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未曾学过这些。
他素来爱风流爱美人,却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及笄之后才学着写字,蠢笨不堪也便罢了,时常手腕颤抖着连笔也握不得。
淑妃有些困乏,却被人揽着身子入怀。
“陛下。”她低眉顺眼,“臣妾恐今夜恐怕不能……”
“我知道。”偌大的后宫莺莺燕燕,美不胜收,南楚帝竟是觉着疲惫,“你这里安静些,教我好好歇息一会儿。”
长夜渐渐沉寂,燕桓今夜却是陪着阿吾游河。待她睡去,他才坐在窗前,打开了宫中来信。那字迹刚劲有力,却是当朝天子无疑!
姨母年少时伤过手腕,几乎是不能写字的,从前也都是有人代笔或者传话。今日亲自嘱托他也便罢了,竟然还能说得动父皇代笔。父皇乃是爱美之人,有几类女人却是入不得他眼的:容颜平庸者、不解风情者、才疏学浅者、久病缠身者。
他素来以为姨母并不受父皇喜爱,无外乎父皇对兰氏一族心有愧疚。纵然心有愧疚,也不足以令高高在上的天子为她研磨执笔。姨母究竟要做什么?
“皇儿至孝,我心甚慰。汝出宫之时有伤在身,而今是否痊愈?切不可因年少气盛,拒不就医,亦不可埋怨汝父教诲,更不可耽于女色,懈怠于政务。我一介妇人,不懂朝政,听闻废除田赋之论,始于连江城,亦将推行于楚境诸城。听闻汝之所辖,百姓富足,年年有余。我终年居于明城,望有朝一日,亦能览长滩汪洋之盛景。”
燕桓读罢,抬头望向窗外,但见月夜之下,河面静谧如许。几艘画舫、游船缓缓而动,偶有丝竹之乐。
秦悦一觉醒来,身旁却又是空了。她焦急地唤了一声,“夫君,我怕黑。”
燕桓轻笑,“阿吾年岁渐长,胆子倒是愈发小了。”
秦悦躲在锦被中“咯咯”地笑,却被他从床上捞起,抱着她坐在案前的明亮处,“姨母来信,你且看看。”
燕桓见她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却是沉默不语。
“看到了什么?”他问她。
“不可耽于女色,懈怠于政务。”秦悦似笑非笑,“夫君可是领会了其中奥义?”
燕桓嗤笑,“就看到这一句?”
秦悦想起淑妃见她那日,先是以金钱地位诱惑她附庸于燕桓。见她不为所动,淑妃又以她身份低微迫她主动离开。秦悦觉得,燕桓这位姨母大抵是不喜欢她的,而她也不喜欢淑妃。尤其是她面上含笑,可是笑容并未传达至眼底的模样。
她自幼最会讨长辈喜欢,她也想好好与淑妃相与,可是那人对她……初次见面便是十足的提防与敌对。
秦悦思前想后,却是道:“是我不懂事,惹得淑妃娘娘不开心。”
他的姨母,他又怎能不了解。燕桓收紧手臂,却是心疼怀中的自责不已的小姑娘,“阿吾不要自责,错不在你。”
“淑妃似是想来连江城呢。”秦悦盯着最后那几行字,心上有些紧张。
“后宫妃嫔,哪是说来就来。”燕桓反是笑道:“姨母生于江南水乡,可明城远在内地,她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就像思念家乡一般。”
秦悦将手指落在“年年有余”四个字上,“夫君你看,这四个字为何反复涂改?”
那处原本写着“日日有鱼”,许是觉得“日日”二字不妥,便又改成“年年有鱼”。可年年有“鱼”却是别字,最后改成了“年年有余”。
燕桓笑道:“姨母读书不多,便是用错了成语也情有可原。”
纵是姨母表达错了意思,父皇也不可能写错。除非……姨母最初想表达的就是“日日有鱼”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