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的身子越缩越小,两手放在膝盖上,局促地抠着手指。她心中五味杂陈,酸涩沉重,心情复杂。偷眼望着前排那两个人轻声细语,每当冯思齐侧过脸同陶丹桦讲话时,她就会看到他眼中满满的怜惜和关切,一种莫名的嫉妒便悄悄从心底涌起。
“柳絮啊柳絮,陶小姐是个病人,还是一个患了重病的病人,你居然还嫉妒……你真不好!”她在心底狠狠骂着自己,努力深呼吸,让心情平复下来。
车子很快到了仁爱医院门口。冯思齐开了车门,小心翼翼地扶着陶丹桦下车。柳絮望了望这家熟悉的医院,突然想到,她不能进去,那位布朗博士给宋少陵看过伤,认识她!她有些惊慌,身子动了动,讷讷地低声道:“那什么,我,我就不进去了……”
冯思齐仿佛这才想起柳絮还在车上,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下,抱歉地冲柳絮笑了笑,道:“絮儿,我……”
柳絮忙用微笑打断了他,低声道:“你别管我,快陪陶小姐进去。”
冯思齐便不再说话,只含笑冲柳絮点了点头,用口形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在这儿等我”,便扶着陶丹桦走进了医院。
柳絮目送着那两个挨的很近的背影消失在医院长廊拐角处,微微叹了口气,复又上了车,坐在那里发起呆来。
推开院长室的房门,冯思齐看到布郎博士的办公桌前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西装革履,女的雍容华贵,正是外交部陶次长夫妇
陶丹桦叫了一声:“妈咪,思齐来了。”
陶太太转过头瞧见冯思齐,顿时红了眼圈,站起来哽咽着说了句:“思齐,丹桦这孩子……”一语未了,已是双泪齐流。
冯思齐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忙迎上去扶着陶太太坐下,转头问布朗博士:“怎么,情况怎么样?”
布朗博士桌子上放着一张x光片,他神情异常严峻,深蓝色的眼睛充满了无奈和沮丧,微微摇了摇头。
陶太太走过来拥住女儿,勉强笑道:“桦儿,妈咪在这屋子里实在透不过气来,你陪妈咪出去走一走。”
陶丹桦轻轻说了声“好”,母女两个便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屋子。
门在身后阖拢,布朗博士手指叩着桌子,语气沉缓地说:“陶小姐是肺结核晚期,现在没有特效药,恐怕是……”
冯思齐呆呆地站着,好半晌才说:“那么,她还有多少时间?”
“两个月,也许,更短。”
陶次长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房间里静得怕人。过了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绝望地望住冯思齐,虚弱地说道:“冯少爷,陶某有一事相求,只是,只是说不出口。”
冯思齐心头有一些明白,他手撑着桌子,头痛欲裂,只觉得喉咙象冒了烟,渴得要命。无力地清了清嗓子,他干涩地喃喃说道:“陶伯父有话就请讲。”
陶次长站起身,瘦高的身子摇摇欲坠,他上前握住冯思齐的手,还未说话,脸上已老泪纵横。
布朗博士耸了耸肩,道:“我出去查房,你们两位在这里谈谈吧。”
待他走后,陶次长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细若游丝地说道:“贤侄,我知道我这请求太过无礼了,可是,你知道,我就这一个女儿,你们曾经又那么相爱……”
窗子没有关,起了风。冯思齐眼望着那白纱的窗帘呼啦啦地迎风飞了起来,茫然道:“您的意思是……”
“丹桦一直对贤侄念念不忘,我懂她的心思。现在,她没有多少时间了,贤侄你,能不能在她临走以前圆了她最后一个愿望?”陶次长紧紧握住冯思齐的手,象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抱住一块飘浮的木板,眼神绝望而热切。他低低叫了一声:“二少爷!你能不能娶丹桦为妻,给她最后一点点幸福,让她走的时候不那么孤单……我知道,这要求实在是太过份了,可是,她不会绊住你多久,最多两个月……算我求求你……”
冯思齐记得陶次长曾经是一头浓密的黑发,不知何时头发竟已变得花白。此时,这个老人垂着头,手捧着脸,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