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世民的口气,奎师那都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深刻非常,纪颜也知道他主意已定,不是自己轻易所能动摇,才拱手道:“陛下这一句‘眼见为实’,臣也深以为然。只是奎师那都的本事,陛下是瞧见了,臣却还不曾见识。不知臣是否有这个福缘,见一见奎师那都的仙术?”
其实按照道理来讲,纪颜是不应该说出这种话来的,身为臣子,应该对自己的君王有起码的信任,既然李世民说自己亲眼瞧见,他就不应该再有怀疑,更不应该说出这种类似于“我不信,你给我看”的话来。
只是李世民这段时间,在朝堂上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急需有一个人与自己分担,跟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要是纪颜也亲眼见识了奎师那都的本事,朝堂上就不会再有人怀疑,始终这朝中跟奎师那都仇怨最大的,就是新丰候纪颜,只要他点头认可,别人就再也说不了什么。
其实历朝历代以来,一旦君王笃信丹道仙法,就一定会有朝臣站出来反对,劝说君王回头。只是很多时候,朝臣的意见很难动摇君王的心意,皇帝一句话朝堂上就鸦雀无声,即便有正直的臣子据理力争,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
然而贞观朝是其中一个例外,朝臣的力量让李世民都有些忌惮,既有魏征那种能气得人吐血的谏臣,也有房玄龄这样老谋深算的谋臣,新一代里更冒出纪颜这样的奇葩,就叫李世民在朝上面对不小的压力,这一次笃信奎师那都也遭到群臣反对,眼下他不过是勉力一意孤行而已。
如果没有人愿意站在李世民这边,奎师那都即便能够登台作法,朝堂上也会掀起一股巨大的浪潮,到时候不是延续李世民一个人寿命的问题,而是要动摇整个大唐的根基。
现如今纪颜主动站出来帮忙作证,李世民自然是满心欢喜,才道:“你既然不计前嫌,愿意正视奎师那都法师的本事,朕自然不能驳你,要叫你亲眼瞧瞧。来人,请奎师那都法师过来。”
旁边有宫人领命而去,纪颜的心里就多少有些不解,小心道:“陛下就这么有把握,奎师那都不会在我这里失手?”
李世民信心十足,道:“朕相信你不会说谎。”
没一会儿,奎师那都便缓缓走进的小亭,只瞧他身穿簇新的明黄法袍,头戴三尺高的飞羽冠,脸上古井无波,双眼似睁似闭,越来越有高人的风范,也越来越叫纪颜警惕。
然而奎师那都就像是不认识纪颜一般,一眼也没有瞧他,只朝李世民稽首,轻声道:“陛下,奎师那都到了。”
李世民还没说话,一旁的纪颜就忍不住开口,道:“奎师那都,你不认识我了么?”
奎师那都稍稍转向纪颜,依旧面无表情,稽首道:“原来新丰候也在,奎师那都有礼了。”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请奎师那都坐下,这才道:“今天新丰候来,是想与大师冰释前嫌,亲眼见识大师的本事,替朕与大师在朝臣面前正名。请大师向新丰候显露仙迹。”
只见奎师那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侯爷迷途知返,便是有福之人,我定不会叫陛下失望,自要与侯爷消除之前的误会。”
纪颜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忍不住想要诈一诈他,道:“咱俩当着陛下的面说好,你要是真有法术,我便承认你是高人;若是你的手段被我戳穿,或是对我不起作用,可别怪我无礼。大师从西边远道而来,是否听说过楼兰古国的传说?我听一个波斯人说,楼兰有一种很奇妙的幻术哩!”
奎师那都就像没听懂纪颜的话一样,依旧淡定道:“哦?是什么幻术?侯爷手眼通天,应该跟那波斯人打探清楚,请了那楼兰的高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界才是。不过我听说波斯人向来不太老实,习惯说谎吹嘘,侯爷可不要被人骗了才好。”
李世民听他俩又开始刀来枪往,连忙开口道:“法师不要听他玩笑,楼兰灭国已有数百年之久,即便如今还有血脉延续,只怕他们的子民也早忘了自己的来源。更何况西域诸国传说众多,其中能证实的百不存一,老百姓日子过得艰苦,难免要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属正常。”
奎师那都微微点头,纪颜却是不依不饶,又道:“不知你准备何时向我显露你的本事?可别跟我说需要准备三年五载,我怕你等不到那个时候。”
今天的奎师那都就像吃了秤砣一样,底气十分充足,闻言就微笑道:“不用三年五载,今天晚上就行。侯爷想要见识的,自然就是我沟通幽冥,召回逝者的本事,却不知你打算见谁?打算在何处相见?”
听他咬死了口,纪颜就愈发警惕,不怕他推脱,就怕他真有这等手段,才稍稍踟躇之后,开口道:“若你真有本事,今晚便来我府中,我要见恩师秦琼秦叔宝,却不知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将大唐的门神招来?”
他说这话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便是他与秦琼师徒情深,不会被人假扮糊弄,而选择在自己的府中作法,也不怕奎师那都有什么别的布置。而且秦琼早已去世,奎师那都不可能见过他本人,即便想要用什么手段蒙骗,也不可能凭空捏造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人。
李世民一听秦琼的名字,也觉得一时心中酸楚,叹道:“朕也同去,也想见一见叔宝。”
然而奎师那都一听这话,脸上却露出了异常的表情,道:“启禀陛下,阴阳生死两隔,九幽的魂灵只能在一个人面前现身,若是陛下同行,我可以为陛下召唤另一位逝者。”
李世民闻言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今晚朕便与你通往新丰侯府,以保公平!”
纪颜留意到先前奎师那都的异状,脑海中念头还是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