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仲青想了想,接着面南跪下。“京师在西南向。正南是北海。”杨涟善意地提醒道。
“.”崔仲青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道:这厮还真会来事儿!
崔仲青起身抬头,此时他的眉头已然舒展。“您说得是。”
接着,众人在钦差的带领下,完成了遥拜君父的神圣仪式。
“宣旨了。”崔仲青率先起身,拾级走上台阶,站到衙门正堂的屋檐下。其他宦官也起身跟上,来到崔仲青的身后站定。
虽然等会儿还要跪,但官员们还是在熊廷弼的带领下站了起来。在崔仲青没有拿出圣旨之前,他都只是他自己,而他自己是不配被官员们跪拜的。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崔仲青从东厂军官的手里接过圣旨,轻轻展开。
官员们立刻撩袍跪地,叩头高呼:“万岁!”
“经略熊廷弼临难受命,力保国土,安辑人心;巡抚袁应泰精敏强毅,练兵缮甲,协调军需;巡按杨涟忧国奉公,不辞辛劳,遍巡危地;总兵官李怀信勇敢有谋,朝命夕就;总兵官陈策,副将童仲揆.”圣旨用几乎不重样词汇,把在场的,不在场的各路援辽总兵、副将乃至部分参将点名夸了一遍。
在崔仲青那还算浑厚的嗓音下,一个体恤边将,刻勤贞明的形象逐渐浮现在大多数从没见过新君的官员的脑子里。少数见过皇帝人,更是回忆起了想象中那宛如太阳般温暖的笑容。开始沉浸在感动的情绪之中。
“尔文臣武将,皆朕深仰保国之士。朕切念尔之劳,故命内臣,北赴辽东,颁赐犒赏。忠勇杀奴虽要,然朕益望尔全身还朝。钦此!”
“臣等叩谢圣上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熊廷弼领头叩首,并将双手高举过头。
崔仲青拾级下台,将卷轴合上,摆到熊廷弼的手心里。山呼散去之后,崔仲青竟然听见了啜泣声音。他低头看去,只见熊廷弼这个铁一般的硬汉,正捧着那道圣旨,微微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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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钱彩绸等赏物自然不会当场分发。接旨的仪式结束之后,武将们各自回营地,各司其职。只有李怀信随同着三位文官留在衙门,陪宦官说话。
“再介绍一下吧。”崔仲青率先开口。他指向内承运库管银少监冯恪。并道:“这位是承运库的库管,皇上的赏赐,就是由他来发。具体多发多少,怎么发,我也不清楚。对接的事情,您找他就是了。”
“好。”熊廷弼的情绪已经收拾好了。他先向冯恪拱手,然后又默默地对袁应泰去了眼色。
袁应泰亦是会意点头。无论是发饷还是犒赏,都是他领导的班子在办。熊廷弼对他很放心,最近连总数都不常问而是例问了。
“这位是司礼监的审计。”崔仲青又指向司礼监廉材房审计司司副张言上。“发赏的时候,他也会跟着。要是库管中饱私囊,贪污上赏,您可以找他。”崔仲青一点儿面子也没给冯恪留。在他看来,老资格的承运库少监和下人区别不大。都是听吩咐办事的,无非俸禄高些。
“好。”熊廷弼听说了内廷大改革的事情,但内廷的改革竟然入微到了前线犒赏上,这还是不免让他感到惊奇。
“犒赏的事情就交代到这儿了。现在说说我的差事吧。”崔仲青没有介绍西厂王亮。因为王亮是的任务是监督他们仨,并不与熊廷弼等地方官交互。
“崔钦差请讲。”熊廷弼摆出请的手势。
“我出这趟远差主要是为了两个事儿。”崔仲青伸出两根指头,接着又把中指给收了起来。“第一件差事当然就是领着东厂的番子护送上赏到辽东了。而第二个嘛.”崔仲青把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最后露出一个阴翳笑容。“高淮诸位认识吗?”
“高淮?”熊廷弼当年巡按辽东的时候就弹劾过高淮,自然不会不知道。可是自万历三十六年神宗召还高淮以来,他已经十三年没听过这人的事情了。熊廷弼一时间不敢确信,于是问道:“是辽东矿税太监高淮?”
“还能是谁。就是他啊。”崔仲青的嘴角翘得越来越高了。
“他怎么了?”杨涟插话问道。
“他快死了。”崔仲青说道:“万岁爷赐他凌迟,就在辽东。”
“凌迟!”李怀信惊讶道。
“对啊,不是说辽民欲生啖其肉吗?”崔仲青在妖书案的时候目睹了对皦生光的凌迟。这种残酷至极的刑罚,能勾起他心底最原始的残虐。“我带来的东厂厨子,都是老手,很会剐人。”
“没看见囚车啊?”门前迎接时候,袁应泰一心二用,数了数有多少辆车子进城。据他的观察,犒赏的规模至少十万两计。
“怎么敢用囚车装他。要是用囚车装他,他这一路上还不被辽民给打死了。”崔仲青说。“那厮比我们还潇洒,单独坐一辆马车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