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p>谁人天下作者:夜无眠r

第29节

然而面对眼前男人因自己的杰作而皮开肉绽的景象,徐子煦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下手竟豪不迟疑,更是毫不手软!

待得终于停手时,牢房里只剩一下又一下粗重的喘息声。

徐子煦随手丢下滴血不止的鞭子,俯身凑到粗喘着的男人耳侧,压低了声音:“从此刻起,本王曾受的,每一分都还给你,等还清了,若六王子还执迷不悟自寻死路,就莫怪本王绝情。”

徐子煦每说一个字,楚翼面色就痛楚一分,原来这人从未曾忘却那些过往……他努力平复着呼吸,抬起冷汗淋漓的脸,汗水顺着额际淌落,有些滑进了眼睛里,他要用力眨了好几次眼才能把水分挤出去,却又被因冷汗浸透而黏在脸上的杂乱湿发遮住了大部分视野,任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那双平素看起来无比清冽却总透着温润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现在那眼底没有一丝温情,只有慑人的寒意!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这样的神情,原来向来温和淡然的静王,也可以有这般冰冷无情的一面……

不,其实并非首次……楚翼突然有些叹笑,当日这人不言不语骤然发难废他武功时,不是已经见识过这人的冷酷无情了么?

一旁狱卒张大了耳朵,只听得只字片语,却也拼凑出了大概的意思,他还想再听,徐子煦却又静默了下去。

楚翼望着徐子煦,淡声说:“既如此,成王败寇,现我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是个君子的话,就给我个痛快。至于不相干的,相信静王并非嗜血残暴之徒。”他微微闭了闭眼,不会再去质问为什么,已经没有必要再去问。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鲜血依然在蔓延。鼻端充斥的血腥气更增添了地牢的沉闷死寂之味。

“真是感人。”一片死亡笼罩的阴影中,徐子煦突然开口。

楚翼一怔。

“六王子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竟还有心思去关心部下的境遇,可不是感人么?”

楚翼面色变了变,听出了对方的讽刺,他抬头盯着眼前的男人,没说话。暗沉的眸子里,一片晦莫不定。刻骨的疼,却比不过心中的震惊,这人难道真的变了么……

他沉了声:“静王这是什么意思?”

“六王子也曾为掌权者,什么意思还用本王说?没听过墙倒众人推么?”

楚翼的神情瞬间狠戾异常,似乎要将徐子煦生吞活剥,然而下一刻,他却微微垂下头去,苦笑了下,声若蚊蝇地呢喃了句:“你竟是真的恨我……”

徐子煦看着对方,只有一句话:“告诉本王诏书和文函的下落。”

回给他的只有楚翼的不言不语。

徐子煦愈发淡漠了表情,又道:“或者交出镇魂玉也可以。”

“镇魂玉?你想要我的镇魂玉?”楚翼面色一整,瞬也不瞬地盯着面前已经截然不同的男子。

镇魂玉代表了楚翼本身,有了它,就可以号令明镜山庄所有的势力。

“呵呵呵……”震惊过后,他低头闷笑不已,“象牙扇代表的这部分力量还不能满足你?我竟从不知静王的胃口这么大!”

徐子煦不予正面回应,慢条斯理道:“六王子向来进退有度,认清局面更是聪明人的做法,六王子的慷慨让贤,换得自身的安全,岂非皆大欢喜,又何必非要一条路冲到头,折了性命进去呢?”

楚翼闻言嗤笑了几声,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静王爷是自己变愚钝了,还是以为本殿是愚人?这般谎话便是三岁孩童都不信!放不放,是你静王说了算,还是我那三王兄或者二王兄说了算?”

徐子煦缓缓摩挲着右手腕骨,对对方明显的嘲弄似毫无所觉,只淡声道:“本王既给出了承诺,自然会予以实践。六王子切莫作茧自缚得好。”

楚翼冷哼一声,撇过了头去。

徐子煦瞧他那样子,便知道对方已经不打算再开口了,他也不再想浪费时间于此,转身便要离开。

“王爷慢走!慢走!”狱卒瞟了眼紧闭双目的囚犯,恭敬地要送徐子煦出牢门。

徐子煦踏出监牢门槛前,又回头冷冷说了句:“悠着点,别把人弄坏了,逼急了狗还会跳墙,何况这还是骨头比石头还硬的王族贵冑,出了问题坏了本王的计划,本王唯你是问!”

狱卒一愣,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地应了,心想看来以后用刑不好太超过了,也罢,反正主子好像也没什么心思放在这里,这几天下来也就来过一次,当日将人关进来时也只说了句“好好招呼”,听说近来主子事情繁多,忙都忙不过来了,想必也不可能再把注意力放过来,既是如此这边意思意思就行了,何必吃力不讨好,刑囚也是很费体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久等了,偶如约前来了~

ps:看文愉快撒~

psps:某夜这章后半部写的很欢快撒~

☆、第二十九章始料未及13

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对死牢里的人来说并无区别。在不受刑罚的时候,这里有的永远只是豆大的油灯,至死都不见天日。

楚翼暗暗计算过离那夜至今他们已经送了四次饭进来,从每次饥饿的程度看,他大概推测这是第四天。老三可真是抠门。他扯了扯嘴角,又嘶嘶抽了几下冷气。

在这里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想那些有用的或者无用的事,思绪有些飘忽杂乱,往往跳跃性很大,前一刻还在想这个,下一刻就会跳到完全无关的另一件事上。他需要抽出精神来分散身体上延绵不息的疼痛。

而很多时候,他几乎都是克制不住地在想关于那人的一切。他甚至回想起他们的初遇——其实并不是在边关沙场,真正的初识远在那之前,然而那人肯定已经不记得了,不,正确而言,也许对方根本就不知道——曾经,他也在朝阳金碧辉煌的皇宫中,跟作为使节的叶亭轩一起,见识了在朝阳权贵被各国交流使节轮番轰炸节节败退的局面下,还是少年皇子的那人自人群里款款走出,面对各国才子使节咄咄逼人的姿态,回以一副云淡风轻的微笑,逐一就先前朝阳权贵无法圆说的各个论点朗朗而谈,竟还将各个论点巧妙地串联起来,形成一篇完完整整的民生治国之论。满腹经纶的少年每每都一针见血直指论题核心,那自信飞扬的神采、流畅清晰的思路,以及独到精辟的言论,几乎俘获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不但如此,那人甚至还巧妙地将修改了论调的论题反丢给刻意诸多刁难的使节,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却又不会趁胜步步紧逼,反而进退有度游刃有余地维持着表面的平局,稍有眼色的却都明白分明是这个少年皇子取得了胜利,既保全了朝阳泱泱大国的脸面,却也给其他大国留了些台面上的颜面,化一顿干戈为玉帛。那一幕不但给直接参与论辩的亭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样也震撼了毫不起眼地隐在亭轩身后的自己。

也正是那一次交流大会成就了少年皇子朝阳第一才子的美名,在当时不过才十三岁的楚翼心里烙下了刻骨的痕迹。

楚翼也回忆起两人后来的点点滴滴,从自身沙场落败到将那人俘获后情不自禁的侵占,从欲擒故纵到环环策划故意牵引布在朝阳的棋子暗中动作,彻底将那人从朝阳的历史上抹去,不择手段地绑在自己身边,再到借用大王子的手去试探对方……

为了得到这个人,他步步为营用了那么多心思,一方面试探,一方面惊见对方的惨状,再看他在自己怀中昏迷前还挣扎着说出那句话时,震惊、动容、愧疚、心痛,种种复杂的感情齐涌而上,他才明白,原来对这个人,已经不是单纯的降服而已。

用了太多的心机,太多的谋划,不知不觉中,把自己也给算计了进去。

楚翼不止一次扪心自问:为何会真的觉得疼惜这个人?

也许只为那似曾相识的伤痛和孤寂……

当初甫经历过人生巨大变故的那人彻夜噩梦缠绕的时刻,他都在门外,可是对方却被梦魇紧紧纠缠以致竟然没一次察觉到他的存在。

也许就在那么多个暗暗陪伴在屋外、默默静立到天明直至那人沉沉睡去的夜晚,他的心便已经沦陷了……

很多时候,包括不蔽城上官世家的变数,他们间不用多余的言语,只在眼神交会的瞬间,很多事便已不言而喻。这种浑然一体似的默契,让楚翼食髓知味,相处得越久,了解得越多,就越不愿意放手。他无法保证倘若在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后,那人还是不能接受他,最后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然而他又反向思考了下,即便对方不接受,他又真能对那人再做出什么来吗?曾经做过的那些,都已经让他那么心痛了……

一切的一切,最后楚翼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的确是非常过分的。

那人恨他,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当他看着那人的眼睛,对方有时望着他偶尔闪现的一缕眼神,却又让他觉得那人还是那个跟他心意相通、也相濡以沫过的徐子煦,没有欺骗,没有背叛。但这一缕眼神却又转瞬即逝,面前所见的依然是毫不犹豫出手废了他武功的人,那个冷酷无情的静王,而那缕眼神让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楚翼压下心里翻涌的激烈情绪逼迫自己去细细琢磨事情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徐子煦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

然而左思右想,他都不得要领。

楚翼难得的,真的迷惑了。他最终耿耿于怀的仍旧是徐子煦竟然真的废了他的毕生修为!那狠绝刺寒的一幕和那一夜的缱绻缠绵反反复复交替重现在脑海里,几乎令他疯狂成魔……

那一夜,他真的是感到两人的心走到了一起,那人过程中的纵容、尤其是事后的懵懂呆愣绝不可能是虚假的!他真的以为经历这么多后,漫长的等待,他终于等到了!然而现实却以雷霆之势讽刺地打了他极其响亮的一记耳光!

他矛盾着,是不是还要继续保无保留地相信对方。

他仰头望着漆黑的牢墙,突然想起当初那人被他俘来后也关过地牢用过刑,那时对方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呢?

——如何对他,进行复仇吗?

静谧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你的警觉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差了?”随着话音的落尾,一抹浓重的紫色身影缓缓自阴影中走出。

楚翼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姗姗而来的友人,慢慢收拾了下混乱的情绪,叹笑了声:“你来了。”他轻微的动作牵引得缚身的铁链一阵哐啷作响。

紫衣男子似乎还想调侃一两句,毕竟能亲眼见到昔日风光无限的六王子如今的狼狈模样,这种机会可是百年难见的,然而话到舌尖尚未出口,他突然神情一凛,疾步上前,一把抓住楚翼的手腕,渐渐拧起了眉峰。

楚翼身上的新伤看着渗人,他却并不担心,毕竟当初制定计划就明白刑罚是无可避免的,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对方粗浅混乱的气息。手下把到的脉象证实了猜测,紫衣男子一脸的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楚翼垂眸苦笑一声:“就是这么回事。”

紫衣男子脸色十分难看,冷怒道:“谁干的?”怪不得刚刚这人竟察觉不到他的到来。

楚翼没有说话。紫衣男子乍然的惊怒过去,看着楚翼平静淡漠的反应,犹疑地问:“你们计划修改了?”

身陷囹圄的楚翼一声苦笑,沉默了会,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知道这个计划只有他们三个人,计划没有改,只不过那人临时做出了出人意表的行为而已。当初的确也说好届时会以假乱真,但绝不包括会废他武功这一件。

楚翼不说话,但是有本事做楚翼幕后隐藏得最深的、纵横着黑白两道却始终身份成谜的男人,又岂是易与之辈,他不一会便得出了自己的推论:“静王临时变卦了?”

楚翼静默一会,轻轻摇摇头,眼神难得有了丝迷惘。他仰头望着虚空,呢喃低语:“我也不知道……”

紫衣男子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惊诧非常,印象里,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从不曾迟疑过、不曾弱势过,也不曾失算过,更从不会将自己陷入如此被动危险的处境!那份巍然矗立、不可撼动的强大,每每令他敬佩不已。然而现在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人却还在危机的边缘彷徨不定,无法当机立断?

紫衣男子瞬间自己做出了决定,抬手就要去劈开那层层锁链:“我带你出去!”

楚翼连忙出声阻止,紫衣男子瞬间怒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等什么?等那个男人真的来杀了你?”

楚翼微微一震,半阖上了眼眸,却是始终沉吟不决。若现在离开,那之前所有的安排全部付诸东流,但若不离开,难道真要如他所言等着那人来手刃?

“楚,别犹豫了!马上跟我走!你不愿大面积伤亡,但你的安危胜于一切,你不该如此轻率任性!”紫衣男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会终是下了重话,“难道因为那人,你连基本的判断水准都失去了吗!”

楚翼还是沉默,似乎没听到他的话,紧绷的神色却隐隐表现出他内心的交战。最终他睁开眼睛看着对方,一字一句道:“我要留下。”

紫衣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两人安静地互视,最后还是他开口:“那至少让我找个机会告诉他那孩子的下落?”

楚翼一愣,沉默了会,最终还是苦笑着摇头:“不,千万别。”

楚翼明白他的用意,但倘若真这么做了,只会将徐子煦真的往外推远了,两人的关系将万劫不复,再也无法修补,当初让索望聘保密的行为便完全失去了意义。选当下这个时点说,绝不是一个好时机。其实除此之外,他还总有一种无法言状的感觉,特别是不久前重新见了徐子煦一面后……

楚翼这点顾虑显然紫衣男子也看出来了,他怒其不争地几乎要发飙:“事到如今,你还寄望他?”

楚翼垂着头颅,又是良久的沉默后,他抬起头,笑了笑,笑容中无奈又苦涩:“我不信他真的会把我逼入绝境。”

紫衣男子的怒意几乎无法掩饰,明明已经被害成这样了,为何还执迷不悟?眼前这个人曾经改变了他的一生,是他敬重又看重的刎颈之交,能以性命托付,但现在这个他唯一钦佩敬重的人却因为那个人而变得如此凄惨!变得几乎不再是他多年来认识的那个六殿下了!紫衣男子心里不渝,然而他最终什么也没能反驳,无法反驳。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神情,令他不忍心再去多说什么。他不得不承认,也许在楚的心底,那个男人的分量已经超越了一切……

紫衣男子瞪视着楚翼,心里却暗自思量,无妨,你想信那人,那便去信,至于他这边,自然按他的做法来!目前他还是会按当初定下的计划行事,但另一方面也别怪他另外暗中做下最坏打算的二手准备,万一静王最后果真反扑——如今看来这个可能性很大——也不至于弄个措手不及,任人宰割。毕竟那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除了静王自己,真的是谁也不知道。他阅人无数,从未错看,然而却真的看不透徐子煦这个人。

两人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原本紫衣男子的到来也是另有他事。楚翼接下来详细询问了这几天来外面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楚昂、楚辕,以及徐子煦的所有动态。

紫衣男子纵然心里不平,回答时却毫无保留,冷静客观地一一阐述,不带一丝偏颇。

楚翼听完后微蹙着眉头良久没有言语,紫衣男子看他陷入思索,最后又问了句:“你真不走?万一发生什么,你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我这边也是鞭长莫及。你想清楚了?”

楚翼望着他,慢慢吐出两个字:“不走。”

“你——哼!”紫衣男子终是没再劝阻,他狠狠一甩袖,扔下一句,“你别后悔!”就转身大步走了。

楚翼看着他忿忿离去的背影,面容慢慢沉寂了下去,下垂的视线落在不久前徐子煦站立的地方。

那时,徐子煦一手按在他胸口时说的话是“不会忘记你对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这句徐子煦用的是“我”,而其余时候用的都是“本王”。那人是否在提醒他暗示他什么……他想起了那一夜他们互按着对方胸口说“不会背叛”的那幕。

除却这点,细细斟酌的话,徐子煦的所作所为里似乎处处都透着不寻常,就如对方对他用刑时的情景,徐子煦的确手下鞭鞭是真章,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真的不能再真,可他事后也注意到,徐子煦对他下手时,每一鞭都看似挥在人体最疼痛的地方,每一鞭也都皮开肉绽,伤口可怖非常,他也的的确确痛得死去活来,但是真正论起来的话,对方的每一鞭都没伤及他筋脉或根本。甚至连最后徐子煦离开前对狱卒留下的那段话,也十分耐人寻味。

真相到底是果真如他所猜想的,还是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可如果徐子煦没有生出他想,又怎解释自己武功被废的事?

楚翼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偶来了。

☆、第三十章帝王之路(1)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惨烈。

楚昂与楚辕正式对上,互指对方包庇谋逆和弑父夺位,互相打压,在天沛王尸骨未寒之际,两人的争斗更是从明里暗里互揪对方小辫子到直接搬到了台面上,大动干戈不惜做最后一搏,一时双镜人人自危。

楚昂不顾离正式登基还有三天的时间就先行强势调动王城一大半的军权将双镜封锁戒严,矛头直指不肯束手就擒的楚辕。楚辕面对生死存亡的关卡倾力而出,期间他多次不满意徐子煦明明是说合作,对方却只出一部分力量,大面上还是由他自己对上势力不容小觑的楚昂。徐子煦一开始解释自己手头可以调动的势力可都已经全部拿来相助了,完全没徇私,他一边表示爱莫能助,一边又表示再另想他法,暂时先稳住了楚辕,后来事态没有改善而被楚辕质疑次数多了,他也不再多废话了,尽挑一些不咸不淡的做。

徐子煦的阳奉阴违楚辕后来也渐渐品出些味道来了,对其意欲隔岸观火的阴险打算万分愤怒,屡次软硬兼施地提醒对方若他败了,你静王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偏偏徐子煦当场是满口答应,暗里却又只是听过就算,没拿出什么实际行动来。

楚辕一口气哽在胸口,恨不得当即撕了徐子煦,然而时值生死攸关之刻,他在焦头烂额之际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分裂内部,多树立一个敌人。他暗恨无夜教在关键时刻背信弃义,太过小人,却也毫无办法,不然也不会不得不真的联合徐子煦这个心思难测的人共事。然而事到如今,楚辕只有硬着头皮往前上。

后来明镜山庄众人也开始怀疑,为何六殿下一直不露面,为何现身的只有静王,连明镜先生的下落也无人能知,渐渐地山庄内对静王的反对声浪渐趋上升,各大主事纷纷要求静王给出一个能服众的理由,要求六殿下出面稳定人心,便是一封亲笔信也行。楚辕对这个情况略有所闻,此刻便也不指望静王还能拨出人马来,只望其能压制住楚翼的势力,别最后给他来个两面夹击的局面就已经万幸了。

然而随着事态的持续演变,楚辕渐渐地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但已经迟了,这个时候,他想退也无路可退。直到他心底的疑虑被证实——楚翼再度完整无缺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才恍然明白,自己真的是中计了。

彼时,楚辕节节败退,而七天守丧已过,楚昂已经要登位了。

楚辕不可置信地看着施施然现身的楚翼,脱口而问:“你不是武功没了吗?”

楚翼摸摸下巴,笑眯眯地:“嗯,是没了,但现在又有了。”

楚辕被他的轻描淡写气得差点吐血,武功这种事,是没说就没、说有就有这般轻松的吗!明明筋脉都断了啊!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楚翼面上笑得游刃有余,一派神秘莫测,内里却心有余悸——

就在不久之前,徐子煦终于姗姗来迟,当着狱卒的面,用密室传音将要突破乾坤九重必须废一次武功重组筋脉,以及之后如何重练的秘法和胜败五五对半的风险尽数告知。楚翼面上没有表情,恨恨承受着刑问,可一直提着的心却终于归位了。徐子煦,果然还是他一直以为的那个徐子煦。

然而徐子煦接下来的密音却让他差点脸都绿了,对方只给他两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

【做不到吗?】徐子煦看着他便秘一样的脸色,眨了眨眼,无辜道,【那你就真的只有永远留下了……还是说你喜欢留在这里?】

楚翼真想对他大吼“你才喜欢!这么苛刻,谁能做到啊混蛋!”,但没了修为的他只能干瞪眼,没法也用传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抗议。

徐子煦似乎对楚翼的憋屈表情挺满意的,离开前一边对狱卒说:“暂时让他一个人好好想想清楚,本王过会再来巡视。”一边又不痛不痒地继续密音对哀怨地默默瞅着他的楚翼说了句:【我相信以六殿下的本事,肯定能做到。六殿下该不会让我失望吧。】他挥挥手,不负责任地加了句,【好好干啊!】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人已经消失在楚翼眼前。狱卒也跟着守在了外面。

楚翼望着空荡荡的牢房,只有苦笑的份。也就是说,不成功便成仁么……

徐子煦啊,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当时在冲破最后一关时,他差点走火入魔,幸而赶来接应的赫连及时出手相助,挠是如此,他还是受了内伤。

回想到这里,楚翼心里再度吐糟,面上还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

当楚辕看到徐子煦出来站到楚翼身边时,被钳制住的楚辕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好你个混账姓徐的,竟敢坑本殿!”

而徐子煦的回答更让楚辕差点一蹦三丈高,让楚翼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徐子煦一本正经地说:“别人想让本王坑,还没那个资格呢。”所以说坑你三王子,那是看得起你,别不知好歹了……

楚辕狠狠瞪着“狼狈为奸”的两人,心里快速运转,也明白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大势已去了,但终究不甘,死到临头还是要反扑一下。他安静了会,冷笑数声,突然开口:“静王这招偷天换日的确使得妙,不过静王再厉害,毕竟同时也要作为一个父亲。”

徐子煦面色微微一变,看着楚辕不说话。连楚翼脸色也丕然一凛,他才刚从死牢出来,一出来就立马控制住多日来与楚昂争斗而消耗得差不多了的楚辕一派,还没接获索望聘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难道说被老三得手了?不,不对,老三应该只是虚张声势,若真得手,他不会到现在才拿出来说,那么是想拖延时间,顺便离间徐子煦?

楚翼视线微微飘向身边的男子,却见他不为所动地轻启唇角:“三王子言下之意,恕本王不能理解。”

“本殿的意思很简单,杀——”楚辕突然话语一转,“只要让本殿离开,令公子自然无事。”他又补充了句,“令公子随身携带的那块蒓带彩1,是王爷给小公子的吧?”他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边挣扎了几下从楚翼手下挣脱了半个身子出来,探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同时有绿色紫色两种色彩的翡翠。

徐子煦眼神一暗,微微抿起了嘴唇。

“本殿也不瞒王爷,早前两天本殿就觉得时局委实诡异得过分,便派人去请了令公子前来做客,也巧令公子今儿才到,却没来得及让你们父子及时见上一面以慰久别重逢之情,本殿也是心中有愧。”

徐子煦默不作声,渐趋淡漠的神情让人瞧不出端倪。

“本殿好心提醒王爷,王爷可以考虑的时间可不多。”楚辕眼珠一转,继续道,“若是本殿于晚前还未能及时回去,手下那些粗人指不定会不会怠慢了令公子,要是一个弄不好……”他装模作样地瞧了瞧天色,“现在离傍晚可不久了呀!”

何止是不久,现在太阳都已经快落下去了。就是说连查证的时间都不给了?

徐子煦面无表情地瞅了会他,突然笑了:“三王子诳人的手法可并不高明。”

楚辕好整以暇:“是不是诳人自然由王爷判断,只要王爷堵得起。”

徐子煦沉默了,楚翼微微上前一步,挺拔的身躯挡住了他握住徐子煦的手。他刚想说什么时,徐子煦却率先开口了:“本王不信。”

别说楚辕一愣,连楚翼也是一怔,不自觉侧头去看他。

“王爷可以将翡翠拿过去好好看看,是不是令公子的。”

徐子煦盯着他,还是那句:“我、不、信。”

楚辕强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一直盯视着他的徐子煦没有遗漏这微乎其微的一丝丝异样,他不再言语,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背后楚辕大喊:“姓徐的,你别后悔!徐子煦!”

被叫的人却仿若未闻,离开的步伐没有丝毫迟疑。楚翼命令部下好好看管住楚辕,也急忙跟着徐子煦离开。

在两人走到没有其他人在的地方,楚翼忙宽慰道:“你别担心,老三肯定在说谎,我马上派人去问徐离尘的情况,一会就有消息的。”

徐子煦倏然回眸:“一会就有消息?你怎么这么肯定?”

楚翼语塞,情急之下他竟然说漏了嘴!

徐子煦看着他的表情,脸色渐渐有些古怪起来,然后越来越震惊:“是你?一直跟着师尊和逸儿的,有你的人马?为什么?你派人跟踪?”他思路越来越清晰,眼睛也眯了起来,望着楚翼的眼神凌厉摄人。

这一连几个提问让楚翼脸色越来越青白,绞尽脑汁寻思怎么去圆这个事,却发现自己已是百口莫辩,越是否认只怕越会惹得对方怀疑,可倘若承认,万一对方以为他别有居心……

楚翼顿时进退两难,风中凌乱了,旋即立马迁怒到楚辕身上:该死的老三,看我事后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注:1蒓带彩,现今多称为“春带彩”,是指一块翡翠或一件翡翠首饰上有紫有绿两种颜色,如春带彩手镯(紫色和绿色同时呈现在一只手镯上,但不能混色),据说现在因矿源稀少的缘故,春带彩翡翠极其饰品已经很难买到了。】

ps:还有两三小节吧,正文完结。

☆、第三十章帝王之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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