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别担心,管他想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罢了,明日一早他便得立刻上京,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听到利春也如此笃定,亦泠不由得越发好奇今日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她也知道利春是谢衡之的心腹,有些话不能问得太直白,便试探着说道:“你为何如此肯定?毕竟夜长梦多,万一……”
“哪还能有什么万一。”
利春脑袋歪歪地垂着,说道,“圣上所图不过是将北地收入囊中,才意欲和胡拔联手。如今大人挺身而出担下了一切,圣上还何须借他胡拔之力?”
这听着怎么不像是亦泠想的那样。
“大人他……担下什么了?”
利春闻言,诧异地看向亦泠。
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一无所知吗?
利春看看屋子里,又看了眼亦泠。
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不该说出真相。
作为下属,他本就不该多言。只是事情发展至此,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纵然他也认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该牺牲自己的妻子来换取功名,可谢衡之所做之事,却是完全断了自己的后路。
当真就没有各退一步的法子了吗?
沉默许久,利春还是开口道:“大人在圣上面前立下了军令状,无需胡拔助力,五年内他会筹谋攻下北犹。”
“所以夫人,您就放心吧。”利春牵强地笑了笑,“大人绝不会让您身陷险境的。”
“……什么?”
在亦泠目光凝滞的瞬息间,所有的揣测荡然无存。
随之而来的,是截然相反的真相带给她的震惊。
“军、军令状?”
利春有事在身走得匆忙,留亦泠像一尊石雕立在廊下。
直到婢女们捧着菜肴鱼贯而入,布好了晚膳,才出来寻亦泠。
“夫人,大人唤您用晚膳呢。”
亦泠如梦初醒,看向半开的门,眼里像蒙了一层雾。
她一步步走过去,一墙之隔,已经能感觉到谢衡之的存在。
正因如此,她反而不敢跨进去。
又在门外站了许久,连下人们都经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亦泠终于进了门。
屋子里灯光温暖明亮,桌上的菜肴也色香味俱全。
谢衡之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已经先动了筷箸。
亦泠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直到他抬起头。
“你不饿吗?”
亦泠没有说话,慢腾腾地坐了下来。
那个黑色漆盒便摆在桌上。
亦泠看了一眼,问道:“他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我还没看。”谢衡之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打开看看吗?”
其实亦泠已经不好奇呼延祈送来了什么,但谢衡之这么说,她还是打开了盒子。
里面东西不少,有穿心盒、金三事,汗巾和茄袋,还有她亲手绣的缎子护膝、荷包。
件件样样,都在昭示着二人曾经的浓情蜜意。
亦泠已经不想去揣测呼延祈的用意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便面色沉静地合上了盒子。
谢衡之问:“什么东西?”
“不重要。”亦泠淡声道,“一些小玩意儿。”
谢衡之便没再多问。
反倒是亦泠,看着谢衡之的侧脸,渐渐出了神。
他的吃相斯文,胃口却不差,津津有味地吃着饭,也不催她,和往常的每个傍晚并无区别。
若不是亲耳听到利春说了军令状的事情,亦泠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已经背负上了千钧重负。
许久,亦泠忽然开口道:“利春说,今日你在圣上面前立下了……”
那三个字过于凝重,亦泠无法轻易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