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喵了!”
黑猫掉在温止怀里,挣扎一下,跳到了地上。
这时的温止整个人被光华覆盖,一缕缕的戾气随着光华围绕着他旋转,他痛苦的哀嚎一声,猛然睁大双眼。
他的双眼流出血泪,滴答滴答的掉在地上,给一旁的李牧云急的立马捧着他的脸颊“老婆!你想起什么了?别哭啊!”
他索性一只手搂住人,一只手安抚的擦去眼泪。
岂料这时怀里的人推开了他。
“松开!”怀中的人冷冷的说道,李牧云被推了一个踉跄。
“老婆?”他愣住了
“你怎么了?”小道士眼里有着不解。
温止转身看了李牧云一眼,“你和我并不同路。”
一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剩下怔愣的李牧云不敢置信的呆在原地。
黑猫适时出声:“咳咳,你老婆不要你咯!”
李牧云呆呆的,显然没反应过来温止这态度的转变。
黑猫踩着小碎步,悠闲的围着李牧云打转。
“啧啧啧,失恋的人类啊……真是可怜哟~”
李牧云狠狠的瞪了眼黑猫,“闭嘴!他不会的!”
黑猫笑了:“你很想知道他恢复了什么记忆吧?”
“你求本喵,本喵可以告诉你哦~”
李牧云不搭理这只黑猫。
他想要知道什么真相他自己会去找!用不着外人来告诉他。
他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向黑猫扔过去。
铜钱飞在半空化为一道金光,追着黑猫打,黑猫不在乎的甩甩尾巴,轻而易举的阻挡了铜钱的攻击。
“真是不识好人心呐~”黑猫叹息一声,慢慢变成人形,一个穿着黑袍金纹的男人撑着下巴感慨万千:“跟着那位做了那么多年的事,怎么连他半点都没学到呢?行了,我走了拜拜咯~”
黑猫又幻化成猫咪,朝李牧云挥了挥抓,消失在了虚空。
它真是一点都看不懂人类,它发现很多宿主和人类都会受困于情感抽不了身,这就是人类和系统的区别吧~
它叹了叹气,反正它理解不了这种东西。
————
红墙青瓦,一道鬼魅的身形穿梭,所到之处扬起巨大的风声,树叶沙沙作响。
庄严宝座的巨大佛像下,吟诵声不断,数百个和尚团座在蒲团上诵着经文。
随着木鱼的敲击,外面风声越来越大。
一个小和尚的吟诵突然停下,他的背后泛起一抹寒意。
红色身影蓦然出现。
“好久不见啊!”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偌大的佛堂瞬间安静,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巨大的佛像不知何时从眼睛开始裂开了一道裂痕。
小和尚吓了一跳慌忙转身。
可红色身影此时已直接的出现在了巨大的佛像前面。
坐在最前的主持,睁开浑浊的双眼,叹息一声“施主,你还是来了!”
老和尚起身,定定的看着这空中的红衣男子。
他长发飞起,一身戾气笼罩四周,这巨大的殿内如坠入冰窖。
“我的东西放在你这里如此久,我当然要来拿。”温止看着这满堂神佛不禁感到好笑。
“呵呵呵呵,还真是庙堂庄严。”
老和尚微微鞠了个躬:“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吧,莫要再造杀孽。”
温止一掌劈在佛像上“把我的东西交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大发慈悲留你一命。”
佛像轰然倒地,一群沙弥躲避不及的直接被压死。
“住手!施主,你的尸身已被毁去多年,我无法再给你交代!”
老和尚此时心痛如绞,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们寺庙承千年香火鼎盛,终于是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了。
“没有?你说没有?“
“我的血肉被生食,我的尸身被你们拿来保佑国运,如今你说没有就没有?”
温止大笑着,眼角的血泪一滴滴掉落“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那我就一个个杀,杀到你愿意拿出来!”
说着他手一抬一股浓郁的黑气瞬间锁住一个正在逃跑的和尚,不过片刻,和尚已失去生息。
“住手!住手!”老和尚急的声音颤抖!他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想起历任主持的交代。
不可将圣骨交出!
不可将圣骨交出!
否则真龙脱困,一飞冲天,世间再无可困他之物!
老和尚狠了狠心终究是闭上眼睛不再看四周那些人不断的惨死。
随着四周人不断的惨叫哀嚎,风声骤停。
死一般的寂静下是刺鼻的血腥。
红衣男子此刻也恢复了平静,他耐心的飞在半空,俯视着跪坐在地上的老和尚。
“如今你们全寺被屠,你的佛呢?”
“你的佛救不了你们!”
“你们也不过是趴在我身上吸食我骨血的臭虫罢了,因为佛救不了你们,只有我才能救你们!哈哈哈哈哈”
温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脑子里闪过一抹白色的身影。
“小止,等我来找你,不要怕,我会保护好你的,你躲好等我。”
男人小心的将他藏在箱子里,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看着和尚的眼神带着恨,但又仿佛是透过千年岁月落在了那群人身上。
————
他从箱子里出来,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戚砚说他会来找自己。
温止顺着戚砚离开的方向行走,曾经昂贵的衣袍如今成了最为普通的衣料,浑身的泥灰和血迹,灰扑扑的不若一个乞丐。
任谁都不会想到他就是那个前朝尊贵无比的太子。
他本是洛国的皇子,出生时天生异象,有老道说他身负奇命可为大洛带来百年荣盛,届时万国来朝,千年之景。
天子听闻后当即封了他为大洛太子。
洛国十五年,温止年十四,一场天灾而至。
大旱三年,百姓民不聊生,人食人已成常态,天子大怒,一连杀了许多大大小小官员,太子自行请命去民间彻查。
温止见了妇孺孩童为了一口吃食轮为玩物,也见了绝望的母亲为了救孩子割肉喂血。
那时的温止是个没有真正体会过天下疾苦的尊贵太子。
他难受的回了皇宫,一个月后,温止向父皇进言要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戚砚是他在一次去青城山的时候遇见的,一把伞的交集,那是他们第一次遇见,不过点头之交。
那场大旱,温止俩年没有回宫,他提出的政策和皇帝对他的支持,让百姓们最后熬了过去。
本以为家国终于迎来了好转。
大洛十七年,那场大旱过后,突然下了开国以来,最长,最久的一场雪,整整一个月冻死无数百姓。
尸横遍野。
有人说洛国太子并不是天神下凡,反而是妖孽转世,这才让神对洛国降下天谴。
大洛十八年,洛国皇宫遭遇逆贼谋反,皇帝被擒,洛国改朝换代,原先尊贵的太子下落不明。
温止被手下救出皇宫后和手下失联,他一人辗转,他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流浪的路上,他救了一个快要饿死的妇人,他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那个妇人吃,他用自己的血喂了那妇人。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他的血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妇人感激连连,身上的痨病不治而愈,她跪下来,求他跟她回家感谢他。
他答应了。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一个可怕的深渊。
他的血可以救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来找他的人有很多。
他们一开始对他是恭恭敬敬的,发现温止后来不愿意了之后就将他绑了起来。
“既然他的血可以救人,那他的肉应该也可以吧?”妇人说。
后来,他们发现他不论怎么放血都不会死,他们就割他的肉,吃肉的效果比喝血更好。
而且不论他们怎么割他的肉,他第二天都会完好如初。
村长说:“不要杀死他,将他留着赚钱。”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越来越多的人吃他肉喝他的血。
他的血肉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吃过,但是他不会死。
无限,重复。
他是在一个晚上跑掉的,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他变得沉默寡言,他敢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
他随着河流的方向行走,走了半年。
温止想他大概是来到了青城山。
不然怎么会碰到那个男人?
可他不敢靠近,他害怕那人也像他们一样要吃自己。
他就这样天天跟在那个男人周围,从不靠近。
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拦住自己。
“小老鼠,抓住你了!”这是男人再次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男人将他捡了回去洗干净。
他们在青城山过了他这几年最为幸福的一段时间。
一个月后,那些人把消息传的太快,要抓他的人很多,有人知道他的血肉有那种作用花了高价要买他。
他知道这个地方他不能呆了。
他没想过戚砚会带着自己离开,他本想自己一个人离开。
可那群人不放过他,戚砚说了会回来的,他没有回来。
他们说抓住了戚砚,温止不信,他觉得戚砚不会那么笨也不会骗自己。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出去了。
他害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信。
他只剩戚砚了,他已经没有谁了,他不敢赌。
他遇到了一个和尚,他说可以帮他,他不信。
只是一个瞬间,他头脑一黑,等温止醒过来,他已经被人五花大绑捆起来,不可能逃开了。
四周是熟悉的目光,恶心,贪婪,有很多人,密密麻麻的人,是曾经的官员,是新朝的皇帝,是得宠的妃子……。
他被生食了,他身上的白光越来越少,血肉已无法愈合。
和尚们发现这个情况本想阻止,但却为时已晚。
他们将自己的骨头留下用做护佑新朝的圣骨。
“老婆!!”
一道声音自大殿外面传来,一个道士打扮五官俊郎的男人急匆匆赶来。
他三俩步拉住飞在半空的人,将人的思绪打乱。
“你吓死我了。”他拍了拍温止的后背,庆幸的叹气。
“还好你还在!”
温止没动,任由他抓着,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这个男人不是戚砚。
他只是在自己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占着自己懵懂无知,欺骗自己结了契。
“我同你说过,我和你不同路。”他再次推开李牧云。
李牧云看着四周,又看着奄奄一息的老和尚低头道:“没关系的老婆,这次过后,你是去是留我决不阻拦,你若是要离开我,我们一刀俩断,契我会解开,不会让你难过。
李牧云的手握的紧紧的,每个字都说的很沉重。
天知道他第一次在鬼域见到温止时的模样,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见钟情的一天,也未曾想过自己又要亲手放人离开。
他师傅所言非虚,温止可以放下戾气便可修成正果。
他希望温止能走上他自己真正的大道,他的一生太苦了。
“你有你的道,我也有我的道,你放心,我决不纠缠你。”
温止听到此处,皱了皱眉,心烦意乱的挥开李牧云:“你找我做什么?”
李牧云:“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吗?”
温止看了人一眼,手指点在李牧云额头,除去他和戚砚的一些过往,那是他独有的珍藏不愿意分享的,温止曾经的记忆快速在李牧云脑子里流转。
“老婆……”良久后李牧云才缓缓开口。
“疼吗?”边说眼里控制不住心疼的掉泪。
温止点点头,说:“疼,所以我要他们所有人都偿命。”
这话说完,那一直未言语的老和尚终于是吐了一口血。
“施主,不可!”
李牧云上去就是一嘴巴:“我老婆说话,你插什么嘴,该死!”
老和尚被打蒙了。
“把他的骨头交出来!不然小道把你们佛门上下全杀了一个不留!”
老和尚颤颤巍巍站起来:“圣骨已经毁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若不信你大可以去找。你想想若不是圣骨被毁,这位施主又怎么可能离开我们寺庙?”
老和尚说着又吐了一口血,温止却并不买账“你不愿意说就死吧!”
话音刚落,他手一抬,直接送走了老和尚。
圣骨没有找到,李牧云拿出罗盘,一个个算。
不过还是没算出来。
要是这么容易被算出来,就不叫圣骨了。
温止的仇人很多,非常多,但是这些人都已经死去,根本找不到人可以报仇了。
他的恨没有一个可以注入的点,曾经的朝代早已覆灭但他的痛却从未消失。
他要等的人也没有等到。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奈何等了千年不愿意离开。
可戚砚在哪?
他的仇人们又在哪?
温止跟着李牧云回了家里,和尚们想诵经超度他,反而被他超度了,一个寺庙,出现那么多命案,这个事情立马惊动了特殊调查局。
一些人查了老半天,发现这个事情实在是棘手的超出他们认知了。
怕引起人群恐慌,一群高层连夜开会把这事瞒了下来。
局长找上了凌老,想找他帮这个忙,谁知他摆摆手说处理不了,没办法,只能将那个地段封了起来。
圣骨一直没着落,李牧云想了想这事找那位大少爷应该轻而易举能找到,但是他又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鬼鬼祟祟的在沅家的庄园门口徘徊。
猛的被身后的声音叫住:“小云道长?”
李牧云抬手看去,是于宸:“小少爷真巧哈!出来散步啊?”
于宸:“那倒没有,进去坐坐吗?阿野和爸妈他们在等我吃饭呢。”
李牧云尴尬:“这还是算了吧。”
于宸笑笑:“没事,我让管家大叔来接我们,太远了不想走了。”
随着一通电话,管家开着车出来了,李牧云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刚进门就看到于宸飞快的奔向大厅的一处沙发。
“阿野!”只见于宸一把跳到沅玄野身上,而沅玄野淡淡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接住人,带着他坐到了餐桌前。
“先吃饭。”他将人放在椅子上,看了眼门口的李牧云。
“吃点?”
李牧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讷讷点头:……
此时的他感觉与这里格格不入。
于宸挨得沅玄野极近,被放下了还忍不住贴上去,“爸妈呢?”
沅玄野抓住人,“在楼上,赶紧吃,等会还要回去。”
于宸点点头,“嗯嗯,阿野,小云道长好像找你有事啊?”
沅玄野切了一块牛排问道:“什么事?”
李牧云硬着头皮把事情讲完都不好意思了,遇到点事就找人家,都给他说的不好意思了。
“圣骨?”他指了指不远墙上挂着的一块展品,“那个?”
李牧云顺着他视线,惊恐发现,这圣骨居然在这沅家?
沅玄野淡淡道:“你不用想太多,宸拍卖会顺手拍下来的,你可以问他能不能给你”
于宸笑了笑后才惊讶道:“原来是这个啊,你要我送给你呗。”
就这样,李牧云抱着个盒子,傻傻的出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
仍旧还在吃饭的于宸小声的说着话:“阿野,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那里封的严严实实的,我都好不容易才进去呢!”
沅玄野无奈的看着人轻笑:“谁让你好奇他们的?那天不是和你说了,你还非要去看?”
于宸撒娇:“我随便看看嘛~”吧唧一口亲在了沅玄野下巴上。
————
温止的骨头拿回去,也算是了解了温止一番心事,可温止的戾气却没办法消下去。
凌老说,这是无解的,那些人太多,太久,他们的灵魂早已经投胎,对于他们的惩罚,自有天定而非人力可以达到。
李牧云知道温止在等一个人,他用了一辈子教导温止消散掉他的戾气。
他并非不介意温止在等人,可他也知道温止陪了他一辈子从未离开。
这该是温止给他的最好答复了吧。
温止的戾气消失那天便是他金身修成那天,直到天道的惩罚降在最后一个人身上,最后一丝戾气消失,李牧云拉着温止的手,曾经的小道长已经垂垂老矣到了快离开的时候,而温止仍旧是那么年轻俊美。
“老婆,你若是还等不到那人便在奈何桥那寻我吧,我会在那等你。”
“小老鼠,不要害怕孤独,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爱你的。”
李牧云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死在了温止怀里。
温止没有说话,他点了点头像是回应。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
苦海回身,早悟兰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