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时常来找他,给他带吃的,教他识字。再后来他知道小宫女姓甚名谁的时候她已经一步登天,晋升为父面前的贵人,是他的长辈了。
在昔日的小宫女平步青云升到嫔位时,很自然的,岳乾朗过继到了她的名下,称她为母妃,虽然她不过大他十岁。
那时候的范欣昌不像现在这样,她还很良善:“以后你可的正儿八经的喊我一声母妃了,我也会正儿八经的护你周全了!”
为什么自己愿意与顾倾城亲近?岳乾朗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的身世,她有一个强大的母族,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可很久之后他才发现,顾倾城的神韵与那时的范欣昌说不出来的像。
生长至十五岁,岳乾朗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儿女情长,身为皇族是没有心的。
可他怎么会没有心。
枫叶似火,那是一个秋天。
一场史无前例的时疫席卷久安城,乃至后宫,范欣昌遭人算计,误用病者的器具。
查明病情后,范欣昌所居的寝宫迅速被封锁。他连看一眼都得千方百计。
噩耗来的突然,他像是被人狠狠攒住胸口,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这时他才省悟,他日日讨好皇帝,小心翼翼的拉拢人心,为的是有朝一日他能变的强大,为她遮风挡雨。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从范欣昌身边抽离。
爱上自己的养母,这委实是个难以接受的事实。而更难以接受的是,纵使他接受了,可她就要死了。
他爱的人注定他不能爱,他爱的人,就要死了。
他一边麻木自己对范欣昌只有感激之情,一边心急火燎的想去守着她。
最后感性战胜理性。
他惹的龙颜大怒,换来了照顾范欣昌的权利。
那时候他想,她既然要死了,自己就去陪她吧,这样就没有了论理的束缚,他也就不用日日这样撕心裂肺。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寝宫里,对上的是顾倾城眼泪汪汪的脸:“你也闷有孝心了,别娘娘的病好了,却给你熬坏了你一下子睡了好几天,吓坏我了。”
他说:“母妃的病好了?”
范欣昌的病确然好了,但当朝的四亲王却死于时疫。
四亲王出葬那天,岳乾朗看着范欣昌喝了整整一坛酒,苍白的脸硬生生喝成酡红。
她醉醺醺的,丝毫没有端庄的样子:“你知道子延是怎么死的吗?”子延是四亲王的表字,她唤的很亲昵“他是为了救我,是我害了他。”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他手上“你知道那带时疫的杯子是谁送来的么?你不知道吧?”她似哭似笑,攒住他衣角的手不可察觉的抖动着“是皇上,他要我死,可我却害了子延,他这个傻子,傻子……”
少年已经渐渐挺拔,有了大人的样子。他安静的站在哪儿,悲伤散漫开来。岳乾朗想,她必是哀痛极了,才会同他说出这样的话,才会哭的这样放肆。
四亲王出葬那天是个很好的天气,没有阳光,没有雨,没有一丝风。棺椁很顺利的送入黄陵,只是至死,他都是孤身一人,无妻无妾。
原来自己长睡这么久,是死亲王下了药么。
范欣昌的时疫虽然好了,但毕竟耗空了身子,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数日,才堪堪能下床。
自此,她性情大变,那个活泼宽厚的范欣昌一去不返。
四亲王死后,她确然也死了。
那时候岳乾朗还是住在宫里的皇子,顾倾城还是外面未出阁的大小姐。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日日会偷偷摸摸的摸到他寝宫里,笨拙的哄他开心。娇憨的样子像极了那是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