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如镜的水面之上,豁然冲天而起一道水浪,见一深蓝外袍,足踏水波玄靴,两颊皆生满络腮胡的高大男子自水浪中踏出,末了还打个哈欠:“且让本座瞧瞧,这回又是来了些什么。”
他一双铜锣大眼望下,直走到众人面前来,才叫人惊觉他竟有十余尺高,成年男子也只到他半腰。
“啧,身量单薄了些,不够本座一口的。”
面前那男子好歹是个分玄,听闻此话都已煞白了整张脸,何况凝元筑基一类。
青衣道人知晓这位脾性,苦笑着开口道:“巫蛟前辈可莫要再顽笑了,晚辈还等着领人出去,外院事务繁多,耽误不得。”
巫蛟似与他关系不错,摇头道:“怪你那师傅,为你选了个麻烦差事。”
言罢,随手化了张大椅出来,整个人斜躺了上去,吊儿郎当道:“你几个,使出全力向本座一击看看。”
众人对望几眼,不知如何行事,青衣道人见状,挑眉道:“便如来时的顺序罢,你等自也清楚明了。”
既有了此话,便见一分玄站出,屏息凝神,御出法器在手,周身元神分光,几成凝实之态,便知其应是分玄圆满,自下界登得天路而来。但听他喝道一声,两指并前,万千水华直贯椅上巫蛟而去!
然而巫蛟只是以手托腮,微微抬眼,须臾间一切法术便尽皆消散。
场中唯余下那位分玄,脸色煞白,可见已用去通身气力。
“修的是弱水一道,所求至柔,然而却走向了绵柔无力的旁道去,平庸寻常,算不得天才,何祥,送回去罢。”
一语就论定了此人之资,巫蛟的眼力实在可怖,何祥即青衣道人,将状似失魂落魄的分玄引至身边,微叹了口气。
此下界来人,皆是小千世界中的天才一类,修行路上受尽吹捧赞扬,如今巫蛟以上界之标准权衡天资,他等便成了寻常之辈,且不说天赋如何,光是心境上的打击,已然十分惨重了。
连着看了数位,也不曾令巫蛟变过神色,皆是一片无所在意的模样,道出:
“太寻常了,且看小城中有无宗门要你吧!”
“你以为我昭衍是人便收么?”
“自诩的天才算什么天才?”
诸如此类的话,实是将此些修士打击得体无完肤,有人眼神黯淡无光,亦有修士蹙眉不甘,总之无法触动于巫蛟,入不得昭衍门中。
赵莼趁着巫蛟验人的功夫,轻声向何祥询问:“敢问何执掌,仙宗验选弟子,皆是如此吗?”
何祥脸皮抽搐一瞬,答道:“非也。弟子入宗,须受灵根、体质、悟性三选,三选上佳才入宗门,只是负责验选弟子的长老近日出宗而去,巫蛟前辈揽了此责,便由他自行拟定规矩了。”
他似是怕余下修士误会,又解释道:“莫看前辈喜与人顽笑,他之眼力,诸位长老中当属第一,无须三选,个人天资如何,他一看便知,必然不会有差错。”
“且巫蛟前辈心思赤诚无比,若是真有天赋在身,他当会主动引至长老跟前,不叫明珠遗漏。”
修士尽都汗颜,原道是如此的赤诚,几乎斥得前头几位道心动摇,然而细想之后,又觉有理,若是不能从此逆境上跨过,又谈何前路门呢?巫蛟此举,也不过是提前让其直面了淋漓惨淡的现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