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个时辰就是黎明。
九十六匹马来到了一座己废置多年的庄院。
庄院中元人,只有蛇鼠幻动吱叫的声响。
但他们的目标也不是在这里。
他们只是在这里停顿下来,把马匹拴好,然后继续向前进发。
马蹄声太响亮了,那不是偷袭的好方法。
所以,到了这里之后,他们就以脚步来代替马匹。
然而他们的行动仍然极快。
九十六人在山路上走,简直完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来。
已是拂晓时分。
九玄神丐谷长青本来还在长青洞里呼呼大睡,忽然间听见一种奇特的声响,不由立刻惊醒。头探出外瞧个究竟。
长青洞是一座小山岗里的一个小洞。
这小洞本来是属于一只黑熊的,但谷长青却把它赶走,霸占了熊巢。
这小洞距离九玄洞并不远,大概只有五六十丈光景。
谷长青与九玄洞主怪刀神翁郝世杰本是好友,郝世杰屡次邀请他到九玄洞中居住,但他却宁愿住在这个山洞里。
他以长青二字为山洞命名。但九玄洞的人却叫他九玄神丐。
他无所谓。
别人叫他什么,他都不在乎。
他也常常对人说,自己住在九玄洞外的山洞里,不啻就是九玄洞的“护洞大将军”。
无论是谁想闯入九玄洞,最少得先闯过他这一关。
但是这时候他探头出外一瞧,不由呆住。
他看见了无数白衣大汉,正悄悄的接近着九玄洞。
刚才他听见的声响,也不是这群白衣大汉发出来的,而是几只编幅受到惊吓,纷纷飞走而发出的声音。
谷长青几乎已忍不住要大叫起来。
但就在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一张脸孔出现在他的面前!
“高六六?”谷长青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
谷长青刚叫出“高六六”的名字,这黑脸人已一手掩住他的嘴巴。
“嘘!”这人不错是高六六,他一手掩住谷长青的嘴巴,然后立刻把他推回洞穴里。
“别作声!”高六六低声说。
“这群家伙,显然不怀好意,说不定是来火烧九玄洞的!”谷长青说。
高六六气定神闲:“这个俺知道。”
谷长青一怔。
“你早已知道他们会来?”
“失礼!”
“他们……”
“他们是神血盟的‘夜白煞队’。”
“夜白煞队?”
“不错,咱们早已接到消息,知道这干鸟汉,必定会偷袭九玄洞,所以俺现在就来通知阁下,明白了没有?”
谷长青一笑:“明白了。”
长青洞是个洞,但九玄洞却不是洞。
它本是一所庄院。
这时候,正该是绝大多数人好梦方酣的时候。
即使九玄洞设有哨岗,但在这时候向它施予突袭,仍然是最佳时机。
不论在战场上,或者在武林中,拂晓出击总是最容易得手的。
九十六人已悄悄潜入九玄洞。
“不留活口!”这命令将会被彻底执行。
可是,他们怎样也想不到,九玄洞里根本就没有人!
该住着人的地方,空空如也。
该有人了望守卫的哨岗,现在连一人影也没有。
黑袍蒙面人知道不对劲,立刻下令撤退。
但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发现四周都出现了人!
九十六人的声势,无疑已很不弱。
但和这四周出现的人相比,他们的声势居然给压了下去。
黑暗中,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人数总共有多少。
但他们最少超过三百人,那是绝无疑问的。
当然,人数的多寡,并不能够决定胜负。
这九十六人,也许比一千个武林高手还更厉害。
但这也要看对手是什么人。
倘若对方人数比他们多,而每一个人的本领又不比他们为差的话,那么自然还是人数众多的一方大占优势。
九玄洞中的高手不少,那是众所皆知的事。
但无论怎样,九玄洞的真正高手,绝不会超过三十人。
那其余的二百余人,只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全都是滥竿充数,虚张声势之辈。
第二:他们根本就不是九玄洞的人。
这不是对峙,而是包围。黑袍蒙面人带来的所有手下,连同他自己在内,已被九玄洞的人重重围困着。
二个自发老人,突然下令:“燃亮火炬!”
数十根火炬同时燃亮起来。
这位老人正是九玄洞洞主怪刀神翁郝世杰。
“你们太猖狂了!”郝世杰冷冷地盯着那黑袍蒙面人。
“九玄洞调兵遣将,果然神出鬼没,佩服,佩服!”蒙面人沉声说道。
“这一次,你们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郝世杰嘿嘿一笑:“各位是不是感到有点意外?”
蒙面人道:“你本不该知道我们这一次的行动。”
郝世杰道:“但老夫现在却已知道了,而且还把你们重重包围。”
蒙面人道:“是铁凤师料到的?”
郝世杰冷冷一笑:“你猜的不错!”
蒙面人道:“他的伤势如何?”
郝世杰道:“在老夫手下,除了死人之外,再严重的伤势都有办法治好的。”
蒙面人道:“我要见铁凤师。”
郝世杰道:“铁凤师也想见一见你的庐山真面目。”
蒙面人冷冷道:“他在哪里,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还活着。”铁凤师的声音终于响起。
曾经奄奄一息的铁凤师,现在又神气地出现了。
“那一剑,很精彩,铁某败得心服口服。”
蒙面人摇摇头:“你没有败。”
铁凤师道:“虽然你也给我的剑刺中,但伤势远不如我那么严重。”
蒙面人说道:“但那时候,我在车子里。”
铁凤师道:“那又有什么分别?”
蒙面人道:“我可以从车子里看见你怎样发招,但你却无从观察我在车子里的行动,甚至是任何姿势。”
铁凤师不由微微一笑:“你为什么忽然这样坦率?”
蒙面人淡淡道:“也许我们已到了要真正决一死战的时候,又何须把真相隐瞒下去?”
郝世杰忽然冷冷一笑,对铁凤师道:“他是在拖延时候!”
蒙面人陡地大笑。
“郝老洞主,你若以为凭这些人就可以把我们陷于万劫不复之境,那可是大错特错。”
铁凤师也笑了笑道:“濮阳玉,倘若你以为你们可以冲出重围,那也是大错特错!”
“濮阳玉?”蒙面人冷冷一笑:“谁是濮阳玉?”
铁凤师目光如刀,直逼视着这个用黑中蒙住脸孔的黑袍人,一字一字清楚的说道:“你就是濮阳玉!”
幸好现在濮阳胜不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给铁凤师的说话吓了一大跳。
他甚至会认为铁凤师疯了。
自己的弟弟,怎会变成神血盟的人,来攻打九玄洞?
这简直是荒谬、无稽,无法令人相信的事!
蒙面人又笑了。
他在笑声中拔剑。
“铁凤师,不管我是谁,你我今天这一战,已是无可避免。”
铁凤师摇摇头:“这一战可以避免,可免则免。”
蒙面人目露杀机:“为什么?”
铁凤师缓缓道:“不管怎样,我总算是你的手下败将,正是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了?我一向是个很认命的人,既然输了,就不想在第二次拼命时白白送死。”
蒙面人目光闪动,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铁凤师道:“九玄洞中高手如云,阁下要找人决斗,不必一定选择我。”
蒙面人道:“莫非有人对我这条性命有兴趣?”
铁凤师悠然道:“多的是!”
“谁上来?”蒙面人冷冷一笑,目注着郝世杰:“是不是你?”
“杀鸡焉用牛刀?”突听一人怪声笑道:“这一阵,就由俺来对付你好了!”
这人的声音很古怪。
但他的轻功却绝不赖,一幌眼间已来到了蒙面人的面别。
无独有偶,这人居然也是蒙着面孔而来的。
他一身灰衣,面上罩着一块灰头巾,手里提着一杆银枪。
蒙面人冷冷一笑:“你也来依样画葫芦?蒙着自己的面孔?”
灰衣蒙面人哈哈一笑:“这种事,你干得,俺为什么不干得?”
蒙面人道:“你是谁?”
灰衣人道:“你听着,俺就是武林第一枪,浑号‘枪枪夺命’的胡不笑。”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你不是胡不笑,而是胡说八道。”
灰衣人嘿嘿一笑:“你就当俺是胡说八道也元不可!”
蒙面人说道:“你们虽然人数众多,但真的硬拼起来,恐怕还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灰衣人道:“常言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俺现在杀了你,他们又还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蒙面人怪啸二声:“好,我现在就来领教阁下的武林第一枪!”
他的剑终于出手。
一剑刺出,赫然是武当不传之秘的北斗七星剑法。
刹那间,剑光如网。
灰衣人仿佛已在这一刹那间落入了网中!
灰衣人究竟是谁?
他的武功路子究竟怎样?
蒙面人是完全不知道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先出手,本来是有点吃亏的,因为他根本无法预料对方将会用怎样的招数来向自己反击。
但抢先出手,也有它的好处。
最少,它可以造成一种先声夺人的气势。
当然,蒙面人一出手,就是绝不留情的杀手招数。
在他的想像中,这灰衣人未必是对方的主力所在。
最少,除了他之外,还有郝世杰和铁凤师。
倘若不尽快杀了这灰衣人,他们这九十六人的处境就更加不利!
好快的剑。
灰衣人仿佛已被这重重剑网困住。
但是,他那杆银枪,却还是一直没有动。
动的只是他的身子。
蒙面人陡地发出一声吆喝,怒道:“这算是什么武林第一枪?”
灰衣人淡淡一笑反问道:“要怎样才能算是武林第一枪?”
蒙面人答不上。
他只好继续挥剑。
剑一挥,刺出了千百道剑花。
但这千百道剑花,其实还只是刺出了一剑。
剑花好看。
但真正致命的却不是剑花,而是那尖锐、准确、凶狠的一剑。
但这可怕的一剑,忽然软弱下来。
剑尖忽然向下。
蒙面人的心也已同时沉了下去。
因为就在那最凶险的刹那间,灰衣人手中的银枪已动。
它不是刺向蒙面人,而是斜斜的,从蒙面人的右肩划下去。
叮!
一阵裂帛声响,蒙面人的黑袍己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嗤!
蒙面人的目光已散涣,手中长剑也跌落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枪法?”
灰衣人道:“武林第一枪,就是这样的。”
“不!这根本就不是枪法……你……你是……”蒙面人的声音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
他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他的性命已走到了尽头!
蒙面人己倒下。
但九十六个青衣大汉脸上的神情还是没有变。
他们仍然是那么冷酷,仿佛蒙面人之死,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铁凤师走到蒙面人的面前,正要伸手把布中揭开。
那灰衣人却突然叹了口气。
“不必看了,他不是濮阳玉。”
“他不是?”铁凤师眼色一变,显然还是有点不相信。
他终于揭开了蒙面人头上的黑布中。
这人的确是不濮阳玉,而是一个满面麻子的汉子。
“毒木郎费西园?”铁凤师认出了这人。
“不错,正是费西园。”灰衣人沉声道。
费西园是神血盟中高手。
他在神血盟中,地位不算太高。
他看来似乎还没有真正的资格可能指挥这九十六个手下。
铁凤师明白了。
这一个蒙面人,并不是濮阳玉,而濮阳玉极有可能就在这九十六个青衣大汉之内。
虽然这九十六人没有蒙面,但濮阳玉却可以易容。
他可以把自己变成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的人。
但敌人的注意力,却一定已集中在那蒙面人的身上。
费西园无疑是高手。
但是他却绝不是这群人中最重要的一个。
所以,那灰衣人并未擒贼擒王,只是击杀了其中一人而已。
铁风师忍不住怒叫了起来:“濮阳玉,你有种的就站出来!”
九十六个青衣大汉没有人站出来。
但有一人在发号施令:“冲出去!”
这个发号施令的人,脸色青白,两颧高耸,声音沙哑。
他是那九十六个青衣大汉之一。
铁凤师已在那刹那间看出,这人曾经易容。
“濮阳玉!”他倏地喝叫起来。
他正想上去,却给几个青衣大汉缠了上来。
混战立刻展开。
灰衣人也向那人疾扑过去。
那青衣汉子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是谁?”
灰衣人似是一呆,但接着却挥枪攻了出去。
郝世杰也大叫:“不管他是谁,杀了再算!”
这并不是怪刀神翁嗜杀,而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不杀对方,就得死在对方的刀剑下。
一场混战随即展开!
战团极广阔,血影片片飞溅。
一经接战,神血盟的白衣大汉立处下风。
这并不是他们窝囊,而是九玄洞的攻击力量,远远超乎他们意料之外。
因为这里并非只有九玄洞的人,还有丐帮、长鲸帮、华山派和天台派的高手,也汇合在一起。
这些武林人物,本各处于天南地北,不知如何,此刻竟然齐聚此地,而且还表现得相当团结。
团结,永远是一种最强大的力量。
倘若只有九玄洞的人,说不定早已溃不成军。
这九十六个青衣大汉,确是一支精锐雄师。
但除了九玄洞之外,再加上这数大门派帮会的力量,情况就绝不相同。
激战之下,神血盟伤亡惨重。
只有极少数人冲开二条血路,得以幸免。
铁凤师的伤势其实只是痊愈的八成左右。
但在这一役,他的表现却是令人吃惊的。
他把凤凰神剑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最少有十几个青衣大汉,在他的剑下伤亡。
倒是那灰衣人,遇上了劲敌。
那曾经易容的青衣汉武功高得出奇。
他也是用剑,但剑法却比毒木郎费西园还更厉害。
苦战良久,灰衣人才总算一枪刺穿他的咽喉,获得最后胜利。
这时候,大局己定。
神血盟这一役,损兵折将,碰得头焦额烂。
然而,那个曾经易容的青衣汉子,原来也不是濮阳玉。
濮阳玉已经杀出重围,逃之夭夭了。
濮阳玉的真正身份已被揭破。
他是五龙上人的弟子。
然而他学的武功,却并非只是五龙上人的武功。
他还有另外一个师父。
这师父赫然竟是血公爵卫天禅。
传言他杀了卫宝官,其实这只是掩护的手法。
卫宝官没有死,只是隐藏起来。
濮阳玉却可以藉着这一个传言,与抗拒神血盟的人混在一起。
他们在制造机会,来使濮阳玉可以混水摸鱼。
然而,司马纵横却揭穿了这年青高手的假面具。
濮阳玉不能再耽下去,只好放弃原来的计划。
但现在,司马纵横不见了,濮阳玉也不见了。
局势演变下去将会变成怎样。
正午,晴。
在一座竹林后,有几间很雅致的石屋子。
竹林很静。
石屋子四周更静。
穿过这几间石屋子,后面有一条可容马车驶过的石路。
石路蜿蜒曲折,路旁相隔不远就有一间茅屋,或者是一座亭阁。
石路尽头,距离那座竹林已最少有一里。那座竹林本已地处偏僻,这里更是宁静得出奇。
这里有一间很宽宏的屋子。
在这屋子的厅院里,一个赤发老人,正捧着一杯酒,不断的在叹气。
在他的背后,一个自衣人笔直地站立着。
这白衣人赫然正是濮阳玉。
濮阳玉的神情,看来相当难过。
因为他偷袭九玄洞的计划,已彻底失败。
赤发老人正是血公爵卫天禅。
他忽然把酒泼在地上,然后转过脸,瞪着濮阳玉。
“玉儿,你可知道,这一次本盟的损失有多大?”
“弟子知道,弟子愿负全责。”
“唉,这是死罪。”
“弟子连累数十兄弟,死不足惜。”
“但你若死了,又怎能戴罪立功?”
濮阳玉跪了下来:“盟主能给予弟子机会,弟子感激万分。”
卫天禅道:“你现在先退下去,也不必太担心,这几天之内,多点休息,多吃点丰富的食物,倘若需要女人,向花堂主说一声便是。”
“谢谢盟主。”濮阳玉退下。
卫天禅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到大屋子门外停下。
“诸葛总护法求见盟主。”一个家仆匆匆走了进来。
卫天禅点点头。
不久,一个头戴高冠,身穿黄袍的老人进入大厅。
这人就是神血盟中,地位极高的总护法,“血手罗刹”诸葛超凡。
诸葛超凡与卫天禅谈了一会,长孙倚凤也来了。
卫天禅也召见他。
长孙倚凤已在诸葛超凡推荐之下,加入了神血盟。
卫天禅盯着他看,过了很久,才忽然说道:“果然是名不虚传,我们正需要你这种能担当大任的人材。”
长孙倚凤神态恭谨:“属下愿听从盟主调度,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卫天禅陡地纵声大笑。
“本座不要你死,我要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死的只是那些敢与本盟作对的人!”
诸葛超凡也笑了起来,道:“盟主说得好!”
卫天禅却忽然皱了皱眉:“本座也不想只是‘说得好’,光是会说,不中用,不中用!”
诸葛超凡忙道:“不错,我们要做得好,那才最实际。”
卫天禅点点头。
他瞧着长孙倚凤,目光忽然落在他腰畔一柄刀之上。
长孙倚凤立刻把它解下。
“这是老刀匠游疾舞铸造的猎刀。”
卫天禅目光大亮:“猎刀!”
“正是。”
“可否给本座瞧瞧。”
“不行。”长孙倚凤摇摇头。
卫天禅、诸葛超凡俱是一怔。
诸葛超凡正想开口,长孙倚风已接着说:“盟主若只是拿去瞧瞧,那实在令属下十分失望。”
卫天禅哈哈一笑。
“要怎样才能令你满意?”
长孙倚凤道:“盟主若不这喜欢这柄刀,属下那是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语音略顿。
诸葛超凡道:“倘若盟主喜欢它,那又如何?”
“那就恳请盟主收下此刀,因为只有盟主那样的人,才能使它扬威天下,发出万丈光芒。”长孙倚风的声音,看来极其诚恳。
卫天掸大笑。
长孙倚凤己把刀献上。
卫天禅接过刀,刀锋犹在鞘中,一股锐厉之气己逼人而来。
呛!
刀抽出,光华暴射,映目生寒。
卫大禅也不是没有见过名宝刀的人,但此刀一亮,仍然使他不禁为之深深地吸了口气。
过了很久,他才叹息一声,缓缓道:“游侠舞果然是刀匠之圣,猎刀不愧是刀中之王!”
长孙倚凤大悦。
“恭喜盟主,从此之后,盟主就是刀王之主!”
卫天掸脸上露出了愉快的微笑:“本座也要恭喜你,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盟的千秋堂堂主了!”
诸葛超凡哈哈一笑,道:“还不多谢盟主。”
长孙倚凤正待开口,卫天禅已挥了挥手,道:“你若有什么事,不妨对盟主直说。”
长孙倚凤沉吟半晌,似是欲言又止。
卫天禅皱了皱眉:“长孙堂主,咱们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你心中有什么疑难之处,又何必隐瞒不说。”
长孙倚凤吸了口气,才说道:“既然盟主。总护法部这样说,属下只好坦白一点了。”
“快说,快说!”卫天惮道。
长孙倚风叹了口气,道:“精英堂目前有个极大的隐忧,就是面临着黑狼帮的威协。”
“江南黑狼帮?”卫天禅倏地咆哮起来。
“不错,”长孙倚凤又再叹了一口气,道:“黑狼天子严川魂的爱妾容小仙,就是死在属下手中的。”
卫天禅一怔。
“你怎会于了那婊子?”
“她勾引属下的表弟,事后还把他杀了。”
“可恶”,卫天惮目中出现怒意:“如此**婆娘不杀留来何用?”
长孙倚凤苦笑一声:“但严川魂却认为属下无故杀害其宠妾,两年以来,一直处处与精英堂的弟兄为难。”
卫天禅道:“莫非他对于那贱婆娘的丑事,全然不知?”
长孙倚凤道:“初时属下也是那样想的。”
卫天禅道:“实则又如何?”
长孙倚凤道:“其实容小仙勾结表弟之事,严川魂早已知道,他也该知道理亏的是容小仙!”
卫天禅道:“但他仍然处处与你为难,这岂不是存心要挑你的筋骨?”
长孙倚凤道:“这个把月以来,黑狼帮更变本加厉,精英堂最少有十七八个弟兄,给他们暗算身亡。”
卫天禅冷冷一笑,盯着诸葛超凡:“总护法,你认为怎样?”
诸葛超凡道:“黑狼帮不但威协着长孙堂主,而且对本盟也似乎毫不买帐。”
“呸!”卫天禅陡地咆哮起来:“严川魂他算是老几?凭他也敢来跟本座争锋头?”
长孙倚凤神情肃穆,道:“属下愿去全力对付黑狼帮!”
“你去?”
“个错,属下愿以性命保证,誓把黑狼帮群匪,悉数歼灭!”
卫天禅盯着他,忽然大笑道:“够胆色,总护法果然没有看错人。”
说到这里,略为停顿一下才接道:“对付黑狼帮,必须要用最狠辣的手段,万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说不定会给这群黑狼反咬一口。”
长孙倚凤:“现在精英堂与神血盟,同是一家,而这些日子以来,精英堂的弟兄也给黑狼帮烦够了,这一次剿灭群狼,就由本盟的鹰组武十来于,至于长孙堂主,则要负起领导之责!”
长孙倚凤一怔,继而苦笑道:“他们会服从属下吗?”
卫天禅双目圆睁:“你现在已经是本盟的重要人物,他们谁敢不服从?”
他脸色一沉,又说:“你有绝对的权力可以指挥鹰组每一名武士,谁敢抗命,杀无赦!”
长孙倚凤点点头道:“属下知道了。”
卫天禅这才露出满意之色:“那群不知死活的黑狼,那个自以为可以成为黑道武林之王的严老匹夫,很快就会知道他们是错得多么厉害了!”
说到这里,不由纵声大笑。
三天后,在青湖城西南六十里外的一座废堡中发生了一场可怕的血腥火并。
江湖上极可怕的一个帮会——黑狼帮,在这一役遭遇到重创!
黑狼帮帮主黑狼天王严川魂,身中数十刀,惨死在废堡之内。
而黑狼帮里恶迹昭彰的姑苏三魔。聋哑双毒也元一幸免。
消息传出,哄动之极。
但却居然没有人知道,黑狼帮是给什么人重创的。
有人在怀疑精英堂。
但精英堂中人,却全然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参与这一役。
而长孙倚凤也没有说什么,似乎这是别人的事,与己无关。
初二,月如钩。
卫天禅召见长孙倚凤。
诸葛超凡也在座,大厅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他面色沉重,对长孙倚凤说:“歼灭黑狼帮之役,长孙堂主表现出色,盟主很欣赏。”
卫天禅道:“但本盟的敌人,还是不少。”
长孙倚凤说道:“未知盟主是何所指呢?”
卫天禅瞳孔收缩,道:“你可曾听过碧水阁这地方?”
长孙倚凤摇摇头。
“属下从未听说过。”
卫天禅叹了口气:“碧水阁主人,本是本座的妻子。”
“原来是盟主夫人。”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把本座当作丈夫。”
长孙倚凤目光一变,闭上了嘴巴。
这是盟主的家事,不宜插口。
只听得卫天禅沉声接道:“她不把本座看作丈夫也还罢了,更可恶的,是她一直暗中勾结外人要把本座置诸死。地广
长孙倚凤吸了口气,但仍然没开口。
卫天禅续道:“这两年来,碧水阁中人不断与本盟作对,本座实在是无法再容忍下去。”
诸葛超凡点点头,道:“看碧水阁的动向,似乎是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心!”
长孙倚凤肃然道:“这未免是太过份了。”
卫天禅道:“长孙堂主,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长孙倚凤呐呐说道:“江湖上,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但是碧水阁的主人,却也曾经是盟主夫人,这……”
“这一点你不必再去考虑”,卫天禅目光收缩,冷冷道:“正是覆水难收,她既不把本座视为丈夫,可见咱们之间早已恩断义绝!”
长孙倚凤道:“倘真如此,碧水阁不啻是另一个黑狼帮,非彻底毁灭不可。”
“对!”卫天禅凝视着他,过了一会,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正是英雄所见略同,这个贱妇,这可恶的碧水阁,绝对留不得!”
诸葛超凡道:“盟主既有歼灭碧水阁之意,未知是否已订下歼敌之计?”
卫夭禅沉吟半晌,问:“你可曾听过秦斩这个人的名字?”
“秦斩?”长孙倚凤思索了好一会,才摇摇头道:“属下从未听闻过这人的名字。”
卫天禅道:“秦斩年纪与你相若,其师父乃唐千里。”
“唐千里?”长孙倚凤“噢”地一声:“那倒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剑客。”
卫天禅冷冷一笑:“此人徒有侠名,其实却是个伪君子。”
长孙倚凤怔了怔,道:“这倒是出人意料。”
卫天禅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奇怪,就像齐拜刀,司马纵横、铁凤师之流,他们人人都叫什么大侠,奇侠,其实还不是沽名钩誉之辈?”
长孙倚凤道:“属下亦有同感。”
卫大禅道:“司马纵横死在你手下,那是不必谈了,齐拜刀归隐泉林,过着神仙般快活生活,也不必理会,但那铁凤师跟司马纵横颇有点交情,两人平时朋比为奸,好不风流,他日后必然会对你不利,可要小心。”
长孙倚凤脸上露出傲然之色,道,“属下杀得了小司马,就绝不怕什么辣手大侠,盟主大可以不必担心。”
卫天禅目露关切之色:“长孙堂主的英雄气概,叫人佩服,但就只伯铁凤师横施辣手,暗箭伤人,那就防不胜防了。”
长孙倚凤道:“对付铁凤师,属下自有一套办法,盟主不必过虑。”
“本座这就放心了,”卫天禅一笑,接着:“至于那秦斩,是唐千里的弟子,而唐千里却曾与那贱妇有所勾搭
长孙倚凤忍不住道:“唐千里如今何在”
卫天禅道:“死了。”
“真的死了?”
“看夹不假。”
“秦斩又有何阴谋?”
“他组织了一个七星帮,处处与本盟作对。”
“七星帮?”
“不错,你听过没有?”
“七星帮之名,倒是听闻多时,只是一直都不知道帮主是谁。”
卫天禅冷冷一笑:“正是秦斩。”
长孙倚凤沉吟了好一会才道:“莫非七垦帮现在已和碧水阁的人混在一起?”
卫天禅点点头:“你说得一点也不错,但这只是近十几天之内的事。”
长孙倚凤问道:“盟主认为该当如何呢?”
卫天禅道:“正如你刚才所说,他们是另一个黑狼帮,非铲除不可。”
长孙倚凤默然。
卫天禅目不转瞬的盯着他:“长孙堂主,你是否愿意再接再厉,为本盟再建一功?”
长孙倚凤恭声道:“属下不敢妄自谈论功劳,但只要是盟主嘱咐,属下一定万死不辞!”
“你又来了!”卫天禅哈哈一笑:“别说这种话,本座相信你,诸葛总护法也相信你,这一次你的任务虽然艰巨,但却一定可以完成。”
长孙倚凤道:“是,属下自当尽力而为。”
卫天禅脸上的神态又渐渐严肃起来:“可是,碧水阶的力量,绝非黑狼帮可以比拟。”
长孙倚凤道:“对于碧水阁,属下实在一无所扣,这一方面,还务求盟主多加指示。”
卫天掸道:“这个自然,本座总不成会让自己的属下闭着眼睛去对付敌人。”
诸葛超凡道:“我们对敌人的行动,向来有极详细的资料和了解,正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是可以绝对放心的。”
卫天禅沉吟着,忽然对长孙倚凤道:“但这一次的行动,恐怕要动用到精英堂的弟兄,才足以应付。”
卫天禅道:“那么你现在先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三天之内,诸葛总护法自然会把详细的计划向你说出。”
长孙倚风鞠躬,抱拳道:“属下告退了。”
直到长孙倚凤的影子消失了,卫天禅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诸葛超凡忽然冷冷一笑,对卫天禅说:“这小子真会装蒜。”
卫天禅却摇摇头。
“说到装蒜这一门子功夫,他还是不行。”
“他还不行?”
“当然不行。”
“何以见得?”
卫天掸冷冷一笑,道:“他太着急要加入神血盟,而且刚成为本盟一份子,就要屡建奇功,这和他从前的性格,大不相符。”
诸葛超凡怔了怔。继而笑道:“原未盟主对他这个人,早已了如指掌。”
卫天禅瞳孔收缩,冷冷道:“他很聪明,一上来就替我们解决了黑狼帮,而黑狼帮真是咱们神血盟的敌人,也是精英堂心腹大患,他此举,只不过是借刀杀人,两家有利而已。”
诸葛超凡点点头:“不错,他的装蒜功夫,还是不行。”
卫天禅淡淡一笑:“和咱们相比,他还只不过是一头初生之犊。”
诸葛超凡道:“盟主,有一件事,属下还是大有疑惑。”
卫天禅道:“你说的是不是司马纵横的事?”
诸葛超凡点点头:“长孙倚凤是不是真的已经杀了他?”
卫天禅冷冷一笑:“你认为他能杀得了司马纵横吗?”
诸葛超凡道:“倘若长孙倚凤以暗袭的手段杀了他,也不是奇事。”
顶禅道:“但根据丁世华与齐巨山的报告,他们是面对面的决斗,但丁、齐两人,却未曾亲眼目睹那一战是如何进行的。”
诸葛超凡道:“盟主怀疑司马纵横未死?”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但那颗脑袋……”
“要造一个假的死人脑袋,实在是太容易了。”
诸葛超凡恍然大悟。
“司马纵横去了什么地方?”
“这一点,本座还是未能确切知道,但九玄洞一役,玉儿认为,那使用银枪的灰衣人,极可能就司马纵横。”
诸葛超凡冷冷一笑:“想不到江湖后辈的花样,比我们还要多千百倍。”
卫天禅缓缓道:“但他们的花样,却徒然使本座得益而已。”
“这当然是已经得到了司马纵横的同意。”
“可是,他们却想不到,这徒然是自送猎刀而已。”
“除了猎刀之外,还有一问古董店。”卫天禅淡淡的说。
诸葛超凡连忙说道:“那宝华轩,属下……”
“别紧张,本座绝不会怪责你,”卫天禅悠然一笑,“你喜欢古董,本座喜欢宝刀,正是各得其所。”
诸葛超凡吸了口气。
卫天禅挥了挥手,又道:“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报酬,别放在心上,但碧水阁的事,一定要全力办妥。”
诸葛超凡点头不迭:“属下知道,属下知道。”
卫天禅一笑,笑得就像只已稳可擒获兔子的狐狸。
尤其瞧出公孙燕方才三招剑法,凌厉奇奥,竟是自己数十年所仅见,由此推想,这女娃儿和丐帮长老擒龙手公孙忌渊源极深,恐怕还另有名师。
他外号阴魔,自然是老奸巨猾之人,没有问清对方来历,那肯多树强敌。
这时孟迁已在室中点起灯火,尚师古依然高踞八仙桌上,缓缓转过头来,两道碧光荧荧的目光盯着公孙燕,细声问道:
“女娃儿,丐帮公孙忌,和你如何称呼?”
公孙燕暗暗一惊,心想这老魔头眼光果然厉害,人家既然瞧出自己来历,何用再事隐瞒,这就躬身道:
“你说的正是先父。”
阴魔微微一怔,接着点点头阴声道:
“老夫昔年,曾和令尊有过一面之缘,十年不出,想不到公孙大侠已经谢世了!”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又道:
“那么你师傅呢?又是那一位高人?”
公孙燕道:
“我师傅就是铁拐婆婆。”
尚师古阴笑道:
“铁拐婆婆虽是丐帮四长老之一,但也算不得顶尖高手,那能教得出你适才使的几招剑法?”
目光一聚,问道:
“这教你剑法的是谁?”
公孙燕道:
“那是另外一位师傅传给我的,这位师傅,不在江湖走动,告诉了你,谅你也不会知道。”
阴魔脸色微微一变,长竿朝榻上一指,道:
“他是你何人?”
公孙燕道:
“是我大哥!”
阴魔又道:
“可是负了重伤?伤在何人手下?”
公孙燕道:
“你有十几年不出了,可曾听到过双龙堡的副堡主独眼乌龙佟天禄么?”
阴魔沉吟了下,点头道:
“你大哥就是伤在毒眼乌龙佟天禄掌下?震伤内腑?目前仗着‘万年温玉’保住心脏,伤势才不致恶化?”
公孙燕听得一怔,这魔头说得好像亲眼目睹一样,哦,他绕着弯子,分明在试探自己口气,他双腿被阴山寒铁所伤,只有“万年温玉”才能医治。
心中想着,不由冷哼道:
“你想夺取‘万年温玉’是不是?”
阴魔阴笑一声道:
“万年温玉只能保持他伤势不起变化,不能治疗伤势,但却有一种药物,可使令兄霍然而愈。”
公孙燕道:
“你说的是什么药物?”
阴魔并没立即作答,迟疑了一阵,才道:
“毒龙丸,伏景清的‘毒龙丸’,老夫十年之前,误中阴山寒铁,双腿血脉凝冻,非‘万年温玉不解。……”但老夫要是得到付景清的‘毒龙丸’,也一样可以痊愈……”
他前面的话,自然是答复公孙燕讯问,但说到后来,却好像是心口想商之词!说到这里,突然双目一睁,凌凌绿光,注视着公孙燕,道:
“以令兄伤势而论,要是没有‘毒龙丸’,恐怕难以挽救垂危生命,但老夫却须‘万年温玉’始能使双腿复苏……”
公孙燕短剑一横,冷冷的道:
“你是想用强夺取了?”
阴魔阴恻恻的笑道:
“老夫练就‘阴极磷光’,伤人百步,真要用强,岂是你娃儿挡得住的?”
公孙燕道:
“那么你待怎的?”
阴魔道:
“老夫之意,由老夫替令兄打通奇经八脉,阻止伤势恶化,你把‘万年温玉’借与者夫十二个时辰,只要老夫双腿复原,定当设法弄上一粒‘毒龙丸’,作为酬谢,这是两全其美之事,你意下如何?”
公孙燕淡淡的道:
“我大哥伤势虽重,不一定只有‘毒龙丸’才能救治,毒龙丸既然也能治愈你双腿,你不会自己设法去弄上一粒?”
阴魔厉笑道:
“老夫言出如山,同意不同意,可由不得你……”
话声未落,忽然冷笑一声,转头喝道:
“窗外何人?”
“老夫?”窗外一个洪亮声音,应声说道:
“尚师古,你门下弟子乘老夫外出,盗伐阴沉竹,还剑伤老夫应门童子,该是如何说法?”
阴魔瞧了吕兆熊一眼,阴声笑道:
“我当是那一位老朋友来了,哈哈,原来还是点苍掌门驾莅荒山,请恕尚某行动不便,有失迎近,寒夜客来茶当酒,请到里面奉茶如何?”
公孙燕听说来的是点苍派掌门人灵鸳老人,自己以前听铁拐婆婆说过,灵鹫老人以剑法驰誉武林,罕有对手,他此时赶到,无异替自己解围,心中方自一喜!
只听灵鹫老人洪声道:
“不必了,尚兄只须命你令高徒出来见我就是!”
尚师古阴笑道:
“兄弟双腿不便,命小徒取一支阴沉竹代步,些许小事何值掌门人亲来问罪?”
公孙燕瞧了他手上碧绿长竿一眼,暗想原来他手上这支就是阴沉竹,难怪连自己的白虹剑都削不动它。
灵鹫老人怒道:
“尚兄可知我点苍山,只此一支阴沉竹么?”
尚师古阴阴的道:
“掌门人可知兄弟行动,非阴沉竹不可吗?”
灵鹫老人大笑道:
“尚兄既能行动,何不出来见见老夫?”
阴魔点头道:
“不错,兄弟正想瞧瞧点苍流云剑法?”
两人一个不进来,一个也不出去,只是隔着窗子说话,公孙燕希望两人把话说僵,自己才能趁机逃走。
果然,那阴魔尚师古伸手取起阴沉竹,回头喝道:
“迁儿,你去打开窗户。”
孟迁答应一声,迅速走近窗前,推开窗户。
阴魔尚师古趁公孙燕微一分神之际,右手一起,八尺来长的阴沉竹,突然奇快无比,朝仰卧榻上的毕玉麟胸口点来!
公孙燕瞧得大惊,白虹剑闪电般往上架去!
“叮!”短剑和阴沉竹才一接触,只觉竹竿上传来一股阴柔弹力,一下把自己震出半步!竹竿正搭上毕玉麟胸口!
“你待怎的?”
公孙燕又急又怒,正待纵身扑去!
尚师古脸露阴笑,摇手道:
“姑娘放心,老夫决不伤害令兄丝毫,你快抱起令兄,随同老夫出去,等打发了灵鹫老儿、老夫就以本身真气,替他打通奇经八脉,虽不能使他伤势完全好转,但老夫保证可以使他清醒过来。”
公孙燕见他手上阴沉竹抵在大哥胸口,只要他稍微用力,立即震碎心脏,心中一时没了主意,抬头道:
“你不能伤害我大哥。”
尚师古阴声道:
“老夫何等人物,岂会说了不算,老夫真要夺你万年温玉,何用多费周折?”
公孙燕心头小鹿,不住狂跳,但此时除了俯首听命,委实别无他策,只好一手握剑,一手缓缓抄起毕玉麟身子。
尚师古又道:
“你抱着他先飞出窗去!”
公孙燕心头一喜,暗想他既要自己先飞出窗去,倒是机不可失,自己只要飞出窗外,不再受他挟制!
“紫云纵”天下无双,自己功力虽浅,但有灵鸳老人在窗外等候,无法分身,凭他两个弟子,决难迫得上自己,就是追得上,自己可也不怕了。
她念头闪电掠过,那还多说,一手抱着毕玉麟,双脚一纵,身如浮矢掠空,往窗外电射而出!
这一下当真奇快绝伦,那知身形一停,只见毕大哥胸口依然虚飘飘的搭着一支阴沉竹!
并没因自己的纵出,稍有脱开,侧头一瞧,阴魔尚师古一个身子,竟然悬空挂在竹竿上,跟着自己飞了出来!
这一手“借虚着力”的功夫,直把公孙燕瞧得目瞪口呆,自己满心想借机逃走的希望,已落空,只好站定身子。
阴魔尚师古也缓缓落到地上,但他手上那支阴沉竹极细的竿头,却依然搭在毕玉麟胸口之上。
这时吕兆熊、孟迁两人,也已跟着纵出,垂手立在阴魔身后。
尚师古咀皮微动,用“传音入密”说道:
“姑娘把令兄让达儿代抱,你替老夫去接那灵鹫老儿几招。”
公孙燕正待开口,尚师古又道:
“老夫言出如山,对令兄决无加害之心,就是‘万年温玉’,也要等老夫替令兄打通奇经八脉,让他清醒之后,才借与老夫一用,使你可以放心。
至于者夫要你去和灵鹫者儿动手,也决不会让你吃亏,你只要听老夫吩咐行事就是。”
公孙燕听他说话口气,不像有假,暗想他要是真有加害之心,也不过举手一震之劳。
何况他说过用本身真气,打通毕大哥奇经八脉,虽不能使他立时痊愈,但足可减轻毕大哥伤势,而且还保证使毕大哥清醒过来。
这对公孙燕来说,即使没有受到挟制,也是极所盼望之事,她想了一想,终于依言把毕玉麟交到孟迁手上。
阴魔尚师古微微一笑,也把搭在毕玉麟胸口的阴沉竹收了回去。
孟迁敢情已经得到他师傅的指示,为了取信于她,双手接过毕玉麟之后,并没朝他师傅走去,却反而跟在公孙燕身侧。
公孙燕心头略放,抬目之际,只见院落前面,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白髯老人,肩头背着一柄长剑,负手而立,抬头仰望天空,一袭蓝袍,在夜风中飘动,看去神态安祥,但另有一股慑人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