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必然有点想死,耐着心问下去:“就这样?”
“你教过我跳马。”
周必然当下有些宽慰:“嗯,我记得你的腿不短,但始终跳不过去,一次次被弹回来。”
“后来你告诉我要跳得高一点,注意手腕支撑的力度,重点是不要在乎面子。”
“你记得很清楚啊。”
除此之外,柏子仁想不到其他的了,于是又没话可说了。
“既然你都想起我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因为和你也没什么必须要说的。”
“……”
周必然在数次无语后,终于放弃了和她的沟通,望了望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反正顺路。”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周必然很自然地想起小学那会的柏子仁,她穿着很整洁,做事有效率,学习成绩优异,但不爱说话,也没有什么朋友,好像从来不觉得寂寞,某个午休时分,他走过教室,瞧见她一个人在玩桌上的拼图,纤细的指头灵巧地捏起一块,精准地放到某个角落,逐渐成为一个完整的图案。
她个子高,长手长脚,走路时却一点也不驼背。
他拿作业本向她请教,她没有拒绝,但只写在旁边的空白地方,很少口述,幸好她的字迹清晰,步骤分明,很好明白。
某一回,他烦躁地翻着语文课本,问她:“这几篇文章究竟哪一篇是考试重点?”
“你全背就行了。”
“全背?你说得轻巧。”
“你翻来翻去就花了十分钟了,用这些时间已经可以背好一篇了。”
他恼怒地看她,她却不知道他在恼怒什么,琢磨了一会,点了点其中一篇:“我觉得这篇很重要,你实在没时间就背这篇。”
“这篇字数太多,我打算做小抄。”
“做小抄很累,要写得很小后放在袖子里,很麻烦。”
“偶尔一次,不拼不是男人。”
她没有开口说什么,后来的期末考试,他的小抄被当场没收,在规矩森严的重点小学,这是骇人听闻的事件,他被取消了考试资格,叫去老师办公室批评,同学们本就对转校生有轻视,那回之后更是对他嗤之以鼻,更惨的是,他回家挨了父亲一顿打,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头上顶着两个包,自嘲倒霉。
她看着他说:“我早就预感你会被发现。”
他闻言很不满:“那你怎么不阻止我?也不至于我现在名誉扫地,墙倒众人推。”
“你不会听我的,你向来都听自己的。”
一句话说得他哑口无言,的确有道理,他骨子里是崇拜自己的人。
那会的他逐渐对她产生兴趣,暗自打探她的消息,还偶尔跟踪她回家,但无奈每次过马路,穿过菜场,七弯八绕之后就不见她的人影了,因此他只知道她住在那块区域,具体哪幢楼就不清楚了。
直到有一个周末,他闲逛到那个菜场,碰巧看见她妈妈带她买菜,她妈妈年轻漂亮,气质很好,但买东西犹豫不决,带她逛了一圈,只买了一些蔬菜,走到一个熟食摊前,他看见她睁大眼睛望着玻璃后,悠悠转圈的烤鸡腿,似乎是很想吃,她妈妈问了问价格,然后把她拉走了。
他当时已经猜到她是单亲家庭,家境拮据,她属于那种没什么零花钱的女生,但她好像没有因此难过,不知为何,他竟然对此有些沮丧。
“柏子仁。”周必然从回忆转到现实,忽然问道,“烤鸡腿你总喜欢吃吧?”
“什么烤鸡腿?”
“没什么。”他不再开口,一直和她走到宿舍门口。
柏子仁往女生楼方向走之前,周必然说:“留个电话号码吧,毕竟老同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