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辽镇这边也会像援护朝鲜那样,派兵助守?”袁可立问道。“不,”熊廷弼摇头道,“我当然会援助,但我不会派重兵帮他维持地盘。那个地方前无缓冲、后无支援。就算凭空造一座坚城,也很难守住。更何况,炒部还没有坚城可守,最大的几个聚落也只有一些夯土围子作为外防。派兵助守,无异于用肉包子打狗。”
“那要怎么办?”袁可立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守不住就撤。他们的地盘丢了也就丢了,只要不让老野猪皮捞到实在的好处就是。”熊廷弼解释道:“我的想法是,让炒在奴贼大举西进时,带着本部的粮秣牲畜后退到插汉部。这样一来,老野猪皮就只能捞到一片空地。再之后,老野猪皮要么带着他的大军再一次无功而返,要么就只能选择驻留在炒部的地盘上畜牧。草原不比森林,那一马平川的地形,他的骑兵能来去自由,四处出击,我的骑兵也能。只要他敢在那里放牧,我就敢派兵杀他的牲口,烧他的牧草。”
“炒部和插汉部会同意吗?”袁可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炒肯定不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领地,虎墩兔憨也不会冒着被袭击的风险白白地接受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巴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对虎墩兔憨来说,这就是引狼入室啊。”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难。至少插汉部那边,应该还是好说的。据我所知,最近这些年,虎墩兔憨一直试图整合各部,做蒙古大汗,他甚至以‘蒙古国之主巴图鲁成吉思汗’自居。炒势弱依附,他应该乐得接受。老炒嘛,挨了那么多打,应该也知道自己不会是老野猪皮的对手。远的不说,炒的侄儿宰赛现在还在老野猪皮的手上呢。不过成不成还得撮合,还得谈。我们这边儿也得给点实在。”熊廷弼脸上的神情说明他自己也不那么笃定。
“假如这个计策真成了,炒会不会就此彻底依附虎墩兔憨,真让虎墩兔憨做成蒙古大汗。若真如此,北边岂不又多一患?”袁可立说道。
“礼卿倒还真是远虑,”熊廷弼苦涩一笑。“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呢?无非是两害相权取一轻罢了。”
“也是。”袁可立低下头叹气般地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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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卿.”
铛!
熊廷弼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阵悠扬的钟声不受阻碍地涌进了巡抚衙门的签押房。
“什么?”袁可立听见了这声呼唤,朝着熊廷弼望去。
“呵呵,”熊廷弼轻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块儿怀表。看过一眼之后,他站起身,环视众人说道:“不知不觉都到午时了,二位远道辛苦,应该也饿了,先吃饭吧。酒水已经备好了。”
“飞白兄有话先说吧,也不急在这一时。”袁可立跟着起身,视线也不由得移到了那块怀表上。
“我要讲的大事都商量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些细碎的琐事。不妨边吃边聊。”熊廷弼将怀表捏在手上,“而且我昨天就请了马公公过来为‘袁兵宪’接风洗尘,总不能让人家久等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袁可立拱手。
“请跟我来吧。酒席就设在衙门附近的万和酒楼里。”熊廷弼用大拇指夹着那块儿怀表,冲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熊经略。”陆文昭犹豫了好一会儿了,在快要走出签押房所在的院子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呼唤了。
“陆千户有何吩咐?”熊廷弼站住了,袁应泰和袁可立也回过了头。
“吩咐不敢当。”陆文昭拱手作揖,“在下有一件私事想劳您助我一臂。”
熊廷弼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陆千户但说无妨。如果我能办到,一定尽力。”
“在下想劳您帮我找一个人。”陆文昭说。
“找人?”熊廷弼问道:“谁啊?”
“她叫丁白缨,和在下同出一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