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狮子山上的钟声
等第三舰队加入战斗,海战基本上已经没有悬念,缺乏有效远程攻击武器的朱罗国人面对通红的炮弹毫无还手之力,他们甲板上堆满的燃烧物,原本用来对宋兵纵火,现在变成了对自己烧烤。通红的铁球落在甲板上,跳动之间,已经将数处易燃物引燃,不久,大多数注辇国的战船成了一只只火炬,海面上全是跳船逃生的注辇国士兵,宋军火枪手则站立在船舷边,对他们进行冷酷无情的射击。
挟大胜之威,宋军战舰进入贾夫纳时,已经没有敢抬头仰望宋军士兵的人,而随着宋军商船赶到的三佛齐船队则显得跃跃欲试,他们频频怂恿宋商,挺进对面的注辇国大陆,宋商犹豫不定,赵兴毫不干涉,指挥士兵开始在贾夫纳修建城池与驻军。
脚下踩着这片肥沃的土地,陈不群依然为当地那庞大的人口基数而感到胆战心惊,他布置好了严密的防护,下令禁止百人队以下的士兵单独行动,赵兴却不以为然,他用马鞭敲着雪亮的鲸鱼皮靴,语气轻松的说:“别担心,战争已经结束,剩下的唯有屠杀,征服这片土地无需大部队,只要二百人也就够了。”
赵兴说的是事实,他仿佛记得法国征服越南用了二百人,而西班牙人皮萨罗征服北美大陆还不到二百人。记得葡萄牙人当初征服这片土地,也就是一百出头的士兵就达到了目的。
现在,或许注辇国还没有因为持续不断的内部冲突陷入衰落,或许这个时代正是驻辇国最鼎盛的时期,但对于奴隶制政权来说,一场单方面倒的大胜,已经足以震撼对方,他现在所做的只剩下驱逐。以保证自己地统治继续存在。
赵兴不知道斯里兰卡的被征服史,他说这话是从当地人的表情做出的判断。当宋军进入贾夫纳的时候,当地人的表情是恐惧而无奈,但等待后续的宋商进入时,当地人的表情一跃而成为顺从而欣喜。
这个时代,宋商地脚步遍于天下,即使在贾夫纳这样闭塞的地方,当地土人也听说过宋商的富足。以前贾夫纳冲突频繁。宋商不敢涉足,现在,宋军借着大胜之威,并以北方呼鲁纳王国的名义,在贾夫纳地区划地自治,宣布该地归于大宋管理。当地土人知道宋商的富足,也知道海上贸易带来的丰厚利润,而宋商的君子风度他们也早有耳闻。于是便心悦诚服的去除了抵抗意识,准备安心享受宋商带来地利益。
他们没想到,接下来,宋军派出的是捕农队,开始有计划的捕捉人手。以帮助宋商建立港口,建立村落的名义,将他们迁移到宋船上,而后。一船一船的奴隶转运往大宋国内,等当地人清醒过来,人口已经减少到原来地四分之一。
然而,他们的灾难并没有终止,贾夫纳港口,刚刚建好的石屋内,宋商与宋军官正指着地图,开始刮分他们的土地。
陈不群是这场分赃大会地主持者。他提笔在贾夫纳半岛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粗枝大叶的说:“这片土地大约十万亩左右,广州蕃人行此战出资一百万贯,这片土地归你们了。”
蕃人首领福克纳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不不不,我们是商人,我们要那片土地干什么,我们只要港口。刚才陈将军也说了,本次战争。总共花费三百万贯。而我们的出资额是一百万贯,刨去参战士兵的辛苦钱。我们认为,此次的战利品,我们占有四分之一是理所应当的——贾夫纳港口区,我们要求拥有四分之一的货仓与泊位,应该是合理的。”
一名宋商跳了起来,嚷嚷:“你这厮好没道理,我大宋地军队,我大宋的战船,流的是我大宋的血,凭什么你要占据码头的四分之一?”
福克纳翻着白眼,倨傲的回答:“太尉阁下经常说:谁投资谁获利。我们的投资额度占了总额度的三分之一,而你们地收益不光包括港口,据我所知,捕奴队地收益也不错,还有岛上那些大片的农田,我们只要求占有港口地四分之一,我认为这已经是相当谦虚了。”
赵兴点点头:“不错,我可以给你四分之一,但这四分之一只是目前归化的区域,如果港口扩大,我不能再许诺予你更多。”
福克纳点点头,又补充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再要三万亩土地,让大家在乡下建立庄园,阁下能许可吗?”
“你的要求并不过分……好啦,诸位,无需争执了,土地很多,港口是可以无限扩张的,现在就看你们的能力了,请各位来认领自己的战利品吧。”
赵兴说罢,拿出一份图纸,那份图纸是整个贾夫纳的规划图,目前贾夫纳只有军营是刚建立的,其余各个区域则画上了各自的用途,但那里或许是一片农田,或许是一个水塘,也许是一片丛林。
这些土地上,大大小小画出得许多区域,每块区域上都标明了相应的估价,除了码头区估价略高,其他的地区价格都非常低廉,甚至低廉的令人发指,大片现成的农田一亩仅卖几个铜板……
这就是赵兴的开发计划,他收获的是土地,而后在土地上做好规划,依据商人对战争的赞助额,由商人自发认购,而后要求商人按照他的规划进行开发,他只管收税,给商人提供保护,其他的概不干涉。
这种新颖的开发政策很受大宋商人的欢迎,他们觉得这是自己的田地自己做主,这种做主的滋味很甘美,令他们乐此不彼,谁知道这种做法在现代被称为“借鸡下蛋”,直白点,干脆称之为“空手套白狼”。
赵兴乐滋滋的看着商人们为每一块土地争执,他们一个街道一个街道的争夺,一个货仓一个货仓的让步。这场景,看的赵兴心花怒放。
这里已没赵兴啥事了,他趁人不注意,悄悄的起身,走出争议的现场。
屋子外还有一场争辩,赵兴望见随军地医官正在与陈不群争论着什么,那群医官神色激动,陈不群显得很不以为然。他们争吵的声音并不大,赵兴闲的无聊,信马由缰的走到医生身边,询问:“吵什么?”
陈不群耸耸肩,指着医官说:“近日士兵多有得病,有人说是我们得罪了瘟神,医官们说:子不曰怪力乱神,军中严格按照卫生条例行事。但依然怪病丛生,军士们吃不下去饭,多有乏力者。既然这样,不如宁信其有,做一场法事。以安定军心。”
那群医官赶紧推嚷着一个人上前与赵兴理论,只听他理直气壮的说:“大人,你曾说远离异乡旅行,许多莫名其妙的怪病多是饮水不洁造成的。可现在我们确实很注意饮水,士兵的排泄物也按照太尉大人地指示,每天尽心处理,绝不令其污染水源。
我等已经尽力,可士兵依旧接二连三病倒,甚至连一些广南兵将也不耐此地酷暑,目前军中议论纷纷,我等以为。要想安慰军士,已经非我等力所能及,还请大人恩准,开坛做法,驱邪消祟……”
赵兴一拍脑门,懊恼的说:“呀呀,我怎么忘了——温度计,我们已经造出玻璃来。水银也现成。怎么忘了制作温度计。”
稍停,赵兴板起脸。说:“确实,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安定军心已经超出了医生的职责,只是开坛做法,我做不到,在我想来,天地之间只有唯一神灵,那就是‘上神’。除了上神之外,海中没有海神,山中没有山神,人生病了,也不是瘟神的原因,因为瘟神本不存在,人生病了,是一定有病因的。诸位认为这病因是什么?”
医官低声讨论片刻,推举一个人出来回答:“大人,我等认为,此地酷热难当,也许是暑气上升,使得疫病传播,治法当以清凉物为主,比如蛇皮熊胆,务必使之调和阴阳……”
接着,那医官又从五行八卦理论谈了士兵患病的原因,他认为金、木、水、火、土,在人体中分别对应肺、肝、肾、心、脾五脏。五行平衡、才能维持人体的健康和气血旺盛。心属火,人离乡后忧心,故而火气大,导致阴阳失衡。火生土(脾、胃),故此肠胃弱,进而气血不足……
医官说了一大堆医学术语,而后遗憾的补充:“我广东原本也有凉茶,以消暑气,可广东地炎热与此不同,下官以为,若广东的炎热可算是三分的话,此地可谓十分炎热。下官等从没有经历过此种情况,为此束手无力,或许做一场法事,能够消解士兵心中杂念,对事情或有补益。”
赵兴慢悠悠的唤过一名随身工匠,把他理解的温度计制备法讲述了一遍,命令那名工匠速去制备几支温度计,安排好了这一切,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若有所思的说:“我记得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理由:饮食习惯与当地环境密切相关,当地人喜欢吃什么,这种饮食习惯一定蕴含着什么道理,使当地人能够适合生长环境——当地吃什么饭?”
那医官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嘴里发出呲的一声,评价说:“那群昆仑奴还不知道什么是饮食,他们吃地东西都是一大锅煮,黏黏糊糊,要形状没形状,要颜色没颜色,除了香气浓郁,没什么值得夸耀。说到香气,那还是一种怪香,士兵们极闻不惯。”
赵兴一拍大腿,喊道:“我明白了,是水分,当地气候炎热,人需要补充大量的水分,所以当地人吃饭,连饭都是稀粥状——盐,士兵们酷热难当,喝了大量的水后,体内盐分丧失,所以四肢乏力,这不是病,也跟五行八卦没关,一杯盐水解决问题,让士兵大量饮用淡盐水……”
稍稍聊了几句,赵兴细心的跟医生解释了盐在体内的作用,他尽量用古人能听懂的话跟他们讲述,正说着,几名工匠拿过来几支做好的温度计。让赵兴观赏,赵兴随手接过,诧异的反问:“如此快?”
随军工匠不以为然:“大人,你要地就是一根玻璃棍,这玩意灌入水银,也不是啥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