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1 / 2)

上了茶,陈求道道:“今日休沐,签判到我家里,不知有什么事?若是有公事,等不了一天么?”

姚华沉吟一会,才道:“今天上午,在南边工业区发生了一桩纠纷。一个开场的员外徐奇,突然跑到那里的巡检司,说是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是追赌债的。昨天晚上,他因为被人哄骗,到了汉水上的赌船上面,在船上一夜输了三千贯钱。带的钱不够,写下了借据。借据的名头,是说在船上吃了一餐。连饮酒带用菜,加上打赏歌女之类,一共两千九百贯钱整。”

陈求道听了,不由摇了摇头。道:“汉水上的画舫虽然价钱不菲,但说一夜用了两千九百贯,明显就不对了。这样睁眼骗人的话,哪个敢信他?”

姚华点头:“参议说的不错。在那里的巡检也觉得不对,猜想真可能是赌债。一夜两千九百贯,这案子可是不小。当下把人拿了,送到襄阳县里。襄阳县审问一番,没想到后面还有大人物。小小县衙不敢做主,送到府里来。我和宫录事都问过了,因此到府上来——”

听到这里,陈求道已经觉得不对。沉声问道:“这赌案跟我家里人有关?”

姚华点了点头:“贵府上的干办郑一仁,是赌船的几个老板之一。”

看着姚华,陈求道好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道:“此事确实吗?从在开封府时起,郑一仁就随在我的身边,已经有多年。他做事向来稳重,不会犯这种大错吧?”

姚华道:“现在只是有口供而已。参议非寻常人,我只好亲自来府上,希望拿郑一仁归案。”

看着姚华的样子,陈求道心里明白,郑一会很可能逃脱不了干系。心中千回百转,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好。过了好一会,才道:“只是郑一仁与案子有关,我家里其他人并没有牵涉其中吧?”

姚华道:“这要审过了才知道。”

陈求道点了点头。道:“签判且等一等。我进去问清楚,一会把人给你送出来。”

姚华道:“参议是我的上司,我自然听命。不过,襄阳府的事情,是瞒不过节帅的。我也不敢瞒过节帅。在这里等得久了,如果节帅得到消息,于我们都不好。”

“我明白。”陈求道点了点头,一时间脸色灰败。站起身来,竟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回到了后厅,陈求道靠在椅子上,闭目养了好一会神。才对身边人道:“让郑一仁立即来见我!”

不大一会,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进来。见到陈求道脸色铁青,双目如电盯着自己,吓得不由自主一下跪在了地上。浑身如筛糠,在那里抖个不停。

陈求道沉声问道:“襄阳府的姚签判,现正坐在外面。说你与人同伙,在汉水上开赌船。现在事犯了,要拿你见官。你对我说,此事有没有你参与?”

郑一仁听陈求道语气不好,趴在地上不停磕头。

陈求道道:“六郎,当年我出仕为官,你阿爹亲自把你交到我手里。这些年游宦飘泊,跟在我身边吃了不少苦头。可现在,你害惨我了!”

说到这里,陈求道猛地拍了一下椅子,心中五味杂陈。

郑一仁连连磕头。道:“是小的一时糊涂,觉得可以轻轻松松赚些钱,为下半生考虑。官人,小的做事一向谨慎。在赌船上输钱的,要么是商人,要么是工场主,并没有官面上的人。在官人眼里,这是什么大事?只要吩咐襄阳府一声,让他们不要查就好了。”

“呵呵呵,你说的好轻松!”陈求道听了,气极反笑。“我是制置使司参议,你说的不错,我不让襄阳府查,难道他们还能查下去?可你忘了,我只是个参议而已!襄阳府的事情,哪一个敢瞒住节帅!你觉得,节帅会当没有事发生?”

说到这里,陈求道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趟。猛地转身问道:“我只问你,在我家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参与?我几个儿子,有没有人参与?”

郑一仁急忙道:“官人,几位小舍人都安心读书,没有人参与此事。只有几位与我相熟的仆人,一时贪图钱财,就、就一起做了这件事。”

陈求道道:“现在事发了,没有办法,你去襄阳府见官吧。放心,你的家人我会照顾好,全我们这些年的主仆之义。其他的事情不要想,老老实实招供!”

说完,不管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郑一仁,快步出了房门。两个健仆进来,夹住郑一仁,带到了外面客厅里,掼在地上。

陈求道向姚华拱手道:“我刚才问过了,这逆仆竟然真地参与了赌船的事情。签判尽管禀而行,把他拿走吧。还有几个参与的仆人,一会我送到襄阳府去。”

姚华道:“参议,我既然到了这里,所有犯人当然一起带走。见谅!”

陈求道暗暗叹了口气,不好说什么,吩咐家人把那几个都找回来。与郑一仁一起,由姚华带人一起押了。在一边看着,心里面五味杂陈。

拿了犯人,姚华对陈求道道:“下官公务在身,这便告辞。”

看着姚华等人离去的背影,陈求道一时间有些失神。自己为官多年,一向勤勤恳恳,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作为王宵猎之下民政官之首,此事该如何说起!回到家里,刚刚喝几口茶。突然家人来报,说参议陈与义送来帖子,让陈求道立即到制置使司。

陈求道才猛然想起,王宵猎的规矩与其他地方不一样。郑一仁是自己的仆人,而且不是普通的雇佣关系,而是同居共财的关系。这样的关系,郑一仁犯了事,自己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现在陈与义的职责是监察官员,让自己去制置使司,能是什么好事?

第505章 权衡什么?

见陈求道进来,陈与义道:“参议坐。”

上了茶来。陈与义请了茶。才道:“今天休沐,请参议来,是因为襄阳府抓赌,牵扯到了参议。”

陈求道道:“我府中一个干办郑一仁,利欲熏心,与人合伙开赌船。今日姚签判到我家中,把郑一仁等人抓走了。我问得清楚,此事确实,并无疑义。”

陈与义道:“刚刚不久,襄阳府送来了一封公文,说起此事。此案不复杂,抓到的人大多招了,经过已经清楚。麻烦的是,几个官府的人牵涉其中。襄阳巡检司有一个周明,襄阳县三个吏人,襄阳府中一个吏人,还有一个就是郑一仁。依据条例,参与这种案子的官员要严惩,吏人重惩。现在麻烦的,是参议府中的郑一仁该怎么处置。过一会,姚签判和宫录事会随于通判一起来这里,我们商议一下。”

陈求道道:“我问得明白,我家中只有郑一仁几人参与,千幸我几个儿子没有参与其中。襄阳府依律断案即可,不必看我面子!”

陈与义道:“此事不那么简单。依照节帅定的规矩,家中的人犯了法,官员要有连带责任。郑一仁是参议家中的干办,同居共财,连累到了你。可依据各人口供,参议确实不知情。要怎么做,我们必须仔细权衡才好。此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办的,要大家商议。”

陈求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现在觉得,王宵猎定的规矩太严了些。只要家人犯法,官员必受牵连。当然,只是牵连,受到的惩罚并不重。但对官员来说,一下子没了权柄在手,许多事情就难说了。

过不多时,襄阳通判于成带着签判姚华和录事参军宫立到来。众人见礼,各自坐了。

陈与义道:“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昨天晚上,一个叫徐奇的工场主被引诱到汉水赌船上,输了三千贯钱。他只带了一百贯现钱,写下了借据。今天早上,赌船派了两个人随徐奇回家,想让他拿出钱来。哪里想到,徐奇不拿钱,却到了巡检司里,首告有人在汉水上聚赌。案子很清楚,没有疑议。姚签判,依律此案该怎么断?”

姚华道:“我们襄阳的律法是经过修正的,与朝廷略有不同。依律,每注十文以下,算娱乐,不算聚赌。每注十文以上的,以聚赌论处。每注一百文以上的,依法严惩。每注一贯以上的,则依法重惩。官员参与其中,严惩。吏人参与其中,重惩。此案数额特别巨大,每注在五贯以上。严惩了再重惩,这些人犯的罪到头了。为首之人,依律问斩!”

于成道:“怎么断案没有难办的地方,依律就是了。现在麻烦的,是郑一仁是陈参议家干办。如果我们处置得不好,牵涉到参议,事情可就麻烦了。”

陈与义点了点头:“问来问去,陈参议确实与此事无关。但郑一仁是陈参议家同居共财的仆人,依律参议要受牵连,我们要想个万全的办法。”

几个人点头,低头沉思。

陈求道突然想起来,制置使司的官员之中,除了自己,陈与义、汪若海,甚至包括王宵猎,都没有同居共财的仆人,只有自己有。以前只以为他们都是小家庭,现在想来,只怕还有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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