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她脑中却是止不住地回想着方才那几人聊的话题。
先前听到闻初尧要给她招魂时,柳殊心中便有种难以言明的荒唐感。
倒不是她觉得自己有多重要,只是……她总潜意识地认为,闻初尧那般的人,是断然不会相信这些的。
可她后来开了铺子,关系网也比初来此地时广了些,自然打听到了更多关于这事的内情——
越了解,她心里就越吃惊,甚至于……惊悚了。
闻初尧竟请了虚空大师入宫,来做此事…!
饶是她在东宫几年,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也是绝对听闻过此人的名声的。
那可是前朝帝师的亲传弟子,很有几分真本领傍身的。
这样的人…竟被闻初尧说动,请来为她做法招魂了?
当下再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柳殊心中仍是颇为复杂。
那股愁绪久久盘旋心口,剪不断,理还乱。
直至回到熟悉的铺子中,她都还是有几分莫名的不安,手下不自觉地绞着帕子,目光有一瞬间的放空。
这份不安来的突然,一时半刻,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莫非……是她最近太累了?
不然为何总是疑神疑鬼的……
坐在床榻上,柳殊不由得轻轻深吸了几口气。
月荫才打了热水,一进门便瞧见她这副表情,登时便端着盆子迈着小碎步走到她身边,“我的好小姐,这是怎么了?”
“您最近三五日地一叹气,总是蹙着眉头,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柳殊有几分哭笑不得,搪塞道:“哪有什么事儿…”
月荫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她只觉得自家如天上仙女儿一般的贵人不开心了,并且这股不开心的情绪还是持续的,思及此,话里话外也着急了起来,“您这样可不成!”
“还怀着孩子呢,整日郁郁寡欢的,这不仅是对您自个儿的身体不好,对您腹中的孩子也不好!”她近日看了不少相关的书籍,说起这话来是越发振振有词,“您信我!”
浸润完帕子,帮柳殊轻轻擦拭起额角处,“眼下您就是担心太多了。”
知晓对方是关心自己,柳殊不由得心下一暖。
顺着月荫的话,想着想着,心里的那杆天平稍稍倾斜,倒也反思起来。
这些事不过是市井闲谈,空穴来风,她怎还弄的日日纠结着。
兴许……真是她最近累魔怔了?
……
江州渡口。
红叶翻飞的小径,微凉的风轻轻拂过,空气中弥漫着几丝不同于城内的湿润水汽。
这里靠近湖泊,许多船只在此停靠,坐着望来拉客的生意。薄雾弥漫间,众多船舶中,有一只颇为显眼。
待船靠岸,一人先一步掀开帘子,一跃而上。
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端的是不苟言笑的派头,一时间,惹得周边的三两孩童时不时悄悄瞅上两眼,接着,不出意外,又会极其快速地被其身边的大人慌忙着拉走。
若是柳殊在场,定能一眼认出故人。
陈钊飞快左右望了望,而后侧头,语气恭敬,“公子,我们到了。”
身后,一只手缓缓撩开了帘子,腕骨露出一截,还算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那双黑色的眼眸穿过茫茫人海,直直望向城内的方向。
幽深又危险。
第74章跑路第四十一天
深秋的天暗的早,明月初升,风刮个不停,树上不算多的枝叶被这么一拂,便止不住地抖动起来,发出一阵沙沙声响。
天气反复,前几日又下起了雨。
江州知府的宅子,房顶的瓦片被雨水洗的透亮,月光一洒,更显出几分匀静的光彩。
屋内,黄铜炉中燃着炭火,暖意弥漫,顷刻间笼罩至整间屋子。
身处这样的空间内,柳殊颇有几分不自在,但积年累月的熏陶,她的面上并未显出任何端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对面没开口说目的,柳殊索性也就只默默垂眸坐着,时不时喝上几口热茶。
然而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落在齐昊眼底,却直叫他叫苦不迭。
前两日,江州忽地来了一批锦衣卫,手持陛下圣旨,言及江州近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