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起了鱼肚白,正是一天最是安静的时刻,我听见车辆沉闷的启动声。
然后我看见那是邹阁臣的车。
邹阁臣走了。可是,邹阁臣什么时候下楼去的,真是悄无声息。
几天后,邹阁臣的父亲下葬。
我没有看见他的追悼会,我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农村见过的那个样子,用松木针叶扎好灵堂,然后敲敲打打的唱上几天的戏曲。
我没见过,我不清楚,但是他下葬的那一天,我是在场的。
邹阁臣的父亲没有选择葬在陵园,而是葬在郊区的一个山头。
那天去的人很多,我大都不认识,我只记得当时山脚下浩浩荡荡的停满了车,引得路过的农人驻足观看。
那一天的天气是艳阳高照的,太阳晃晃的晒得人有些恍惚,我现在邹阁臣的右后方,被太阳光刺的微微有些睁不开眼睛来。
面前就是墓碑,墓碑后面就是隆起的土包,是翻出的新土,还被太阳晒出强烈的泥土的气味。
我微微侧头看了看,此时此刻的邹阁臣看起来是难过的,我沿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是墓碑上邹阁臣父亲的照片。
看着照片上的人像,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我的父亲,我瞪着照片上的人脸,脑海中却怎么也找不出一张人脸来。
我移开目光把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有一丝风刮吹过来,明明没带着什么力量,却偏偏刮过人的时候却又一种把人也带走的倾向。
如果这阵风能把我带走,那就用力的刮吧,我想,我不介意众目睽睽之下的被吹走,反正今天来的就我一个外人。
我不知道我站了多久,只知道后来大家都站在墓前齐齐的鞠了三个躬,我也跟着一样,那个时候我的心里不是在跟随别人的行为的,那个时候我是真心的出于对一个父亲的尊重。
大部分先行下山去了,我跟着邹阁臣仍旧站在墓碑前,最后只剩下我,邹阁臣,还有他的母亲,看一眼小东,就连小东也站到小路的那一边去了。
突然的有些不知所措,我看了一眼邹阁臣和他的母亲,觉得自己是那么格格不入,可这个时候走,也一定是生生的碍眼。
我硬着头皮站在一边只想着不引起注意。
邹阁臣的母亲手指触了触墓碑上的照片,说话,“我说你可能不信,其实你父亲早就想这么做了,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我看着他,我都难受。”
说着邹阁臣的母亲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接着说话,“所以啊,你别难过,你父亲这样,是解脱。”
邹阁臣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最后只是嘴角动了动,说了一句,“下去吧。”
沿着小路开始小山,邹阁臣的母亲走在最前面,我紧跟着邹阁臣走在最后面。
走到山脚下最后一段小路时,邹阁臣的母亲突然转过身来,“今天回家一趟吧,回去吃个饭。”
邹阁臣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掉了点头。
走到宽敞的马路上,邹阁臣跟小东说话,“把肖小姐送回去。”
小东点头。
刚想跟着小东离开,却被邹阁臣的母亲抓住手,“之承还没带你回去过吧。”
他的母亲叫他之承。
我偷偷看了一眼邹阁臣不敢答话,手被他的母亲抓着,然后整个身子僵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