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星光,他麻利地带起白色橡胶膜手套,专注地用镊子夹起消毒棉花团小心翼翼地拭擦着红皮肤,皮肤颜色就像被烧过的铁烙子,亮得红彤彤。
唐哲棉花团碰到皮肤起水泡处,突然身子抖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瞌合,很快他小个子回复了平静,像没有事一样,坐着任由唐哲擦拭药水及膏药。
一会后,小杰笑嘻嘻地说“四叔,你什么时候回家,小杰很多天没有见你了,我想死你了”
唐哲抚摸小杰油亮浓密的短发,微笑道“最近吃了什么?嘴涂过油拉,一口甜言蜜语,四叔可乐得老半天了”
小瑛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浓厚的家庭欢乐气氛溢洒满地,这是家人间所特有的情感。
她趁着他们热话时,趁机溜个哒嗒。
医院消□□水味道真讨厌,那段回忆仿佛重新映入眼帘间。手指不经意地爪紧塑料透明小杯子,隐隐间响起‘吱-吱-吱’的折皱声。水的清爽气味缓缓萦绕鼻端间,我双目漫无目前的望向光亮的前方。
人来人往的医院,那是希望?还是绝望?
“前面的请让路”
几个身穿蓝色手术服医生推着病床沿急诊室方向飞快地奔跑。床上病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全身血迹斑斑,雪白床单遍布大小不一的血迹,旁边的一位医生不断地有节律地按压胸廓的心脏位置,希望高频的心肺服苏能保持伤者的生命体征。
另一位医生拇指和食指紧紧按住呼吸球面罩,中指无名指尾指紧按下颚,另一只手挤压球体。透明面罩壁内冒出点点雾气状。
我的眼睛突然间盯住那张移动的病床,视线随着它而转移。
唐哲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来,停在床畔边。
“发生什么事故?”他问随行的救护医生。
“街口两辆小车发生激烈碰撞,伤者已经昏迷了30分钟”
他盯着伤者额头的深红赤的伤口,还有手臂上肌肉绽开的伤口,估计有时20厘米长。他拉着床架转向急诊手术室,随行护士拉起遮帘。
床帘闭合那一瞬间,唐哲认真严肃的神色深深刻画在我脑海里,那双深邃的黑眼珠闪闪发光的,叫人痒痒的,想一看再看。
相隔七天的,第一次再会,这小子仍然魅力无法挡,帅得让人倾佩。
我回到唐爸爸与小杰身边。唐爸爸牵着小杰的手,对我说“小瑛,我们回去吧”
“好的”
回唐家路上,唐爸爸一直抱着熟睡的小杰,双目盯着前方,黑色的瞳仁上映射着马路两旁的街灯,一点一滴,如流动的河流,窜连一道流光河,折皱的嘴角不时漾出欣慰的笑容,唐爸爸当警察多年,对于医生职业不陌生,但一直没有深入理解,今天,看到儿子工作的模样,脑海浮现婴儿时的唐哲,他混身圆滚滚的,四肢短胖,玻璃珠大的黑色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你,神情间流露着稚气可爱。如今大胖孩长大成人,独当一面,不再是躲在你怀里整天撒娇的小孩。唐爸爸有时候喜欢这种感觉,有时候厌恶这种感觉。他希望孩子们能展翅高飞,翱翔天际,夜沉人静时,却希望孩子们能在身旁,多喊几声‘爸爸’,孩子们的声音如天籁般,能将劳累无声无息间彻底融化,川流不息的江水缓缓流淌,每到一处,寒冬化暖,春暖花开。
两天后,小瑛下班回家。那时候正值傍晚十九点,正值入秋季节,白昼时间变得越来越短,黑夜时间越来越长,夕阳早已经落入远方叠楼西端处。橘黄色的夕阳光晕织染一层一层如梦如幻的渐变云霞,颜色间自由交织演换,最后衍变成一束束温暖的黄光。它们静静地铺洒路面,往日平淡无奇的街道,摇身一变,如镶满无数砖金黄的神秘落日大道,微风徐徐吹来,林荫路间飘来淡淡昙花清香,萦绕心头间的静谧,如满地的人影,走在路上,一颤一抖,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大概是风吹走了声音,掩盖那一丝丝的无名燥动。
宅门处,我老远就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它熟悉得让我感到陌生。
唐哲拥我入怀,鼻端间深深吸吮我乌发间的清香,他细细地磨蹭,冰冷的俊脸紧挨着我暖热的小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