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自己找来刀片和锉子,将剩余木料给苏年做了一个小小的架子,搁放在书桌上面。这桌子朝两人屋里一摆,俨然增添了几分书香气息。
纪方酌很满意。
他在屋内走动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两人那张小小的炕上。
那木匠手中已无更多上好的木料了,走时与纪方酌道,下回再来给他制新的床榻。
他问纪方酌急不急呀?
纪方酌站在原地沉吟几秒,抬起笑眼说,不急。
于是这一方陈旧的小榻就与整间焕然一新的屋子成了鲜明对比,纪方酌乐在其中,他想,如今气温炎热,等入了秋天气转凉,苏年定舍不得他睡在地上!
修整好了一切,纪方酌就将纪家酒庄的牌匾重新挂了出去。
酒庄正式恢复经营。
听说纪家酒庄重新开业后,蓼乡村村民们都纷纷上门来买酒,有的甚至要向纪方酌订购几十坛拿去给家中长辈祝寿。
纪方酌琢磨了一下。酒庄只有他一人在干活,产量有限,首先须得保证运送到城中销金坊的百坛青梅酒,然后才有余力来酿造更多蓼乡酒,而这一切的基础,即是制作酒酿的丰富的稻米原料。
以前,纪家酒庄的稻米原料固定来源于村里的农庄,后来原主继承酒庄后便与那农庄断了联系,没钱继续购买原料。因此,农庄仓库里囤积了好些粮食,夏日里长时间堆积在米仓,一下暴雨,稻米就免不了受潮发霉。
陶庄主对此一直颇有怨词。
即便现在纪家酒庄恢复营业已经传开,但往日里好饮蓼乡酒的陶庄主却摆起了架子,一次也没来过酒庄。纪方酌料想是之前的事情让他心怀芥蒂,但蓼乡土地贫瘠,这村中除了陶家的农庄,再没有别的能够稳定供应粮食的庄子了。
这口锅纪方酌只得替原主背下。
很快他就带着几坛上好的酒,绕过弯弯几里路来拜访陶家了。
陶家是这村中最为富庶的农户,庄子建在一大片稻田后面,几幢宅屋林立,背后缘着一条清澈小溪,四周尽是长势喜人的稻子麦穗,院子里在炒熟米,隔着老远纪方酌就嗅到浓郁的米香气息。
他缓步踏入院中,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孩正费力搬起一个巨大的竹编簸箕,将里面的米倒入铁锅。
烈阳下她的额头已经蓄满汗珠,她便伸手从那炉灶旁边摸出条麻布帕子,寥寥草草将脸擦得勉强干净。
纪方酌脚步定了定,眉头皱起。
他想,她大约是陶家雇佣的工人。可这孩子瞧上去不过十几来岁,瘦骨嶙峋,谁家会雇佣这样一个小小童工来炒米?
正在这时,有人从宅屋里走出来,站在门边吆喝了一声:“买米么?”
“啊,”纪方酌回过神,转而微微颔首道,“纪家酒庄,纪方酌。来与陶庄主协定订购稻米一事。”
那人一听纪家酒庄四字,登时脸黑了下来,冲里屋喊道:“爹,纪家酒庄的来了。”
“谁来的?”
屋内传来一个鼻音浓重的声音。
若眼前这人是陶老庄主的儿子,那大概率便是长陶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