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元气几近衰竭,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夜沐豪不敢放松,运转身法向着许隼的位置疾行而去,看着倒地不起的许隼双眼紧闭,鲜血自胸口汩汩流出,夜沐豪想也不想抬手一指点向许隼眉心。
而就在他手指将要抵在许隼眉心之时,许隼双眼突然睁开,用手中紧握的两支弓箭刺穿了夜沐豪的胸膛。
夜沐豪颓然倒下。
沐老看到这一幕不由眼眶通红,看着身后的夜羽,无力地说道:“快走,快。”
夜羽心中有些惊惧,他印象中的沐老一直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而此刻的他像就是一个绝望无助的老人。
“老头,你...你怎么不走啊?”
“我没力气了...方才堂兄所用的刺穴法门,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我就会浑身瘫软,较之常人都不及,你快走!”
“老头,你叫我走,我走去哪呢?去追寻虚无缥缈的武道,将来为你们报仇吗?在我眼里,人不在了,一切都没了意义,自我决定修炼之日起,我的武道就是为了守护夜家,亲人,朋友。但今天我哪怕向后一步,我所坚持的武道也将不复存在,而为了报仇而存在的武道,不要也罢。”
夜羽说着话毅然决然地走到沐老身前,看着凌空而立的许隼,许隼原本的胸前黑袍已经破了两个大洞,里面鲜红的颜色很是显眼,只不过那不是鲜血的颜色,而是一件绣着流云图案的红衣。
“夜沐豪,夜沐华,你们很不错,火属性主攻,依靠相生的木属性和风势提升威力,确实是很好的合击手段,竟然将凡级的灵诀发挥出如此威力,若不是宗门所赐的流云袍护身,也许我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许隼看着沐老说道。
许隼看向夜羽说道:“至于你这个黄口小儿也敢妄论武道,本座告诉你,你的武道全是狗屁,武道一途,强者独尊,而弱者的命运只能是成为强者的垫脚石,所以你们这些弱者,就老老实实地成为本座的垫脚石吧。”
“涅元掌。”许隼脸色狰狞,一掌挥下。
夜羽没有坐以待毙,他也同样运转元气迎了上去,沐老见状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许隼掌心快要印在夜羽胸口之时,夜羽佩戴的玉佩从怀中窜出,飘浮在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周围顷刻间恍如白昼,夜羽眯着眼睛,隐约看到一个背影出现在他身前,而许隼又一次倒飞而出。
“砰”的一声许隼跌落在地上,他吐出一大口鲜血,极具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玉佩散发出的光芒还未散去,光线从后方穿过男子的身体,照到许隼的脸上。
“圣...圣...圣魂分身!”许隼被吓得几乎肝胆俱裂,说完他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飞身遁走,什么承诺,什么灵弓,皆抛在脑后,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何要来此地。
神秘男子看着许隼逃跑也不意外,他一挥手掌,一个火焰掌印对着许隼激射而去,速度快到根本无法躲闪。
“啊。”许隼痛叫出声,火焰掌印破开他引以为傲的红色流云袍,在他的背上留下一个漆黑的掌印,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暂时保持着清醒并向着远处飞去。
神秘男子没有继续攻击,玉佩的光芒正逐渐变弱,他转过身来,看着夜羽,夜羽也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救命恩人,男子身着黑袍,剑眉星目,英俊非凡。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透明男子出声问道。
“我叫夜羽,今年十六,青云城夜家之人,前辈您是?”夜羽看着男子答道,神秘男子让他似乎有一种可以不设心防的亲切感。
“嗯...已经十六年了吗,想不到你还是踏上了武道一途,姓夜吗,命运还真是玄妙。”
他走上前来,抬手想要摸摸夜羽的头,却突然想到自己只是一具没有实体的分身,遂又将手放了下来。
“那个人我没有杀,但却在他身上留了暗手,除非有人助他,否则他的修为今生再无进境,也算给你留下一块磨刀石吧。”
“既然你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就尽情地去闯吧,等你我再见之时,想必你已经知晓我是谁了,除非万不得已,遇事一定要量力而行。”神秘男子话音刚落,便消失无踪,玉佩的光芒也黯淡了下来。
“老头,这人你认识吗?是不是我们夜家的前辈啊,他的身体为何是透明的,他怎么像是从我的玉佩里出现的?”夜羽转过头看着沐老问道。
沐老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看到神秘男子的容貌与夜羽也几分相似,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我还没好好感谢这位前辈,他就消失了,方才隐约听到许隼说什么圣魂分身,那是什么意思?”又问道。
“这个我也未曾听说过。”沐老答道,他确实不知。
夜羽微微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向着夜沐豪的位置走去。
“沐豪长老还活着!”夜羽大声喊道,他连忙用匕首将插进夜沐豪胸膛箭支的箭头削掉,把箭拔了出来,又取出止血散涂在夜沐豪的伤口处。
十里亭内,杨昊浑身染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他靠在柱子上,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周围的火把将亭内外照得通亮。
许隼败逃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杨家阵营的人纷纷投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个神秘人出现将局势改写。
“杨昊,你不曾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秦勇站在最前面,他看着大势已去的杨昊说道。
杨昊没有理会,他看着一旁的夜沧海说道。
“夜沧海,我们斗了几十年了,虽然我就快要死了,但是我一直是赢家,我死了我的儿子还在,他在流云宗,你们没人敢动他,但有一天你死了,你的儿子呢?现在这个小畜生是你的种吗?哈哈...哈哈哈哈。”杨昊癫狂了一般大笑着。
“你放屁,小羽...”夜沧海话说了一半,脸色骤变地看着眼前的杨昊。
“想起来了吗?没错,十六年前,官道劫匪,你的孩子胎死腹中,这些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还真是报应啊,我杀你的孩子,那个小畜生害死了我的天瑞,那是我最疼爱的儿子啊,现如今就连我也落得如此下场。”
“我杀了你!”夜沧海夺过身边之人手中的长剑,狠狠地刺进杨昊的心脏。
“我...是...赢...”杨昊死死抓着剑刃,话还没有说完便已气绝身亡。
秦勇走上前去,他看着怔怔出神的夜沧海,不禁摇了摇头,紧接着一刀将杨昊头颅砍下,放入早已备好的木盒内。
“诸位,我要拿狗贼的人头去我爹的墓前祭拜,就此别过。”秦勇说完,待得众人为他让出一条路来,他目光向前,看到夜羽呆呆地站在出口处,他走上前去轻拍夜羽肩膀:“老弟,先行别过,改日再登门拜访。”
夜羽对此置若罔闻,他满脑子都是杨昊临死前说的那一番话,他目光看向亭内,正巧与听到秦勇的话后转过身来的夜沧海四目相对。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夜沧渊看着父子二人叹道。
...
天域中州,云家祠堂内。
云家家主云天涯跪伏在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负手而立,老人浑身无半点元力波动,就像个普通人一般。
“还是不肯说?”老人开口说道。
“是。”云天涯头压得更低然后回道。
“十五年了,每次都是这个结果,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夜长歌究竟知不知道天命珠的下落,倘若不知就结果了他吧。”老人一挥衣袖,竟将跪在地上的云天涯扇飞出去。
“咳咳...老祖息怒,老祖息怒,老祖,这十五年来,每个月我都亲自审问,从未假借旁人之手,丹药,幻术,用刑,这些办法统统都试过了,可是他就是不肯说。”云天涯擦拭掉嘴角的血迹,捂着胸口说道。
“搜魂之术可曾用过?”老人皱着眉头说道。
“试过一次,不过被秘法所阻,夜长歌是夜家的少家主,为了保护家族传承,夜长歌必然从一出生就被施以顶级的秘法,如若强行搜魂,必然触发秘法之力,届时夜长歌必然神魂尽毁,当场毙命。”
“况且,夜长歌还有大用处,倘若天命珠在夜望手中,我相信夜望一定愿意用天命珠换他儿子的命。”
“嗯,那你继续探查夜望下落,天命珠确实极有可能在夜望手中,天命珠对我云家极为重要,你记住,云家不需要一个办事不力的家主,我能扶持你做这个家主就同样能扶持别人,好自为之吧。”老人话音刚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
云家禁地内,阵法中的夜长歌微仰着头靠坐在阵中的石柱上,此时他的两鬓斑驳,双目浑浊,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眉心处光芒闪动,一个火焰印记闪烁而出,他原本浑浊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光彩,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
“留在玉佩中的两道圣魂分身被用掉了一次,羽儿还活着...他还活着...哈哈...哈哈哈,我不能死,我们一家人还要重聚,我还要和羽儿她娘看着羽儿娶妻生子,我要活下去。”夜长歌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