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忱随手翻开,随着一页页账目的展开,他脸上的神色愈显冰冷,犹如寒冰覆盖的湖面。
“……永煦二十年三月初八,支银千两,购入原釉里红双耳杯一对、玉壶春瓶两尊……”
每一条记录,皆是精准无误,而每一年的同一日期,都有着巨额的支付。
所购物品非同小可,皆应送往远在扬州的老侯爷处。
每一次的记载,都占据了账本的三页之多,足见老侯爷对此的重视与深情……
翻阅数页之后,萧靖忱忽然将账本用力掷出,那掷地有声的一刹那。
仿佛是他十二年来所有憋屈与愤怒的爆发,那些未能亲身侍奉父亲的遗憾,全化作了眼前的冰霜一片。
在那幽暗而古老的书房中,每一件摆设都显得格外沉稳与庄重。
可无论何等珍贵之物,竟无一例外,均未曾有幸落入萧靖忱的掌心。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寂,直到许妈妈缓缓弯下她不再挺拔的腰肢。
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拾起了滑落在地的账本。
仿佛那账本承载了太多的尘埃与秘密,她细心地拍打,一下又一下,动作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唉,老侯爷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将最上乘的宝物送往扬州,偏偏咱们楚二爷这里,好似被遗忘的角落。难道,真的有什么稀世之宝,被遗漏了不成?还是说,这一切背后,藏着大夫人不为人知的秘密?”
许妈妈的话语温婉,可那嘴角微妙地牵动,却像是锋利的刀刃。
不动声色地割开了空气中的紧张氛围,直指姜夫人的愚钝与闭塞。
姜夫人闻此,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内心惊涛骇浪,却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她清楚,自己素来拙于言辞,在过去的误解与冤屈中。
她尝尽了百口莫辩的苦楚,膝盖几乎要在无尽的跪拜中磨灭了尊严。
就在气氛凝固之际,萧雁秋的动作犹如猎豹般迅捷,一脚猛地踢向章程山的胸口,将这个看似不可一世的总管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作为侯府的总管,年年送往扬州的财物不翼而飞,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的声音清冷,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章程山慌忙中挣扎起身,额头磕地如同捣蒜,急切地辩解:“二小姐饶命,小的绝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正当萧雁秋准备再次出手之时,萧靖忱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求萧雁秋无用,你应该去求你的表姐,大夫人。自家亲戚,她总会网开一面,护你周全的吧?”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内,大房众人脸色骤变。
如雪般的苍白,惊骇于萧靖忱对这隐秘关系的了解。
姜夫人感到一股凉意从脊背升起,昔日那个容易对付的小叔,如今却变得如此难以捉摸。
许妈妈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脸庞,此刻也变得肃穆而严厉,“原来如此,楚二爷一离京,侯府便迫不及待地更换管家,那些曾侍奉二爷的人也被找各种借口遣散,大夫人,你这是等不及要将侯府的大权独揽于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