想起她的所作所为,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狠心的女子,徐毓咬牙狠狠道,“连孩子都不放过,你不怕遭天谴么?!”
遭天谴……多少人对她说过这句话,顾青盏已数不真切,她漠不在乎,盯着徐毓隆起的肚子,冷冷道,“太后娘娘还是保住腹中胎儿要紧。”
转身离开,顾青盏没有丝毫怜悯,她为顾雍处事十余载,顾雍从未怀疑过她,自也不会怀疑她与郑卓吃的,只是普通养生丸。
徐毓抱着郑卓,泪流满面,他们母子在这深宫里的日子,和死又有何区别?但她要等……郑召一定会回来,一定会从外戚手中夺回江山。
在此之前,忍气吞声活着,就像顾青盏说的那般,保住腹中胎儿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