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建成并任由明军驻兵,那么女真诸部要么远遁,要么就只能在明军的监视下活动。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明军依托新奠堡切断了王杲部与海西女真、蒙古土蛮之间的联络通道,并封锁了其通过马市获取铁器、盐布等物资的渠道。
万历二年,抚顺守备裴承祖在新奠堡周边查禁女真私市,逮捕了数十名参与走私的女真人。此举直接激怒了王杲。于是王杲率部突袭了抚顺关,诱杀裴承祖并剖腹示众。而此举也最终导致了王杲自身的毁灭。
当年,李成梁率部从新奠堡出发,携带火器北伐王杲。明军势不可挡,王杲首战即败。此役,明军“斩首千一百余级”。万历三年,王杲败逃至哈达部,被时任贝勒王台,也就是吴尔古代和王世忠的爷爷擒获献俘,并最终处决于京师。随后,李成梁将王杲辖地划归其倒戈部将塔克世,也就是努尔哈赤的父亲管理。包括新奠堡在内的宽甸六堡也自此成了监控建州女真的永固性前哨。
如今这片区域反过来成为女真南下入侵的跳板,实在很难不让人唏嘘。
“胡参将以为,奴贼可能向南增派了多少兵马?”袁可立先前的不悦彻底化为了凝重。
胡国臣拧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末将猜测,加上原本就迁居至此的夷民,这附近怎么也该有几万人。就算只论兵马,恐怕也该上万了。”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袁可立满意,不过此时,他也并不打算就此苛责胡国臣。“胡参将以为,如果奴贼就此举兵南下,谋掠我镇江,乃至南侵朝鲜,最可能自何处进兵?”
“如果奴贼妄图南进,则必以宽、新为中枢。”胡国臣指着地图上宽甸堡和新奠堡之间的位置说道,“此处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四通八达,向北可勾老巢,向西可渡叆河,向南可渡鸭绿江。当年繁盛之时,宽甸六堡聚民数万户,大半聚在宽、新二堡之间。而且更关键的是,我军和酉阳土司的哨探越是靠近宽甸则越难以前进。末将因此猜测,奴贼此时应该已经在此处大兴土木,造械备战了。”
“嗯。”袁可立叹气似的应了一声,接着环视在座众人:“统帅酉阳土司兵的将军是哪位?”
没人答话,最后还是胡国臣说道:“被分派到定辽右卫来的酉阳土司官是白夫人再香。她跟随高兵宪南下去镇江了。”
白再香,酉阳大江里人,生于万历十五年,属酉阳白氏土司旁支。万历三十年,十五岁时,白再香经选美被酉阳宣抚使冉跃龙纳为庶夫人。万历四十六年,女直建州部鞑官奴儿哈赤反。次年,萨尔浒大败,明军三路丧师。廷议起熊廷弼经略辽东。上任后,廷弼疏请调西南土兵北上援辽,上从之,遂敕命西南土兵万里驰援。酉阳宣抚使冉跃龙应召,但因患病无法亲征,遂遣其弟冉见龙领兵赴辽,白再香亦自请代夫出征,为副帅。
泰昌元年二月,辽东经略熊廷弼定剿贼复土方略,令酉阳、石砫二司南北分驻。酉阳土司有兵四千余人,主帅冉见龙率大部二千余人驻威宁营,副帅白再香率余部二千余人驻凤凰城。
泰昌元年四月,奴儿哈赤攻沈不克。熊廷弼命分守道高邦佐南下驻镇江,西护朝鲜。高邦佐过凤凰城,定两线攻守策,调白再香南下改驻镇江。
“知道了。”袁可立点点头,却没有收回视线,“分管本卫粮饷的是哪位将军?”
“是末将!”一个分管屯田、仓储和粮饷收支的指挥佥事立刻站了起来。
袁可立上下扫了那指挥佥事一眼,又问:“分管本卫武备的又是哪位将军?”
“是末将!”坐在胡国臣下首的指挥同知站了起来。他既管武备打造、维护又管武备储存,军器局大使和武备库大使都由他直辖。
“很好,请二位将军和经历司经历暂留。”袁可立转身正对众人,“其他人可以去忙了。”
哗!
“末将告退!”满堂官员齐齐起身,朝着袁可立行礼告退。
很快,大堂上就只剩了兼管定辽右卫指挥使事的参将胡国臣,分管兵器制造、储存、维护的指挥同知,分管粮饷的指挥佥事,以及经历司经历等四名本地官员了。他们垂着头,呆呆地立在原地,每个人都是紧绷的。
“我需要最近一年,粮饷和武备出入的详细账目。”袁可立望向经历司经历。
“是!卑职这就去取给您取来。”经历司经历立刻拱手领命。
“不必取来,直接送去卫仓就是。”袁可立说道。
“遵命。”经历司经历转头离开。
“走吧,趁天色还早。咱们去仓库里看看。”袁可立迈开步子,陆文昭等五人先后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