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嘀嗒嘀嗒地跑,很快就临近十二点了。
乔爵假意看看表,抬眸明知故问:“我回去酒会了,你来吗?”
白墨目送他起来准备离开,冷静道:“不了,今晚不行。”
言语间没有对乔爵的留恋,也没有违背命令的负罪感,理所当然的样子都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本人了。
乔爵却知道他想明白了,罕见地带了笑意:“希望回来的是两个人。”
白墨目送他离开,眼神重又落在白涂和程婉身上。
从白涂的一举一动,他能看出白涂知道程婉的目的,是什么让阳光的弟弟这么绝望,绝望到即是知道是死局也在这里谈笑风生。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似乎太熟悉了。
他们一母同胞,他们共享一个世界,共享一样的光和温暖。弟弟把所有的光辉给了自己,只独自消化着冰冷和黑暗。
可是这个笨蛋不知道,如果他黑暗中,自己就算坐拥所有光明,依旧只看见阴霾和他。
白墨扫了一眼手屏幕,十一点五十五分了。
场子里除了他们仨都清场了,任谁都知道程婉的人要动手了,气氛在白涂的带领下还是融洽依旧。
白墨长指敲着玻璃杯,里面还有半杯酒,可他没有再喝,只是起身走向两人。
他没有把握他带的弹药是否足够应付程婉的人,但是他们生来便在一起,即便死,也是应该在一起的。
“啊呀,什么风把白美人吹来了啊。”程婉一脸刚才压根没看到白墨和乔爵的表情,看起来底气十足,似乎不介意再收拾一个白墨。
白涂没等白墨回应,便笑着圆场,可那种方式却是疏离而陌生的。
哥哥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了吗,为什么今晚还出现在这里?
白墨回乔氏的举动落在白涂眼里,顺理成章地成了表态,他一直以为哥哥还是选择了乔爵,而那天让他心里又有了希望的牵手,不过是因为可怜他,而他要不起白墨的可怜。
可是看刚才乔爵和哥哥的互动,虽然两人比以前亲近了一倍不止,可乔爵对什么人会不设防,哥哥什么时候才会这样对乔爵,他都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有了疑问。
可无论如何,现在的情况都容不得白墨留在这了。
他自己一个人都尚且难以全身而退,怎么保证哥哥的安全。
看着快到十二点的时间,为了让哥哥知难而退,白涂甚至把他和程婉这个幌子扯进来。
可哥哥总是能看透他的把戏,居然被这么挑拨都不恼,冷冷地怼回来。
正是一个急一个不慌不忙的拉锯战中,摆钟敲响了十二点的整点报时。
白涂眉头蹙起,刚下意识地拉着哥哥,白墨就比他反应更迅捷地掏枪,在程婉武器亮出来前就把她敲晕了。
“……哥哥,你下手是不是重了。”白涂知道他哥下手是多么精准,现在和白墨背靠背,边给手枪上膛,边看着程婉脖颈处的印子问。
“怪她太聒噪。”白墨看着涌进来的人,一点也不急,和弟弟背靠背,心跳默契地跳成同一旋律,默认了自己的失手。
白涂笑了,边果决地瞄准、狙击、躲避,守护好哥哥的背面,边戳穿白墨:“所以你刚才还是有小情绪了,唔,这是为什么呢?”
那苦恼的语气给人他在认真思考的错觉,可是白墨知道他在逗弄自己。
然而他没有和以往一般漠视,只是冷酷地眯眼狙了一个想从背后砍白涂的人,命令道:“不许闹,要是受伤了回去抄一百遍家规。”
听着白墨家规都搬出来了,白涂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更欢,那笑容和刚才违心的笑不同,终于是白墨所钟爱的击中人心的笑。
其实白墨知道,弟弟很聪明,看得很透,只是没有求生的欲望。
因为白涂生的理由,也就是白墨,并不属于他,或者说曾经并不属于他。
所以白墨留下来了,因为他没办法想象没有这缕阳光的世界,也没办法把弟弟留在黑暗中。
程婉带来的人不多,但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选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两人一开始还手下留情,后来被对手招招致命的攻击逼出了狠劲,一起杀出重围。
而力量在白墨之上的白涂处处以哥哥的生命为先,自然伤得比哥哥重,因而最后在白墨的强权下被架进了家里的医院。
“他头伤还没好全,你确定没事?”白墨在病床边和医生商量着。
医生絮絮叨叨地安慰着过分担心的大少爷。
白涂床上假装乖乖养伤,笑容满面的表情暴露了他,再往下看,才看到他在被窝里悄悄发信息和乔爵了解哥哥昨晚的异状,越看下去乔爵发来的话,他的笑容便越灿烂。
医生解释了半天,终于得到白墨的默许,迅速地离开了病房。
白墨给弟弟倒了水,看着白涂就着自己的手喝。
白涂喝了两口,终于忍不住心里澎湃的情绪,抬眸眨眨眼,笑道:“哥哥,你今天特别漂亮。”
白墨听到他那夸张的语气,头疼地看着他,语气中却饱含宽容:“你在干什么。”
“我在夸你啊。”白涂撒娇,嗷呜地打滚到白墨腰间,状似无意地抱着哥哥柔软的腰,抬头蹭蹭。
白墨看着怀中那只大狗狗似的生物,弹了一下他额头,没有推开他。
以他们两人的血缘联系和了解,只要一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简单地就可以互通心情。
他喜欢这个仿佛阳光之子的弟弟,他想要保护弟弟的乐观和赤子之心。
如果失去白涂,他会心痛的。
因为这是世上唯一一个,千帆过尽还心甘情愿地向他坦露真诚的人;因为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无论他怎么冷漠,都对他毫不设防的人。
他们两个生来格格不入,但如今再不是白涂一厢情愿的单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