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若是柳淮序也不曾出手,那凭着她一人,应当……是殒命了吧?
那丝飘渺又荒谬的希望,在此刻,也随着一道烟消云散。
闻初尧的面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心口却像是被插了一把利刃,整个人浸润在冷冰冰的死水之中,钝钝的疼。
他曾经恐惧的、担心的事情成了现实,而他任凭那股阴暗的占有欲膨胀,才最终造就了如今的死局。
闻初尧淡淡扫了他一眼,语气里的那丝失态被掩藏地更好了,转眼间,只剩下帝王的漠然,“人已经被送到刑部了。”
“尚书被革职,剩下的事,就交由爱卿了。”
这是柳殊的竹马。
他已经立过誓,不残杀无辜之人,故而如今,理应守约才是。
男人强压下心底那几丝暴虐,缓缓挪开了视线。
他的太子妃,肯定不希望他对眼前的人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今……他该让她舒心些、自在些才是。
柳淮序等了等,没料想是这个结果,神情微怔。
但只是转瞬,他便反应过来,迅速行礼,应声退下。
殿外,男子颀长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林顺听完全程,内心胆战心惊的。
他这些天也没少补课,自然知道刚才与陛下对话的人是谁。
可,也正是因为对此人了解的清清楚楚,他内心才更为疯狂。
天爷啊!!!这是什么鬼事儿…
陛下竟然和情敌握手言欢了?瞧着还挺和谐地一问一答,还叫对方去帮忙清理那些苟延残喘的硬骨头。
林顺不由得压下眼皮,默默消化着这则消息,内心暗自腹诽。
不愧是陛下!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他得继续学习才是!
……
新帝惦念着的人,此刻正一夜无眠。
铺子明日开业,她一时半刻还真的有几分睡不着,转转反侧至后半夜,才虚虚眯了眯觉。
翌日一早,柳殊便带着月荫和买来的几个下人们一道,早早出摊了。
大约是开业前两日早早造势,阵仗瞧着也颇为豪华的原因,出乎意料地,竟一开始便有了生意。
偶有几人停驻于她的铺子前,或拿起画卷欣赏,或低声讨论几句。
她则安静地坐于另一侧,时不时就着画卷为客人解释几句。
女子一席水蓝色衣裙,收腰丝制的设计,衬得她的腰肢更为纤细,随着走动,长及曳地的裙摆微微晃动。
即便有面纱遮挡,仍能从中窥探出她不俗的容貌与卓然气质。
交谈了会儿,便有一中年妇人忍不住上前攀谈,“聊了这么好一会儿,还不知道老板娘的名字?”
“我家就在这附近,老板娘的画画的这样好,日后我可得时常来逛逛!”她的语气带着笑,听起来十分舒服,像是寻常的唠嗑。
柳殊眨了眨眼睫,下意识道:“舒妘。”这是她路引上的假名,现编的,却也叫人查不出错处。
身旁的人瞧了瞧她的眼睛,又是一通问,诸如多大啦,家在哪儿一类的,问的柳殊一个头两个大,有些晕乎起来。
“好名字啊!”那中年妇人一听,神情更加热络了几分,“正好,今日也给我侄儿挑个合眼缘的画,当他的生辰礼物。”
“他们读书人喜欢什么样的…我这老婆子还真不清楚,舒老板能不能给我推荐推荐?”
身旁的大娘看不下去,插话道:“老板娘,王四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媒婆,她这是瞧上你了,要给你说媒呢!”
这话惊的柳殊一愣,抿了抿唇,赶忙摇头拒绝。
开玩笑,她这是才出狼窝,可不想又把自己搭进虎穴里。
可若是寻常的理由,以后怕是也会被问东问西,她又是一介女子……少不得那些杂事。
更何况,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思前想后,柳殊干脆眼睛一闭道:“王大娘,我有婚配了。”
王四好脾气地笑了笑,不退反进,又往前凑了一分,“我这看你在这儿开了铺子,那定然是要常住的,我王四阅人无数,说成的媒不说成了百来对,那也是有大几十的!”
她拍了拍胸脯,“大娘知道你们小姑娘害羞,这不…还围着面纱嘛。”
“这世道对女子不易,我也是暗中观察了些日子,瞧你面善,这才多嘴问了两句。”
“你若是不愿意,也不必拿这理由来哄我啊。”她的语气幽幽,带着股包容劲儿,落在柳殊耳里,竟像是对方在哄着她一般。
耳尖莫名泛起红,眼前的人明显没信,却也并没计较,而是性质高昂地挑起了画来,时不时赞叹两句。
“王大娘,我真的成婚了,就连孩子都有了,明年就出生。”
她的语气镇定,神情也是煞有其事,如此,王四瞧着瞧着,竟也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