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鹤见他笑,问:“大人这是?也要看点什么?”
赵善易:“先生说笑了,我来找裴蕴玉。”
明鹤多嘴:“他大约是要娶亲了。这会儿正高兴着呢。喜结连理,为太微宫的殿下镇住命格,他不就盼着这事嘛,眼下实现了自然欣喜。”
赵善易:“此话怎讲?”
明鹤将药材收拾好,看都不看他:“年轻人不要好奇,不该打听的少打听。认识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嘿,这人。还高傲上了。
赵善易笑着威胁他:“再吓唬我,将你交给陛下处置。”
明鹤径自进了屋子去洗手,见赵善易一个人跟进来,他迅速回头看着他说:“杀我又如何?我说了我的卦不会错,他命里没有子嗣,也守不住江山。”
赵善易被他吓了一跳,警告;“你若是再口无遮拦,我饶不了你!”
他是怕明鹤给裴岘惹麻烦。
明鹤却坦然地笑:“是你追进来非要问我,这会儿倒是怪我了?再说了公主当初寻我来,替裴大人看病。她都不怕惹祸,你怕什么?”
明鹤简直有恃无恐,再没有理会他,穿过游廊回后院去了。
独留赵善易一个人凌乱。这都什么事啊。
婉淳寻的明鹤,为裴荀治病。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他们到底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裴岘在养性殿,赵晖赐婚的旨意已经到了内阁,到时候交到礼部等礼部再复核后,就成了。
赵晖盯着裴岘,郑重说:“阿鲤年少孤苦,自幼在江南长大。你既然是她长辈,就要多加爱护。差事也不可懈怠,朕还要用你。”
“臣谢陛下隆恩。”
赵晖复又笑着说:“太后娘娘那里,自然也要多家审视你。你自己可要争气。”
裴岘郑重:“陛下放心,臣一定护好婉淳。”
陛下还是不希望婉淳和太后太过亲近,他不希望任何差池,比如宗亲们和太后走得太近。
周太后的本事他从来都不敢小觑。
周聿昭出了宫,站在阊阖门外,回头望了眼皇城,心里想,我得不到的人,凭什么让裴蕴玉得到呢?他身为师叔,仗着年纪身份,以长辈诱骗晚辈。婉淳年幼自是单纯,怎么经得住他的诱骗。
他回府后,就起草了几封信,让人去给都察院的何静生送去。
方氏进了太微宫,见女婢们都在洒扫,她笑着和引路的冬青说:”还是热闹一些比较好,看着就喜气。“
冬青笑着说:“太微宫上下都欣喜,只有殿下一个人静悄悄的,看不出一点喜色,真是让人发愁。”
方氏听得有些担忧,以为赵幼澄不满意。
结果见了院子吗,见她一个人还在奋笔疾书。
她站在窗外笑话她:“殿下今日居然还在忙碌,真是误作女儿身了。”
她从游廊那头进来,赵幼澄就听见动静了。
她也只是给晋州最后一卷写结尾词。若是需要她进宫谢恩,她会将这几卷书一并呈给陛下。
裴岘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赵幼澄知道这几天大约一直会有客人来。
她抬头笑起来:“表嫂来了?”
方氏笑着说:“昨天听你表哥说, 我真是高兴,过来看看你。”
看的出来院子里的女婢们忙忙碌碌,都是因为赐婚, 太微宫中才满是喜气。
赵幼澄问:“旨意到了礼部了?”
“这我可不知道, 我只知道居然让裴蕴玉得了这个大便宜。他可真是好福气。没想到最后便宜了他。”
赵幼澄被她逗趣笑起来。但关于赐婚她只字不提。
府中的人,和身边的人都为她高兴。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可只有她自己并没有多少欣喜。因为她知道, 会有风波的,只是风波还没有来而已。
午后裴芝玉也来了, 裴芝玉是徐氏打发来的。
徐氏一听赐婚的旨意,比太微宫中高兴多了, 一心想着让裴岘的婚事放在前面。毕竟裴岘的年纪在这儿了。所以榻嘱咐裴芝玉:“你去了太微宫可不能再没大没小了, 殿下若是进门, 既是殿下, 也是你的小婶婶。”
裴芝玉听着觉得新奇,和母亲说:“那我现在去了, 就低了一辈。总觉得怪怪的。但殿下从来不让我们行礼,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我至今都没有和她认真行过礼。”
徐氏笑着说:“这本就你失礼之处, 也是殿下好性格, 她从前大约是顾及比你叔叔小一辈,这才和你平辈相交。你和殿下关系亲近,与人相交,论的是情谊,不是辈分。你只要真心待人, 就不算失礼。”
她越说越满意, 尤其是赵幼澄的娴静知礼。
裴芝玉被母亲教育了一通, 带着很多礼物,进了太微宫还是有了拘谨。
她原本年纪小,又是小孩子性格,见了什么都好奇。但这次不一样了,殿下马上就要成她婶婶了。
方氏见她来就笑起来:“可见裴夫人着急了,这就打发人来上门了。”
裴芝玉被她说的脸一红,反驳:“我是来看殿下的。”
方氏笑说:“那可要抓紧时间了,等晚了,你就要开口叫她婶婶。平白大你一辈了。”
裴芝玉萌萌地看着两人,只管笑。
赵幼澄回护了一句:“表嫂别欺负她。”
方氏大笑:“哟,这就护上了?”
逗得冬青也笑起来。
方氏见她丝毫没有定亲的喜悦,依旧四平八稳,也没什么操心的。她自己也没那么急躁了,慢悠悠坐在院子里的树下,赵幼澄坐在窗下看着她笑说:“表嫂就为了来我这里树下乘凉?”
方氏笑着说:“我倒是想去裴家,可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去了也不合适。”
裴芝玉在一边说:“合适的,合适的,母亲非常高兴。”
方氏被裴芝玉逗得笑起来。
赵幼澄听着她们笑闹,她心思都不在亲事,自然也没什么害羞的意思。
接二连三的人来送贺礼,宝珍也来了,她的胎才坐稳,这会儿领着人进来,赵幼澄吓了一跳。
方氏也惊讶说:“可见这个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宋宝珍从进门就开始笑,赵幼澄喊了声:“章嬷嬷。”
章嬷嬷也惊讶,连连将人引进来,又让人搬了椅子将宋宝珍扶着安顿在椅子上坐下,宋宝珍笑着说:“没事的,我又不是纸糊的。在家也是到处转的,阿鲤的亲事定了,我为她来的。”
赵幼澄:“你又是哪里知道的?”
“礼部已经核对了旨意。我们家老爷回来说的。我一听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
赵幼澄出来后陪她坐在一边,宝珍见她面色平静,问:“你怎么了?不满意啊?”
赵幼澄被她逗笑了:“怎么?我不满意,你帮我?”
宝珍以为她介意,小心翼翼问:“当真不满意?裴大人说来还是你师叔,确实错了辈分,你若是不愿意,我让夫君去……”
“别!”赵幼澄见她认真,赶紧打断。
“这是陛下赐婚,表哥能干什么?难不成要抗旨吗?小师叔是自己人。”
宋宝珍这才听得笑起来,看了眼方氏,低声说:“我就是怕你,不愿意。毕竟裴大人年长你十岁。”
宝珍随口的一句话,赵幼澄听得心里有些潮湿。
前世她和周聿昭成亲前,五哥也是这么来寻她,问她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他去说。
他们夫妻两待她的情谊,一直都是真的。
方氏见她们小姐妹之间满是情谊,笑着说:“其他的我不敢说,裴蕴玉的人品,我是可以保证的。阿鲤性格恬静,裴夫人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你看人家今天就眼巴巴让芝玉来看阿鲤了。可见这桩姻缘是天注定的。”
赵幼澄和裴芝玉说:“回去记得和你小叔说,赵总督的夫人,为他说好话,可是费尽了心思。”
裴芝玉听得忍不住大笑。
赵幼澄被赐婚,不满意的人不少,但今日不高兴的就是傅嘉宜了。
她闹没了自己的亲事,并有恃无恐,就因为知道赵幼澄都没有定亲,那自己也就不算晚。尽管她字就说自己已经改了,但是骨子里还是样样都要和赵幼澄比较。
再者,她也没看上那司事郎中的儿子。她嫌弃对方唯唯诺诺,说话一板一眼,迂腐的厉害。
她见过那么多的郎君,暂且不说周聿昭,就是其他的郎君也都聪明伶俐,礼数周到,说起话来伶牙俐齿,怎么可能和那人一样像个呆瓜。
她退了亲事,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她不会后悔。她一定要嫁一个比周聿昭更好的人,一定要嫁的比赵幼澄要更好。
明明是他们先欺负人的。
可转头就听到了赵幼澄定亲的消息,还是陛下赐婚,对方是三品官。
裴岘是谁她不知道,可他二十几岁已经是正三品的官职,她是知道的。
当初在姑苏宋家的园子里,她见过那位裴大人,他身上的气势逼人,哪里是那司事郎中家的儿子能比的。就是周聿昭的气势都远不及裴岘。
傅嘉宜听着父亲和母亲说起赵幼澄婚事。
父亲的原话是:裴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婉淳这门亲事属实显贵。
她心里却空空的,凭什么?赵幼澄什么都是好的,她的亲事甚至都不用自己操心,凭什么?都不用她开口,周聿昭就眼巴巴凑上去,即便成亲了,还是对着她献殷勤。
这会儿她又得了一门显贵的亲事。
为什么都要心疼她,明明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好东西自有人捧到她面前。
她心里嫉妒的发疯。
静义公主因为被她气的还在养病,见她默不作声:“这下好了,你成了年岁最大的,好好的亲事,硬是作没了。”
傅嘉宜像是被踩到了痛脚,起身冲母亲咆哮:“好亲事?哪里好了?一个五品官的儿子,就敢肖想娶我?我哪里比别人差了?我母亲是堂堂公主,父亲是三品重臣,我贵为郡主。别人都能嫁到高门显贵,为何我就要嫁到那等破落户去?凭什么好处,赵阿鲤样样占尽,我就要受这等作贱!”
她的声音太过高亢,将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