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1 / 1)

落地谢列蔑契娃机场,当异国刺骨的寒风浸到她脸上,仿佛是要渗透她每一处裸露的毛孔,11月初的莫斯科,让疏清冻得戴上了羽绒服后的帽子,忍不住跺了跺脚。

她朝身后一门心思看着手机地图的盛荞问了一声:“预约的司机到了么?”

“还没有,这上面说司机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呢,姐,你别着急啊……”

“没有,我是觉得有些冷了……”

盛荞放了手机,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搭在了她肩上:“姐,给,围好……”

“不用~”她说话的功夫盛荞已经将围巾穿过帽子紧紧系上。

“一会儿我们直接去公寓吗?”

“对,井桐的公寓还有两间空房间,她已经跟房东说了,剩下的两间房可以暂时租给我们,等我这边的演出结束,你就继续在那儿住着,我就回国了……”

“想到一会儿就能见井桐,真是开心!”盛荞说了一嘴,被她听见白了一眼:“你这臭小子,到底是来留学的,还是谈恋爱的,你姐的窝边草你也吃,不识好歹!”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她!”盛荞嘟囔了一句。

“你这臭小子,最好给我放乖一点!”

疏清话音刚落,一辆出租停在她面前,司机放下车窗,探出头用一水儿的俄语问着她。她突然懵了,虽说在家里练了挺多日常俄语对话,真要碰上一个,又变成哑巴了……

幸好盛荞接住了话,用发音还算标准的俄语应着,她松了一口气,将行李放进了后备箱,急匆匆得上了车,再在外面这么站着,她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快冻没了。

绕过列宁大街,司机停在一处颇具复古风格的苏式公寓,外墙看着有些年份了,不过一水儿的浅鹅黄色,倒是十分漂亮。

下车就见井桐朝自己挥着手,小跑着过来,扑到自己身上:“清清,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的莫斯科有多难熬么?!”

疏清笑了笑,回抱住她:“我这不是来陪你了么!”

原本盛荞以为她抱过了疏清,也会转头来抱自己,于是早早伸开双臂准备迎接她的怀抱,谁知道她径直越过他,拿上行李,进了公寓,他只好拉着自己行李箱屁颠屁颠跟着……

“我这里是一个三居室改得四居,步行去莫大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有公交有地铁,很方便的。我还有一个室友也是华人留学生,是房主的朋友,房主有时候会过来待个一两天,不过都是和我室友住一个房间,听我说你们要来,两个房间的东西都已经换新了,就是地方有点小,不比你们在国内。”

听井桐介绍着,没一会儿三人就站到了公寓门口。她掏出两把钥匙分别递到了两人手上:“前几天特意去配的两把钥匙,你们收好……”

疏清收起钥匙揣进口袋,将行李推进房间,转头对井桐道:“我出去看看附进有没有琴房,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还未落,人已经溜了,井桐一句话堵在嗓子眼,等她走后,和盛荞说道:“你姐这么着急,不用休息的吗?”

盛荞笑笑,收拾着东西:“不用管我姐,她们民乐团下周就有演出,她想赶紧练练……”

“好吧,那你先收拾着,我去看看我们晚上吃什么……”

井桐离开卧室接了一个电话,三分钟后又来了盛荞的房间:“一会儿我室友回来,听说你们今天来,准备晚上吃火锅,你可以么?”

盛荞大喜,没想到刚到异国他乡的第一顿就吃火锅,简直不要太开心。

莫斯科的冬季很漫长,从十一月到来年的三月,五个多月的冬季,让这座城市看起来有些沉闷。

街角处有一处琴房,疏清推门而进,迎客铃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她朝屋里望了一眼,给了对面的俄罗斯姑娘一个标准的微笑,随后用英语朝那人问了起来。

屋里的人一听是英语,皱着眉摇摇头。

疏清又试着说了两句,对面的俄罗斯姑娘依旧摆手摇头,正当她拿出手机试图用翻译器译出自己的话时,从后面传来一句清亮的男声,用英文应着她的话。

“这里的人不常用英语,你有什么可以先告诉我……”

疏清抬头,迎上了那人的眼神,乌黑的两簇眉毛之下是一双眸底深邃却稍显有些抑郁的眼睛,亚洲面孔。

第一眼,疏清便觉得他是中国人。

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继续用英语同他对话,说完了自己需求,疏清听他流利又纯正的俄语同那姑娘聊着,见姑娘一边笑一边点头,她也微笑着示意。

一会儿,那人又用英语回了她:“工作日的下午的两点到五点,可以来这里的琴房。”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松了一口气,随后朝那人用英文说了声谢谢。

他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过多反应,这让疏清原本想和他多聊两句的冲动一下消散了,只见他同那俄罗斯姑娘又打了声招呼,然后默默又进了后厅……

她心想,这个人,还挺高冷。

出了琴房,疏清回头往公寓走,到家时,盛荞和井桐已经将火锅的材料都配齐了,她一进门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儿。

盛荞见她回来,问了两句:“姐!你回来了!”疏清点点头,来桌边瞧了一眼:“今晚我们吃火锅?”

“对,我室友听说你们来了,准备好好招待你们一下,给你们的莫斯科生活开个好头……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们带食材回来了……”

井桐说着,话音刚落,门外便有敲门声。

开门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时,疏清忽然心尖一颤,是他……

她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进了屋。

井桐见人齐了,就招呼大家落座:“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郑琦,这是他朋友叶听潮……”

井桐拉了拉她手臂,站到两人面前介绍着:“我朋友疏清,来这儿有演出顺便来陪陪我,”转头又看了一眼盛荞,继续道:“这是她弟弟,盛荞,来莫斯科留学的,莫大的公费留学生,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莫斯科……”

“别站着了,大家坐吧……”

这位郑琦倒是挺亲近,脸上笑容不断,还主动跟盛荞说着话:“你们应该飞了挺久吧啊……”

“嗯,从广州飞莫斯科,十个小时呢……”盛荞应了一声。对面的郑琦一听,有些兴奋推了推叶听潮的胳膊:“你们也是从广州来的,这家伙,和你们也算半个老乡呢……”

疏清悄悄抬眼望了他一下,又对上他的眼神,她连忙收了回去,转向别处,他们好像有不约而同的默契,对于在琴房的初遇,一字未提。

“吃饭吧,你话怎么那么多……”他说了一句,低头静静吃着自碗里的东西。疏清顿了一下,气氛稍显尴尬,疏清瞧他们很是亲近,于是问了一句:“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认识很多年了么?都是莫大的学生?”

“我和他认识七年了,我本科就在这里读的,这家伙不是莫大的,他是列大的,在彼得堡,平时一般都不在这儿,偶尔才过来住上一两天,学数学的男人一般都不爱说话,你见谅啊……”

疏清忍不住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没有没有……”

刚认识的几个人话并不多,匆匆吃完一餐,她提出来要去洗碗,被叶听潮给拒绝了,只好乖乖回房间收拾收拾东西。收拾完回了客厅,发现大家回屋的回屋,去浴室的去浴室,不算大的客厅里,只有疏清和叶听潮。

见她出来,叶听潮缓缓挪了挪自己,从沙发上起身头也不回地进来卧室,疏清怔住,这个叶听潮这么不喜欢自己?至于自己一来他就回去么?

可下一秒又见他重新回到客厅,小臂上搭了一件条纹格的毯子,朝沙发坐下,伸手递给了她。

“客厅的暖气效果不大,我看你穿得挺单薄,还是披上吧。”

疏清看着他坐到沙发另一端,说了声谢谢,将毯子围在胸前,试图和他找几个话题聊聊,可想来想去多少总觉得有些尴尬,他不爱说话,总不能自己热脸贴他冷屁股吧。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你去琴房的时候,也记得多穿一点。”

叶听潮主动提起了琴房的经历让她有些意外,疏清点了点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井桐从浴室里出来,朝她说着话。

“清清,去吧……”

疏清起身,撤下身上的毯子又回头对他说了声谢谢,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路过客厅,疏清见他还坐在沙发上,不过身前的茶几上多了一杯酒。

不知道他喝了多少,疏清主动同他打了声招呼,利落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半躺在床上,叶听潮的脸总是浮现于她眼前,琴房里初见,稍显昏暗的灯光下映衬他侧脸的轮廓,山根很高,上面还架着一幅细框眼镜。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下,他摘下了眼镜,整个人显得柔和自然许多,细看他脸上的皮肤,很白,白得很漂亮。

疏清很少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可几乎是叶听潮的第一眼,她就觉得漂亮就是拿来形容他的。

疏清晃了晃头,不想再让自己总想他,她不过是暂住,等演出过后就会回国,叶听潮并不在莫斯科长待,也许今晚过后,他们就不会再见了……

叶听潮在沙发上躺着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悄悄看了一眼手机,凌晨的三点十四分,翻了个身,将胳膊枕在颈后,他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天花板。

疏清,原来她叫疏清……

她早起出房间,瞧叶听潮在厨房的岛台上摆弄着咖啡机,朝自己微微一笑,问了一句:“要咖啡吗?”

疏清抓了抓自己稍显凌乱的头发,坐到他对面:“好啊,”接过他递过来的热咖啡,又说了一声谢谢。

喝了一口,听他说着:“他们说要带你弟弟去学校看看,一早就出门了……”

她点点头:“这附近有没有卖家居用品的店,我想买一张小柜子……”

叶听潮摇了摇头:“这边没有,最近的一家店也要一个小时。”

疏清听了听说还是算了,柜子不是刚需,只是她东西挺多,有一个也方便一些。

“你今天要去学校么?”疏清主动问他。

叶听潮嗯了一声,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说。她心想他还真是不爱说话,算了,跟他也说不了几句,于是打了声招呼:“我一会儿去琴房练习,你要出门的话不用管我,我可能得晚上才能回来呢……”

说完,又听他嗯了一声。

疏清无奈一笑,转身进浴室洗漱。

她出门时叶听潮还在客厅,在沙发上用电脑写着什么,疏清不想打扰他,悄悄关上了公寓的门。

回来时,公寓里一个人都没有,井桐和盛荞已经提前给她发过消息,今晚可能要晚些回来,让她自己解决晚饭。

一进屋,疏清径直躺到了自己床上,翻个身抬眼瞧见了床头摆了一个苏式四方的矮脚雕花柜子,和床一样高,正好做个床头柜。

她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直直看着那柜子,这个,这个是叶听潮弄过来的?

只会是他,柜子的事她只在今天早上跟叶听潮提过……

她盯着柜子,两叶弯眉笑了许久。

晚上,盛荞和井桐他们一起回来,进门提了个扳手就要往她房门那边走去,疏清愣了一下:“你干嘛呢?”

“姐,不是你说你房里的锁有些问题,让我给你弄一下么?”

盛荞边说边拧了拧扳手:“姐,你什么时候修好了?这锁没问题啊……”

直到这时,疏清才意识到,叶听潮这家伙不会连锁都给自己的弄好了吧,她连提都没提……

“哦,哦,可能是它自己突然好了吧,奇奇怪怪的……”她心虚地笑了笑,试探性地问着郑琦:“你那个朋友,就是叶听潮,他回圣彼得堡了?”

“对,莫斯科到彼得堡火车得要几个小时呢,下午走得。”

“那他下次什么时候来你知道么?”

郑琦皱了皱眉,顿了会:“不知道,他这人话少,神出鬼没的,不够最近的忙得很,这顿时间应该不会来了,昨天还是他这边临时有事才来的……怎么?你找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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