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至高乃是胡人,少年时在长安曾拜过名师,学了十余年的医术,医术在同辈中算是不错,但胡人医生在长安并不吃香,大唐人普遍认为胡人医生水平差,所以请他看病的人并不多,他是胡人医生,可就算是胡人都不找他看病,他没什么钱可赚。
他便到了凉州,这里胡人极多,而且歧视的程度也不高,在这里他闯出好大的名头,曾被称为凉州第一名医,只不过他是胡人,所以和大唐的医生很少来往,不搀和医生们的事,自然也没去金光寺,这也是他不知王安然的原因。
听王安然有考较自己的意思,卢至高忍下一口气,道:“张别驾神昏肢冷,应是厥证,当立即大补元气,回阳醒神,用人参、附子、熟地黄等药,急煎待服,不可耽误。”
王安不置可否,道:“需服几剂药,才能让张别驾回阳醒神?”
卢至高犹豫了一下,道:“这如何说得准,我看一剂……两剂,三剂药服后,当可见效!”他说这话时心里没底,可被当众问到,也只能这么说了。
要是医生心里都没底,那病人的家属心里更没底了,张孝感急道:“到底几剂,你得说个准数啊!你不说准数,怎生煎药?”
卢至高只好改口,道:“四剂吧,一定见效。”
张夫人倒是干脆,一挥手,道:“你开方子,让管家去抓药,取药后快快煎好,给老爷服了。”
角落里的管家连忙答应,拿过笔墨纸砚,伺候卢至高开方。卢至高见王安然没反驳,钱如海低头不语,心中得意,看来自己是说对了,要不然他们不能这样哑口无言,刷刷刷将药方开好,递给了管家。
管家正要拿着药方去抓药,王安然却道:“且慢,把药方给我看看。”管家只好把药方给了他。
王安然看了看药方,递给钱如海,道:“钱坐堂,你看这药方可用么?”
钱如海在刚才屋里人斗嘴时,他也给张从简做了检查,他比卢至高要谨慎些,心中犹豫,但并没有着急把自己的辩证说出来,更没有开方的举动。接过药方看了看,好半晌,他才道:“我实不擅长看厥证,也不擅长看中风,要我来说这药方的好坏……我看,姑且一试吧,如果没有效果,那就再换方。”
他的话属于老成之言,唐时很多医生都是这么看病的,先开个方子试一试,如果有效就接着服,如果没有效果,那就换方子。
王安然听罢,却摇了摇头,一副老师教训学生的口气,道:“换方子?你认为服了这药后,还来得及换方子吗?”
他看向张夫人,忽感和这老太太说不出理,说不了几句就又得吵架,这样的病人家属最让人头疼。他又转向张孝感,指了指药方,道:“如按这个方子服药,不用四剂……”
张孝感大喜,忙道:“连四剂都不用?三剂就能见效,两剂成吗?”
卢至高立时脸露笑容,看来这个人五人六的少年,还是有点眼光的,能看得出自己药方的妙处来。
金牛却不高兴了,怎么搞的,这药方难道真好使,这不把我带来的人比下去了么,这王安然太不会说话了,就算这方子好使,你也得先说不好使啊,这样才能显出你厉害,我才有面子,还是钱如海说话更靠谱些!
钱如海却想,似乎不对吧,如果真的不用四剂,那刚才他干嘛说来不及换方子的话?
王安然嘿了声,道:“什么三剂两剂的,只要一剂服下去,你爹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