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从大堂里追了出来,来到停步等候的宋慈身边,伸手朝供状的末尾一指。
宋慈看向文修所指之处,不禁微微一愣。通常而言,嫌犯招认罪行,都会在供状的末尾签字画押,然而这份供状的末尾却留着一片空白,并没有桑老丈的亲笔画押。
文修微微一笑,道:“这是乔大人有意为之。”说完向宋慈行了一礼,转身回了大堂。
宋慈听了这话,霎时间明白过来。方才乔行简命他接手刘鹊一案,他虽然求之不得,但一直不明白乔行简为何突然有此转变。此时得知乔行简有意不让桑老丈在供状上画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乔行简认为桑老丈认罪一事存在蹊跷,桑氏父女很可能不是凶手。他又想起方才乔行简变相提醒过他,追查此案会遇到极大的阻力,似乎乔行简知道一些他并不知道的内情,乔行简本人不便在明面上调查此案,这才命他接手。他手捧供状,在原地站了一阵。
此时已近午时,日头开始移向中天,他身下的影子渐渐向脚下收拢。他微微侧着头,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几眼,却见影子慢慢消失了。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不知何时移来一大片阴云,将日头彻底遮住了。
临安这个天,已经许久没有放过晴了。
宋慈没有直接去大狱,而是去役房找到许义,请许义走一趟大狱,将桑老丈带到干办房相见。
许义行事利索,只消片刻时间,便将桑老丈带到。
宋慈让许义留守在干办房外,将门关上了,请桑老丈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将供状展开,道:“老丈,这是今早乔大人提审你时,你亲口招认的罪行。乔大人提审时,可有对你用刑?”
桑老丈摇头道:“没有。”
“这么说,当真是你在糕点里下了砒霜,毒杀了刘鹊?”
桑老丈面如死灰,低头应道:“是我。”
宋慈盯着桑老丈看了一阵,忽然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是我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