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终于心生胆寒,露出了惧意,却已被人扯出舌头,一剑斩下,鲜红长舌落地,鲜血喷溅。
旁的人被这骇然一幕吓到,松开手,手中兵器接二连三落地,终于怕了。
容兆不再置一词,回身上楼。
至二楼廊下,却碰到停步在此的乌见浒,这人从方才起就一直在这看热闹。
容兆不知灏澜剑宗的人也住这间客栈,也与他无关。
推门进去前,乌见浒将他叫住。
“容兆,你驭下的手段总是这么激烈?”
容兆冷眼瞥过去:“不如请乌宗主赐教。”
乌见浒的眸光微凝,未再多言。
那位景鸿公子,他幼时曾有幸见过,那是位真正的温润君子,待人和善,宽仁有礼。
但容兆不是,容兆的宽宏大度全是装出来的。
他与那位有几分天真烂漫的景小公子也不一样,若容兆真是那个人,便是在遭逢变故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半晌,乌见浒目光下移,落至他脚上短靴,提醒道:“脏了。”
雪白靴面上沾了一点污血,浪费了。
容兆神色不动,一句话未说,也未低头看,转身进门,将他打量的视线挡在了门外。
乌见浒莫名惋惜,容兆这样的人,合该不染尘埃与污秽才是。
晌午时分,元巳仙宗一行人启行。
乌见浒带人两刻钟前便已离开,容兆听闻禀报,特地挑了与他不同的道,出城门时却还是碰上了。
乌见浒像特地在此多停了片刻,等他出来。
目光隔着萧瑟寒风撞上,乌见浒已策马过来,拉马急停在他身前。
马背之上,那人潇洒落拓,弯腰朝着伫立前方的容兆伸手示意。
容兆抬眼,对上他深灰眼瞳,看到里头自己依稀的影子。
“上来。”乌见浒道。
僵持数息,容兆终于回手握上去,借力利落翻身上马,跨坐至他身后。
乌见浒莞尔,给其他人抛下句“别跟来”,纵马一路往黄沙漫天中去。
一刻钟后,他们在前方坡地高处停下,容兆先一步下马。
乌见浒跟过来,他人已走至崖边,安静望向远方天际那轮红日。
乌见浒停步在他身后看他:“我昨日的提议,真不考虑?”
“不了,”容兆的声音散在凉风里,“我不想跟你同行。”
“因昨日我说的那些话?”乌见浒问,“我跟你道歉,这次真不是与你作对,也非威胁。”
“既然不是,为何要提?”容兆回身看向他,“乌见浒,你觉得说那些很有意思?”
“我道歉。”乌见浒重复,难得认真。
容兆的眼神依旧是冷的,他在心中叹息,又一次道:“我道歉,真的。”
无言沉默良久,容兆或许觉得没意义,目光落回前方。
乌见浒上前,与身边人并肩驻足,一同看了片刻。
红日孤悬,天光耀目。
与那幻境中同样的场景,在这里却掺了太多复杂纠葛的东西。
容兆忽然转身,拉起乌见浒右手掌,垂眼看去。
掌心横亘着一道狰狞伤疤,是昨日他的云泽剑弄出来的。
耷下的长睫遮住了容兆眼底情绪,乌见浒只觉他周身气势更冷,或者说,他又生了气。
良久,容兆抬眸:“好玩吗?”
乌见浒回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捏手指节:“还挺疼的。”
“知道疼,下次就不要试探我的底线。”容兆沉下的嗓音里带了警告。
“好,那就不说,”乌见浒从善如流地受教,“要不要同行?”
容兆眯起眼,冷声道:“乌见浒,你打的什么主意,执意要与我同行?”
“我若说只是我想跟你一起呢?”乌见浒道。
“在这荒漠之中,人多确实好办事,但你带的人比我多了一倍不止,若起纷争,也是你赢,”容兆三言两语戳破他的心思,“昨日我问你若最后只找到一株金丝雾蕊怎办,你说再说,其实你早就计划好了,拿我的人当垫脚石,找到东西之后便独吞。”
乌见浒扬眉:“容兆,我有这么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