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穿着一身红貂裘的钟微也下了车。
锦鱼不由心上有些忐忑的瞟了一眼王青云。
王青云转过头来,正遇上她的眼神,淡定地抬手抿了抿鬓角,眼中无光,道:“过些日子我便托个媒人,替我弟弟上钟家求亲。你也不用担心我。你也不用担心她。”
锦鱼心中一恸,只觉得再多的话也安慰不到她,便伸开双臂,拥抱了她一下。
王青云似乎并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身体有些僵硬,却并没挣开。
锦鱼故意磨蹭了片刻才松开她,伸手把窗户关上了。吩咐豆绿去找人从别的屋子搬几张椅子过来。
一时钟家兄妹也上了楼。
钟哲还是一副天下第一华丽公子的做派,黑发梢上还缀着金珠子。
见到她们两个,钟微亲热开心得不成,挽着两人的手不放。好像有几年没见着似的。明明离上回国色天香园不过半个多月。
钟哲倒是极从容地给她们行了礼问了安,才笑道:“我看他们在下头给人发号牌,是不是江三郎的主意?”
王青云淡淡地半垂了眼眸没理他。
锦鱼心里奇怪他为什么不猜王青山,但也没问,只是点点头。
钟哲却并没看王青云,朝锦鱼挑了挑眉眼,行了一礼,问:“你们准备的米粮够支持几日的?”
这话虽是问的锦鱼,可锦鱼便不知道,便推了推王青云的肩膀。
王青云这才硬声硬气地道:“我们是按往年的惯例准备的。想着今年天寒,又加了三成。可没想到今天来了,才发现来求粥的人数比往年多了三倍不止。”
锦鱼忙道:“那必是不够了。我回头看看我的铺子里能调出多少来。”
钟哲眉眼一动,目光淡淡,朝她射来,却又旋即转开,语气极是平和,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早准备妥当了。只是不能一口气全运过来。怕有饥民知道这里有大批的粮食,全往这里,若是哄抢起来,会出大事。毕竟这里不比京城。”想了想又道:“你既有一间粮油铺子,也该早做打算。多准备些库存。这雪我听说一路沿着京畿路往南。大半个北方都在下。到时候南方的粮运送不急,怕连京中都有短缺。”
锦鱼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次的雪灾范围竟这样的广,忙点头受教。
钟微便说着要到厨房帮手。
锦鱼拉住她笑道:“我看现在也不缺人,就缺火眼和大锅。你不如去砌个老虎灶来。”
钟微笑道:“你可小瞧了我。”说着抛开她的胳膊,挽住了钟哲:“我家哥哥这个金算盘从来不曾失算过。他早准备了。”
“准备了什么?”
钟微便冲到窗口,推开了窗。
锦鱼与王青云也一起凑过去看,却见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正从黑蓬马车上往下搬笨重的大家伙。有圆腹三足的,也有方腹四足的。
锦鱼回头:“你……你从哪里找的大鼎啊?”
真是聪明。只要在鼎下直接生火就能煮粥了。倒不必再弄灶台。
钟哲微微一笑,似乎不值一提:“我们自己家的。”
锦鱼:……所谓钟鸣鼎食之家原来不是假的。
就见陆续一共搬了四五只大鼎下来。
王青云冷哼一声:“你若用鼎现煮粥,怕不要熬到明天去。”
钟哲却淡淡道:“鼎里已经有煮好的粥。只要加热一下,便可施放了。”
王青云顿时涨红了脸,怒瞪了他一眼。
钟哲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锦鱼:……
论庶务上的聪明能干,确实没人能比得上钟哲。
片刻后,就听得楼梯响,却是江凌与王青山上来了。
江凌上来便冲钟哲弯腰郑重行了一礼,道:“钟兄大才。如此一来,施粥的速度可大大加快了。”
王青山却一来就瞟了钟微一眼。
钟微本坐在锦鱼旁边,双颊红红,也不知道是刚才吹了风,还是因为王青山,低了头朝锦鱼身后躲了躲。
锦鱼不由觉得好笑又开心。她头一回作媒,看来是成了。
就听钟哲对江凌道:“派号也是需要的。可有妇孺优先?”
江凌摇头:“我怕开了这个例,来领粥的家中男子,反跑回去叫自家媳妇孩子来受这个罪。”
钟哲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稳妥。”
钟家马车来得多,带的下人也多。
他们一来,施粥速度便大大加快了。
江凌复又下去处置排队派号的事。
眼见着外头围着的人群越来越少。
来领粥的贫民,等不到一刻便能领到,拿几个碗,便能领几碗,也不必挤来挤去,都没口子地感恩戴德,说今年这粥施得比哪年都顺当。
这个粥棚是王青云牵的头,这条街上,同一天还有另外三家也在施粥。
街尽头是附近的一个大地主,姓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