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受伤兵器失落的宋兵扛起一截木桩。将一名骑着马的侬军从马背上狠狠地扫落,正欲补上一棍砸碎他的脑袋,两柄锋利地弯刀同时刺入他的后背,疾驰地战马驱动弯刀狠狠地切过他坚实地身躯。血光崩溅中,宋兵地身体猛地打了转,颓然倒地,殷红的鲜血从他身下汨汨沁出,明亮犀利地眼神顷刻间黯淡下去
他明明身在江宁,却仿佛飞到了岭南,看着眼前一幕幕骨肉离散、惨不忍睹!
邹缁清宁静如天籁般的嗓音继续响起,偏又说的是融聚了无尽血腥杀伐的战况。混杂在一起并没有互相抵消,反给他心底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震撼。
“侬全福大军所过势如破竹,略地千里,弄兵安行,右江沿江之地,州县官吏或死或不死,而无一人能守其土者,官滥束庸,招其所以侵也。丰州城破,侬全福军稍作修整,沿郁江大举挥师东下,直逼康州,康州知州赵师旦仅得羸兵二百余人,陨城,旦——夕——之——时。”
“我不信。”
半天半天,庞昱终于开口了,咬着牙拼命抵住心底的动荡,坚定摇头。
“不信?”邹缁清盯着她,仙酿般的凤目微微一动,似乎开始有些欣赏这个闻听前线如此噩耗仍然撑着没有崩溃的男人。
“好,那看看这个吧。”她扬手一挥,一纸东西朝庞昱飞过去。
“这是什么?”四哥一把接住,振作精神问道。
“自己看罢。”
他打开,前一秒眉眼遽跳,再下一刻,更是大叫起来。
“这!这、这是是广州知州的印玺,还沾着火漆?西南战报的原本,传到江宁府衙和建康军的原本!?”
“天丁大人好眼力。”
“你们怎、怎会有广州府发来的战报原本?”天丁大人惊得瞠目结舌,然后猛地一凛,失声道“衙门里有你们的内奸啊不,是衙门和建康军里,有资格拿到战报的人中,有人,已经,投靠了你们!”
他喉音生涩,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生生把话磨出嘴边。旋即便见邹缁清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含笑道:“一猜即中,天丁大人,你可真够聪明的,那么本尊就索性在透露给大人一点儿罢。大人知道么?早在侬全福起事之前的两年,广西转运使肖固曾数度上奏“请择将吏,缮兵械,修城郭”皆无回音,但其实那并不是朝廷不支持,而是所有奏疏都被我们挡了下来,没有一次送抵过京城!庞昱再次一凛。
“侬全福举兵后,肖固一再恳请发兵西进,驰援封州等地,然广南东路诸官固以为‘侬全福止期得邕、贵而已,岂肯离巢**远来耶?’,固不发兵,至有丰州之失,而康州一地,内无精兵,外匮强援,大人以为守得了多久?”
“这这也是你们的动的手脚?你们的势力已经延伸到广南去了?”
“可不是呢,五十年的时间,我们能做很多事了。”邹缁清微俛螓首,口吻淡然,青瓷色的领口露出线条优美的白皙颈项,长长地睫毛低垂着,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清丽之美,令人为之炫目。
“天丁大人。”
她朝庞昱望了一眼,明澈的眼神似望进心坎里般,洞悉了他的全部心事。
“很遗憾,你最后的希望,广州知州仲简,也是昏庸无能之辈,侬军未至竟然就已经打算放舟遁逃,还把主战的海上巡检王世宁关了起来,而在西北手握重兵的广东钤辖王锴更是贪生怕死、畏惧重重,想必不出旬日,广州必失。”
“广州一丢”
“就算我们空幻不反,大宋也守不住南边这剩下的最后半壁江山!”(注:是指长江以南地区的半壁江山——江南,而不是整个大宋的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