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圆按照约好的地址来上工。主家不面试,只是派了佣人出来交代一番。惠圆跟着大致先了解了下自己工作的区域和内容。佣人说,工作时要穿工作服,晓得伐?惠圆点头,接过自己的工作服,一套纯白色的围裙,漂洗得相当洁白,隐隐留着消毒水的味道。
不能穿裙子和丝袜,佣人继续交待,穿干净的裤子,裤脚不能太拖沓。还有,瞅瞅惠圆,薪水压后半个月发,没问题的吧?
好的,没有。惠圆恭敬地立着道。
佣人顺着专属通道走了。惠圆用手摸了摸墙上的一幅油画,“夏日的色彩”,她抱臂观赏,两秒后,调整了自己的姿态,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从来时的路径退出屋外。
这么大幢房子,一点杂声都没有。
她周末来两天,平时晚上若有空也可以,佣人说,额外付你钱的,惠圆想想,提前沟通吧。沟通好应该没问题的。佣人一张四季分明的脸,手里握着一串沉甸甸的钥匙。
为何不用指纹锁?这是惠圆的第一个疑问。
她想若是方向正确,可以辞掉现在的这份工作。但一定要沉住气,沉住气啊惠圆,她对自己说。
她剪平了指甲,略微修了修眉毛,挑了没有色彩的唇膏放在包里。封锐又隐形了,惠圆反而放下心来,没再去折腾行李,只要带一点必需和备用的东西即可,其它的,还是放在这儿吧。
她打开冰箱,用了这么久,她打算清理一下。封锐已经清理过了,物品井井有条,顺眼可见。再看豆浆机,水壶,全然一新。惠圆扶着料理台轻叹一声,脚下的垃圾筒都擦得没有一点残渍。
她觉得最近自己有些飘飘然了,有些所欲非求了。
她在夜幕初降前的微光里,好好站在外面欣赏了一下这房子的风景。这个地方的春天应该美得不成方物吧?若是下大雪,也不错。可惜这两样,惠圆觉得自己都看不到。
她慢慢踱回屋,脚后跟像冻着了,开始猛烈发痒。
她突然觉得无事可做,心里空空的,她想了一次又一次的告别,编了一个又一个的理由,封锐却没承她的意,丁点没让她用得上。也好,也好,她左手打右手,找了一段音乐放出来。
惠圆的假日工主要是打扫卫生。要做到一尘不染,佣人说。单数的房间由她负责,双数的不能进。惠圆来了两次,发现双数的房间就一个。
多数的房间都是空着的,但依然要打扫,而且不能马虎。佣人会每天检查,然后作记录。惠圆要等她在检查本上打完对勾才算完成这一天的工作。
这地方公车不达,惠圆会在地铁站骑辆单车过来,回去时再把单车推进车桩里。街道人少僻静,天一黑,更是除了路灯,便剩下风。惠圆把车骑得嗖嗖地,她也不晓得她怕什么。潜意识里,她不喜欢这栋大宅子。
两个周末过去,惠圆买了两个大汉堡给保洁。同学的妈妈说,别乱花钱,眼梢却带着高兴。另一保洁赶紧打开咬了一口,热乎乎地烤鸡腿露了出来,她一边喝着惠圆给的速溶咖啡,一边说,这外国人呐,就是会享受,这两样一配,是很好吃呢。惠圆掩嘴笑笑,同学妈妈也背过了身。
快过年了,公司除了沸腾还暗潮汹涌。有人在打算年终奖,有人在寻找别的更好的机会。唯有惠圆一日算一日。老板也是心知肚明,不提倡也不打击。总说职场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想必大家也都不愿做困山之兽。
隔壁更是闹得红火半边天。自从换将后,lily女士已经成了这栋楼里新的风向标。时不时地,会扔几个爆米花出来。有人愿接,有人却唾弃。惠圆冷眼冷笑。偶尔她也会想,封锐怎么挑了个这么样的接班人?做事这么雷,他知道么?
封锐必是知道的,他是吃闲饭,并不是吃软饭。
同事过来跟惠圆商量,年节要不要一起找个地方happy?惠圆看了看他们的方案,几个人凑了个小团,时间倒合适,就是地方有点偏热。同事说,人越多折扣越大,早订机票还能便宜些,你别犹豫了,一犹豫位子就没了。惠圆真在犹豫,地方不是一眼就喜欢的,可去可不去的,但大过年的,一人呆着,的确很惨。
她刚想决定,来了电话,她跟同事说让她等一下,同事摇着手机说,最多半小时,一会他们就要下单了,惠圆点头,划开了来电。
佣人问她,周三晚上可不可以过来做工?有客人到。
惠圆想想,说,能。然后又问,过年,是不是不需要上工的?
佣人说,若没事,可照常。若有事,请自便。
照常?自便?什么情况下这两个选择可以同时并行?主人不在家时。
惠圆告诉同事,刚才老家来了个电话,过年她得回去一趟。度假怕不成了。
同事撅撅嘴,没说什么。
周三晚上,惠圆到得准时,她现在手里已经有大宅子的一把钥匙了,那是她换工作服的衣柜钥匙。她把自己的衣服塞进去,扎紧头发,嘴上轻轻抹了一层薄薄的无彩唇膏。裤腿挽上去了,露出脚踝,她穿了高腿袜,平底球鞋。裤子很贴身,她把一幅薄的橡胶手套塞到自己的保暖裤里,戴上围裙,紧紧扎住。
不知是什么客人,平常不见鬼影的大厅里突然涌出很多忙碌的人。惠圆低头抹着桌桌椅椅,眼梢留意观察。
一张梨木大桌摆在了厅中间,八张椅子,佣人开了锁,取了一套瓷器出来。惠圆眼快,接过来去清洗。佣人又派了一个人过来帮她。隔了两个房间距离的厨房也听出烹炒的声音,惠圆想若是出现个大明星之类的,自己也可以要个签名。她一溜神就差点滑了手,另一个惊叫一声,惠圆拿稳了茶碟,佣人过来,朝二人抛了个噤声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