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天方夜谭的事情,莫非,他真是魔怔了不成?
林顺打了满腔的腹稿,略带着紧张等着陛下再问,谁知对方竟就像是随口一提便没了后续,直勾勾地盯了会儿那死去宫女的名讳和特征后,就平淡地挪开了目光。
入了夜,殿内烛火的光芒有些弱。林顺顾不得继续揣摩圣上的心思,赶忙去又点上了几盏。
待他回来接替过宫人继续研磨时,便发现自家陛下盯着一封奏折,眸子一片黑沉,叫人不敢细瞧。
自太子妃故去后,陛下便一直是这般阴晴不定的性子,林顺适应打工生活后,此刻下意识迅速调整状态,只专心磨着墨。
不该看的不看,这才能活得久。
谁料闻初尧像是没察觉到他内心的这些小心思似的,反而还破天荒地出了声,“女子学堂…教丹青。”
男人的语调略带着几分沙哑,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落在林顺耳里,却叫他心头一喜。
陛下最近正愁着改革的事情,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嘛?!
这些臣子们可算是做了件人事!
他早说了,别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啥都没干呢,便想着先把自己族里的女儿塞进宫了。
这种做法……他这个阉人都瞧不上!
林顺大着胆子用余光飞快扫了眼,见闻初尧像是瞧着心情不错,刻意等了几息,接话道:“臣子们体会圣意,可谓君臣一心!此乃喜事啊!”
“奴才就先恭喜陛下了!”
闻初尧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意兴阑珊地翻了翻,又把那封奏折放下了,但说到底也没反驳这话,扬了扬唇角,抬手吩咐了下去。
林顺得了准话,便也立刻振奋精神。
瞧着…估摸陛下又是要通宵处理政务了,他可不能掉以轻心才是。
一番思索,手下不停又忙前忙后起来。
窗外,天际露出鱼肚白,深秋的天,缭绕在半空中的晨雾还未完全消散。
卯时三刻,被派去探查消息的人匆匆赶回,把此事的前因后果一并道来,随之带来的,还有事关此次女子学堂一事相关的一些东西。
林顺上前两步接过画轴,放置于桌案处。
见陛下微微颔首,方才将其徐徐展开——
闻初尧似有所感,应声抬眼。
一刹那,那股熟悉的感觉瞬间萦绕周身。
男人眸中的某些情愫仿佛要在须臾间破笼而出,连带着那些荒谬的、类似于梦魇的记忆,仿佛也都在此刻消弭,被眼前的画卷给晕染上了几丝鲜活的颜色。
他整个人更是如同被施法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分毫。
目光所及,唯有那副给他带来诡异熟悉感的陌生画卷。
恍惚间,竟与柳殊过去为他所画的那副渐渐重合。
第73章跑路第三十六天
闻初尧回过神,眼里立刻笼罩了一层暗色。
这画,他绝不会认错的。
浓墨晕染,淡淡的色彩勾勒,完完全全…就是柳殊的风格。
林顺瞅见那画,也是心头一悚,“这……”
这画怎么跟太子妃画的那么像…?!
东宫的那间屋子里,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太子妃曾经所绘的画卷,林顺有次远远瞅了眼,只觉得心里瘆得慌。
但眼下,他显然顾不上想这么多。
他都看出来了,那陛下……!
林顺不自觉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目光更是死死地钉在画卷某处,打死不抬头。
“这画是何人所作?”闻初尧的声音难辨喜怒。
那暗卫神情恭敬,“属下正要禀报此事,绘画之人正是此次女子书院的创始人,舒妘。”
“…舒妘?”
他的目光一顿,忽地停在那画轴的末端。
一片绚烂的暖调色彩下,那个黑色的“妘”字隐隐有些乍眼。
舒妘…
闻初尧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眼睫微微一颤,目光更是有那么一瞬间的轻晃。
唇角扬起,“舒妘,一个多月之前在江州开了间丹青铺子…”但眼中却分明一丝笑意也无,“真巧啊。”
他再度垂眸看画,刹那间,又像是透过这画看向了更深层次的什么东西。
是啊,他先前是确认过那具尸首,尸首的身形也的确和柳殊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