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由海文亲口叙述,所以多少可能有些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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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少年海文在家乡生活得一直不错,有父母,还有个哥哥。那时的他从没想过要离开这片自给自足的乡间沃土,更没有远大的理想抱负。毫无忧愁的他不喜欢下地干活,只喜欢和那两个死党出去玩。不过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那就是战争。至少开始的时候,貌似是战争。
由于这个世界还处于冷兵器时代,战争使得败北一方的逃兵到处都是,无法得到有效的控制。不知是否命运决定了这一切,一队敌军到了他们的村庄。烧杀抢掠实在太平常,这群已经红了眼的士兵根本不在乎其他,能抢就抢,能杀就杀。
巧的是海文和他的两个形影不离的死党又溜出村子去玩,因此三人躲过了这一劫。当他们天黑之后回到村庄,都愣在了那里。到处都是火光,隐约还可以听到幸存者的哭泣声。
“不!!”海文丢下那两个最好的伙伴,朝自己家狂奔而去。那两个家伙何尝不是如此呢。
如同被诅咒一般,海文家的火是村子里烧得最旺的。面对着十数米高的巨大火浪,再坚强的人也会流泪。悲伤、无奈。海文跪在了地上,等待着这场噩梦的醒来。
第二天一早,能烧的东西几乎已经被大火烧光,到处都是木炭冒着的浓烟和劈啪声,偶尔还有小火苗在悠闲地跳动。海文小心地走进了曾经最熟悉的家中,依稀辨认着当中的东西。他一眼瞧见了地面上父亲的烟斗,当然还有边上的两具焦尸。那应该就是自己的父母。死者已亦,他含泪继续寻找哥哥生存的可能性。
这时他那两个死党已经从家里赶了过来,或许是已经确认了自己家里人被害。强壮的大个子叫布隆迪,嗓门和身高成正比。“海文!村子被屠杀了!我们必须要报仇!”脾气似乎也一样成正比。
与海文身高相若但略显单薄的小子叫图斯,他要冷静得多。“如今就剩下我们三个和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其他伤者在昨天晚上就死掉了。”
海文在听他们说话的工夫又找到了自己哥哥的尸体,他哽咽了一下才问道:“那两个人是谁?”
图斯知道他会问,所以答案紧跟着海文的问题。“村里的巫医老陶德和他的女儿萨拉。我知道你想问他们两个为什么能活下来。答案其实很简单,是老陶德使用了平时戏弄人的致幻药剂,他和萨拉受伤之后那些士兵就以为他们死了。”
“坏心眼儿的家伙总有着幸运之神的庇护……”海文讽刺了一句。
图斯有些好奇。“你不关心萨拉吗?她可是一直对你很不错。”
“一会儿就去看她。布隆迪,你别在那生闷气了,过来帮我找一找看有什么线索。”海文心情虽然糟糕,但也明白如今做什么也是于事无补。
海文与他们又在已经成了焦碳的房间中来回转了几圈,图斯一边看着地上烤得变了形的匕首,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海文回头看向他,也瞧见了那把匕首。“那不是我们家的东西!肯定是那群恶人的!”
图斯之所以在看,也是怀疑这一点。于是试了试温度后,轻轻将它捡了起来擦了几下。“一把北方骑士的贴身匕首?他们的战争怎么会打到这里来?我怀疑这些士兵是带着目的来的,又或许根本就不是逃兵。”
图斯打架不行,但知识非常渊博,这得益于他家里的藏书。可惜祖辈为他留下的藏书都在这次事件中被付之一炬,不然的话,以图斯的天分或许可以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位无所不知的智者。
“北方骑士是什么?我一定要宰了他们!”布隆迪的怒气终于有了发泄的方向,开始破口大骂所谓的北方骑士。
布隆迪是个真正的粗人,长得高大粗壮。他们家里世代都是樵夫,会写自己的名字已经算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了。在村子里,他和图斯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甚至有人怀疑他们有不正当的关系……
海文见他越骂越凶,赶紧劝道:“行了。如果有力气,那也要使在其他地方。骂是无法把人骂死的。”
布隆迪嘟囔了两句,终于息了火。图斯顺便把变了形的匕首递给了他。“拿去,把它记住。只要是手里或身上有这种花纹匕首的人,肯定与这次屠杀有关系。我的视力不太好,靠你了。”图斯居然还近视,这就叫读书的代价。
海文的两个朋友都有着自己的强项。图斯能言善辩、博古通今、分析力强,可以说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布隆迪的眼力耳力则是强得不可思议,而且一身蛮力、浑身是胆,谁要是和他搏命保证有死无生。按他自己的话说:“劈人和劈木头使的力气都一样,没分别。”
至于海文又有什么可以与这二人相比的呢?用图斯多年与他相处总结出的一句话就是:“这样的人不能惹,也惹不起。除非你下决心一棒子把他打死,否则他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你就等着被他恶心死吧。”
海文自己也曾经对这两个好哥们儿说过。“别以为软柿子就一定好捏,小心我粘你满手,挤得你满身,溅得你满脸。大家都说我记仇,其实我是疾恶如仇。等有机会我再为自己正名。”可惜他这最后一句话就算到了认识他的人都死光也没达成。恐怕不是上天没有给他机会,而是他自己没有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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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专心听着海文哼哼呀呀地讲着故事,但这一段总是讲个没完没了,她有些不耐烦。“爸爸。挑点儿重要的讲啊。您到底和自己的朋友在村子最后都干了些什么?”
海文本已沉浸于过去的回忆,被她一句话唤了回来。“哦。我的那两个朋友跟我去见了萨拉,当然还有送老陶德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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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滚烫的屋子里没有再找到其他线索,只好去见老陶德和萨拉。海文没想到老陶德受伤很重,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老陶德,你怎么样?”海文为自己刚才听到他活着而讽刺感觉到了内疚。
老陶德胸口受伤,坐在靠椅上。如今的他已经面如纸色,眼中无神,那花白的头发令他显得更加憔悴。听到海文的问候,他把眼珠转了过来。“海文……你果然活着……这再次证明了……坏心眼儿的家伙总是受到幸运之神的庇护……”他的话居然跟海文刚才说的一样,看来他们两个确实有共同语言。
萨拉就在老陶德的身边,她的伤就在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看起来身体也非常虚弱。“爸爸,别勉强说话了。您的药一定可以让身体恢复的。”
老陶德苦笑着挤出了一句话。“那只是骗小孩子的把戏……我已经没救了……”
海文回头瞅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图斯,想让他确认一下。图斯点了下头,表示的确如此。布隆迪也不傻,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不过他非常梗直,有一说一。“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老陶德。有我们几个为你送终,你可别留下什么遗憾哪。”
除了萨拉,其他几个人都没对布隆迪这些话有什么反感。老陶德更是挤出了微笑,看起来面色也红润了些,大概是回光返照。感觉到自己力气有些恢复,老陶德也知自己大限已到。“孩子们……我作为村子里最后一位长者,将交给你们一项任务……并非报仇,而是活下去……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这里我最不放心的并非萨拉,而是你,海文……你虽然没有雄心壮志,但却从不原谅任何一个人对你犯错……记住,作为一个男人要有广阔的胸襟……照顾好萨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下了头。
萨拉的精神支柱也因此消失,朝后倒去。布隆迪一把将她扶住,推向了海文。“你的。”
海文赶紧伸手将萨拉接了过来。“老陶德刚死,你怎么开这样的玩笑??”他对布隆迪的话非常生气。
布隆迪自己却不觉得说错了。“本来就该你管。老陶德对你就像对自己的儿子一般,你那些骗人的坏主意不也都是和他学的吗?照顾好萨拉是你的本分,这不是任务。”
海文被这个大老粗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知是老陶德的死给自己造成了影响,还是怀里伊人散发的幽香打乱了自己的思绪,他叹了口气。“好吧。萨拉就由我来照顾。布隆迪,你去和图斯看看村子里还有什么可以带走的,最好弄辆车。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敌人可以还会杀回来。”
图斯点了下头。“据我所知,村长家里有个地窖,那是在很多代人以前挖的。这次灾祸应该没有波及到,而且里面有幸存者的可能性也绝非为零,但是入口却不明确。我去找一找,很快就会回来。你也得让萨拉尽快醒过来,我们最好在中午之前就离开这里。”
三个人开始分头行事。布隆迪去找有用的东西和车,图斯去寻找神秘地窖。至于海文,负责唤醒萨拉。
老陶德的家并未受到大火的洗礼,这或许才是他真正的幸运,否则萨拉肯定会被烧死在这里。海文将萨拉抱了起来,平放到了用餐的长桌上。然后轻车熟路地在这个屋子里找出了几种的确有用的药剂,致幻、提神、腐蚀、疗伤、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