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夏衡基本上就是一周喊他出来一次，出去无外乎就是唱k和各种吃吃喝喝。林苏也不是没有疑惑，但很快又开始了自我说服：站在大桥上想要自杀的人需要别人的陪伴，再说了每次出去之后夏衡都会多多少少再转他点钱，算作工作之外的小费。他有了接济心里的底气就足一点，不用刻意地节俭自己。
这天晚上他在医院的时候又接到了夏衡的电话，电话那边声音很嘈杂，夏衡一边跟他说话，他听见那边的吵闹声渐渐低了下去，露出男人好听的声线。像退潮之后露出的礁石，无法忽视的厚重。
他说，“你可不可以过来接我，我喝醉了。”
林苏看一眼快输完的点滴，走到走廊上，“行，你把酒店的定位发给我，我到了那边再和你打电话。”
外婆在拔针的时候醒过来，她的胳膊上还有留置针。林苏一言不发拎着书包就要走，她就稍微坐起来，问，“乖仔，你晚上了还要上课吗？”
“不是的，”林苏把手机又揣回兜里，“我有个同学他喝醉了，人家打电话打到我这里，说让我过去接他。地方不远，我过去等着他们家长过去就行。”
“小心点，别看不清路。”外婆又躺回去。林苏一边嗯嗯答应着，一边跑到电梯那里赶上要关门的电梯。
酒店的位置要让他跨了两个城区，考虑到时间，他还是打了辆车过去。他看见了定位上的酒吧，问了前台地址，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到包厢外面。
有人给他开了门，夏衡就在他推门进去的沙发上，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垂着看不清脸。他旁边的手机还在开着，里面传出的是林苏的声音。林苏挂了电话，他的手机也息屏了。给他开门的那人看样子是夏衡的朋友，双手环抱着叫人，“哎，醒醒，你那个……喊的人现在到了，让他在这边坐一会儿？”
夏衡很迟钝地抬起头，瞥了一眼林苏，他穿的是那天自己送给他的衣服，估计是没怎么来过这边，捏紧了手机站在他那个朋友的一旁。于是他招手示意林苏扶他起来，然后失去了平衡，半边身子都压在他身上。酒气很浓，闻上去确实喝了不少酒，林苏心里有点着急，因为他只知道夏衡家实际在什么地方，附近的路他还不知道。
“你是他……”
林苏心里警铃大作，他想自己应该说自己是夏衡的“男朋友”，但尽管心里做好了建设，张嘴的时候还是有点生涩，夏衡慢慢揽紧了他的脖子，随后慢慢抬起头，“他是我朋友。”
“那他就交给你了。”那朋友笑眯眯的，“他喝酒有点多，我们灌他灌得也灌得不轻，估计你把他扶上车还要费点劲。”说罢给了林苏一张名片，“今天晚了来不及加好友，先把我电话加上，有什么事了联系我。”
林苏接过名片，和其他两个人说了谢谢，两个人执意把他们送到门外才回去。
雨后的城市吹的风也带了凉爽的水汽，夏衡慢慢放开他，看样子酒意像是醒了一些。林苏还是不放心他，连忙扶着他的腰，手从他的腰间穿过，他闻见了林苏身上的香气，柑橘味的。
于是他说，“我约的车堵车了，本来应该十分钟后就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它要什么时间来了。”
这算是加班吗？林苏这么想，但他嘴上却说着，不是，哥，我是你朋友，车子晚了也不是你的问题，说不定车子过几分钟就到了。
“行了，你不用说这个了。”夏衡突然开始笑起来，他笑的声音不大，声调也低低的。他跟林苏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我知道。”林苏还是搀着他的肩膀，扶着他坐到路边的台阶上，抽空了才能回夏衡一句。“但刚开始我们连朋友也不是，我不也照样和你搭话？只要能玩到一块的都是朋友，何况哥你人也对我蛮好，刨去咱俩约定好的关系，我想我们两个也应该是朋友的，”他说到最后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擅自替夏衡做决定了。“当然哥要是想应付家里过去了把我删掉也行，我也能理解。”
“我不会删的。”
久到他几乎以为夏衡又睡过去的时候，他听见夏衡补了一句。林苏心里也没有想多，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哥，我看见刚才驶过去的车子蛮像你约的那个，不是，它拐回来了。哥，你该上车了。”
鉴于夏衡喝醉酒的程度，林苏身上的好人因子又发挥了作用，他觉得这人大概下车之后也要一头栽下去。所以跟着夏衡上了车，还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路线，走到了他家门口。
“哥，你家里钥匙借我用一下。”林苏觉得半边身子都有点麻，这还是夏衡没有完全失去知觉，还能听他的话迈步向前的情况下。夏衡缓缓抬起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说不用，这是指纹锁。
林苏就“哦”一声，给他让开了位置。夏衡走到前面摁下去，但他没推门进去，而是又点了几下，说林苏，把你的手伸过来。林苏不明所以，鬼使神差地把手伸过去，被夏衡捏紧了指头往上面盖。
“疼，”他瞬间嘶了一声，本来他看夏衡的动作以为人是醒过来了，这下子原来是肌肉反应。“哎呦，你轻点，”他蛐蛐了两句，夏衡全当没听见，推开家门叫他进去。
“我就不进去了，”林苏擦了擦汗，“本来今天我在医院陪人的……”
夏衡皱皱眉，“你家里还有人住院？”
“啊，是重感，没什么的。”林苏搪塞两句，他不太想让人知道家里面的情况。
那你等一等。夏衡说完就进去了。没过几分钟他提着一袋子东西出来，说叫林苏拿回去。
“我一个人吃不完，”他跟林苏解释道，“上次买的草莓，还有一些他们送我的东西，都是新的，没拆封过，不嫌弃的话就拿回去吧。”
林苏低着头，匆匆看了一眼，说谢谢哥。“行了，天晚了，你下去赶紧打车，应该还能打到。我这里就不留你了。”夏衡摆摆手，目送林苏坐上电梯。
他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二半夜了，病房所在的楼层已经黑透了，所幸路已经走的很熟，他推门进去，看见老人睡过去，心里就安心了不少。掏出来手机看一眼时间，上面有两条未读信息。
是两条转账记录，两条都源于夏衡，一个没有标备注，林苏就知道是他给的冒充男朋友的出场费。
另一条和他先前的转账数目一样多，上面倒是多了个备注，加班费。
林苏只领了一个，另一个他没接，而是出去找了灯亮的地方拍了几张照片，说哥，水果味道很甜，谢谢。
做完这些他像是再没有多余的气力，胡乱洗漱了一下，在病床旁边的陪护床上睡过去了。
夏衡睡到半夜就起来了，酒精的作用虽然确确实实，但效用逐渐变得有限。他和人在酒场上应酬的时间被动地提高了酒量。林苏的消息，他没领额外的钱，虽然让他有点不舒服，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倒是他拍的几张照片很有意思，主体是水果，但有一张旁边露了楼下建筑的红字灯，还有一张看上去像是在台子上拍的，下面隐约露出了空白的处方笺。他放大了很多倍，科室的字虽然模糊，猜也能猜出来。
他这个时候估计还在睡觉。夏衡拿了平板敲了几下，医院的地址和实景图占据了整片屏幕。
至于这个高度的楼层，也不太像是重感住的。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林苏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形成了惯式。上课，上班，陪护，睡觉。一天的时间总也逃不脱这几样，直到输液完了之后主治医生把他叫出去，说你仔细看一下，指标又下降了。
那……那我应该去做什么？林苏头垂下去，这话他也听过几次。好像又被打回原形。医生说你要么保守治疗，要么换一种进口的药……效果好点，但是贵，要比现在这个贵不少。
第二个吧。他想都没想地说。至于钱……我们在乡下还有套房子。我去想办法。林苏有点恍惚，医生跟他说完，他坐在台子上看着下面的人群和车流，忽然有种一跃而下的冲动。但他不行，玻璃拦住他，外婆也等着他，他的命上面又系了好几个人的重量，也不能轻易地丢掉。
他在想来钱快一点的方法，然后很快想到了卖自己。想到这里，他去了洗手间，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容貌，白白净净的像个学生，就是眼窝下面很深，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眼睛里面渗着红血丝，算不上很好看，顶多算是清秀。
地点他也想好了，得益于夏衡带他出去玩了几回，他中途上厕所的时候有时候会被醉鬼拦住，不怀好意地说出来接客的？哥来帮你爽一爽……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很用力地把人推开，下手也没轻没重的，说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撂下一句狠的赶紧走开。
现在想起来他就有了不一样的侧重点，第一，自己还有卖的价值，第二，那里有人有这方面的需求。
医院里毕竟他要照顾人，所以他只能偷偷摸摸地搞来资料，然后躲到不相干的地方戴着耳机看。两个男人互相亲吻的时候他就赶紧按了暂停，暂停的画面正好是两条猩红色的舌头裹着口水交缠到一块，他看一眼连忙又撇过去，喝了几口冷水强压住恶心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是一个人脱了另一个人的裤子，拉开了内裤捧出阴茎，宝贝似地捧起来闻，然后轻轻伸出舌头去舔。他又是一阵想要呕吐的冲动，这次他没按暂停，想等到最后一起吐。口活的时间很漫长，林苏点了几下干脆快进掉，接下来是真正要做的部分。他看见口交的那个人分开了自己的臀瓣，朝着镜头笑了一下，随后把膨胀到可怖的阴茎吞进小腹里，跨坐到另一个人身上开始动作，每挺腰动一次，他就仰着头叫一下，眉头拧到一起，但叫得很淫荡，肉体碰撞的声响刺激着他的耳膜。他匆匆把进度条拉到最后，是插入那方拔出来，把臀瓣分开对准了镜头，通红的穴道对准了镜头呼着热气，几股白色的浓稠液体从穴肉里慢慢溢出来。
他关上了手机，努力想把刚才看的片子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但事与愿违，他越不想那画面却越明显，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跑去卫生间干呕了几下，除了吐出来一些水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最近换口味了？”夏衡点完手机回消息的那一刻他那个朋友也坐在他身边，屏幕上的屏保是个学生的生活照，站在一丛花树旁边，脸上带着笑。邵见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这不是上次我送名片那小子吗？怎么，成熟的你不习惯了，这种清汤寡水的你又待见上了？”
“别乱说。”夏衡把手机收回去，“你仔细我告你叔叔的状。”
“多大人了还来这一套，”邵见耸耸肩，“你家里还是管你这方面的？不能吧，上次吵成那样你父母也没出来。”
“都有各自的家庭了，你说我算什么？算谁家的都不合适，上次我把手机给他们看了就没什么事了。”
“准备在这里待多久？”邵见换了个话题，“你也知道这地方毕竟小，但是风向也蛮好，留不留都有理由。”
“再说吧。”夏衡把酒喝下去，琥珀色的酒不像外表那样柔和，喝下去辛辣呛人，但他就需要这种刺激，来保持自己头脑的清醒。他查到了林苏所有的资料，这次是查他上辈的关系，结果也很顺利。
走出门他就看见林苏的短信，说哥，我能暂时在你家里住几天吗？下面都是套话，夏衡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看见了中间几句，“……因为这几天我都要补课，所以先在您这里住一天，等找到合适的青旅就马上走。”
这段时间来这边旅游的人不少，夏衡想他要找青旅恐怕很难找，让人先住进来再说。
“上次已经把你的指纹录进去了，直接进去。”
他特意交代代驾开的速度快一点，进门之后他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林苏。他的耳后被新生出来的头发毛绒绒地覆盖着，夏衡无端生出这就是自己家养宠物的错觉，所幸在他迎上来接过自己手里的西装时没去捋他的头发。林苏看样子又瘦了一圈，他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好像自己养的东西瘦了。
洗澡的时间他看见林苏的目光有点躲闪，说自己最近感冒了，医生说不让和别人接触，怕相互感染。
所以呢？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问林苏。
林苏的眼睛隐隐透出一股泪光，说话的声音也瓮声瓮气，他尽量避免自己的视线和夏衡的接触，好似夏衡在的那一片区域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所以，哥，我能不能和您错开时间洗？”
可以。夏衡拍他的肩膀，林苏躲了但没躲过去，或者说拉扯着让自己看不出来躲的痕迹。
进了淋浴间，他的脸色骤然冷下来。
林苏在抗拒他的接触。是什么原因？他应该把自己的性取向藏得很好，每次接触都是确保林苏睡着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林苏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手机滑落下来，夏衡蹲下去盯了他一会儿，拿着他的手机输进去密码。上面是几个截图，他看一眼就知道是很早的gay片，下面零零碎碎地写了几句话，无外乎是怎么样取悦人的注意事项。
他的心里平白无故地涌过一种类似被欺骗的愤怒，外表看起来挺小白花的，内里淫荡的像个鸭子。骗人的技术挺高超，把他也骗过去了。但想一想夏衡就回过味来，哪有人照着gay片学这种技术的，找几个玩得开的开发一下就行。除非林苏想尝试，但没有人教他。
他把手机又放回去，再一想林苏有个住院的亲戚，理由就明白的七七八八。
接下来他就应该策划一点东西了，夏衡垂下来的头发使他整个人变得阴沉，坐在林苏旁边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10：00a林苏从外面回来，他看样子去找了一圈旅馆，但始终是徒劳无功。
11：00a－13：00a林苏在备课，夏衡虽然人不在家，但是交待他东西在哪儿，厨房怎么用，他自己做了点饭菜，吃完之后就出门给他那个学生教课。
19：00a林苏回来，简单烧了几个菜。大概四十分钟之后，夏衡也从外面回来，吃完饭后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直到林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戴上了耳机。
夏衡借口自己要去主卧躺一会儿。林苏把手机扣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重新翻过来手机，屏幕上交合的身体上下叠在一起，还没有到转过去对镜的地方。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反胃情绪，没注意到客厅边角的摄像头闪着红光，主卧的门开了一条缝，夏衡从里面出来，走到客厅，借着找东西的理由，摘掉了耳机线。
林苏低着头，手机里嗯嗯啊啊的声音传出来，他甚至没想到夏衡摘掉他耳机的行为是侵犯了他的隐私权，只是拼命掩住手机想把画面关掉，但那个片怎么也关不掉。
他审视的目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林苏泪扑簌地往下掉，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不是这样，但手机上的画面成了确凿证据，将他牢牢地禁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