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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水浒传]难上梁山作者:李千重

第7节

阮小二犹豫着便动了起来,下面的何涛应时地便哼唧出来。阮小二渐渐便觉得心头如同长了草一般,烦躁得不行,非要发泄出来才好,很快便将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直捅得下面垫着上压得实实的,宛如巨石压草木一般。

阮小二道:“怎的这么性急?倒比活阎罗还急!这次不成还有下次,难道要我们舍了兄弟陪你下山?也吃江湖好汉们笑话!”

阮小五道:“你在这山上寨子里待得不好么?满山都是花树,水泊子里有鱼虾,你这些日子吃鲜鱼倒是吃得不少了,金银也交给你收着,出入都有小喽啰伺候,倒也像官衙里的大老爷一般,还嫌不耐烦?”

阮小七笑道:“你如今‘酒色财气’都占全了,虽是你老婆不在这里,却也没亏了你的身子,哪一夜让你空过?每一次都让你射得快活,只怕你和你老婆在一起时,也不得这样欢畅!我们三人连你房里事都包办了,每日让你舒服高兴,你还闹着要走做什么?若是还觉得不足,今儿我们兄弟三个便好好服侍你一场!”

三个人将何涛转眼间剥个罄尽,轮番压在他身上,那何涛顿时再没心思计较招安的事,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阮小二,惊慌地直叫“二哥”。

阮小二笑着一面往里插入一面说:“你早这样乖乖地可有多好?非要见了真家伙才肯安分。你别急,慢慢地一个一个来,今儿我们兄弟一大天的工夫都给你,定要让你饱足了方好!”

何涛被阮小二压在身下,旁边还有两个老虎在盯着,他不由得痛哭流涕,看三兄弟这个架势,今日不折腾得自己只剩一口气是断不会罢休的!

外篇七星空劫生辰纲(下)

何涛自从被三阮强占了身子,那三人便如同上了瘾一般,每日里都不让他空过,少则一人,多则三人齐上,轮番干他,将他在枕席间推来搡去摆布得死去活来,倒比头牌的花魁还要忙。

何涛起初只盼着官军打过来救了自己回去,因此倒还能忍,但后来朝廷派来的征剿军兵却败了,还被梁山上拿了许多军健在寨子里使唤,让他一颗心都凉了,只觉得前路无望,两眼一抹黑看不到光亮,竟一天天颓丧起来,后来弄到饭也不肯吃,每天只是哭泣发愁。尤其是一见了阮家兄弟更加害怕,姓阮的但凡一入他的眼里,他便要痛哭流涕,脸上身上一天天消瘦了。

阮小七真是疼他,见状急得直跳脚,道:“何大人,你又不曾受苦,又没人动刀动枪地吓你,每日只管怕怎的?泊子里打的好鲜鱼给你蒸煮了吃,你还不吃,待要怎的?要吃龙肝凤胆么?”

阮小二皱眉道:“七郎莫急,你没看他吓成那个样子?你再和他发急,小心将他吓死了。何涛,你莫害怕,你只管住在这里,我们不伤你就是。”

何涛抬起脸,满眼含泪地道:“好汉,我要回家!呜呜……”

阮小五笑道:“回家?你想得美!我们兄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契合的,能让你这么走了去?你若实在受不得,我们今后轻些儿也就是了,要放你走却是千难万难!你今后便是我们一家的,再别想着走了!”

何涛听他死也不放,愈发哭得痛切。

还是阮小二有办法,他笑着摇晃着何涛的肩膀,道:“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很好看么?现在晁盖哥哥和吴先生正在说着招安的事,等朝廷招安了我们,大家便可以下梁山去了,那时你便有好日子过了,仍然像从前一样鱼肉乡里!哈哈哈……”

三阮见何涛憔悴得不像话,只得去向吴用讨主意,吴用细细地吩咐了他们许多话,三阮一思量,果然有理,他们又关起房门商量了今后的事情,竟真给他们拿出了个方略来。

从此,三阮对何涛便和气了许多,也不再狗官赃官地叫了,寻常时只叫他的名字,若是高兴了还要叫一声“何观察”,在他面前也不再自称爷爷,只让他管自己叫“二哥”“五哥”“七哥”,平日里把一番凶性都收敛了,每天陪着他喝酒吃饭,山上山下地玩耍,还拿话儿开解着他,让他安心住在山上。

芦苇荡中有一只船慢悠悠地正荡着,船上坐了四个人,一个掌船,一个撒网,还有一个人正搂着另一个人坐在船头看景儿。

那撒网之人拖起渔网来,将里面的鱼都倒入船后舱中,一边说:“如今总算得打大鱼了!这一网里有几尾金色鲤鱼,都有十几斤重,往常我们只憋在石碣湖中,那里水汊狭小浅窄,存不得这等大鱼,莫说十几斤重的鱼,便要五六斤的也难得,打来的都是些小鱼,想洗净肠子都难。如今可好了,偌大的梁山泊随意打渔,这般大鱼尽情来打,谁敢说个不字?今日却有好鲜鱼吃了!”

那站立撑船之人笑道:“七郎,莫非我们在这里落草便只为打渔?当初和教授说什么来?”

阮小七笑着说:“从前鱼又不得打,见了官差又烦乱,如今在这里虽没有太大的功劳,无人拘束倒也自由自在,却也不一定要杀人放火。何观察,这片水泊子可有趣么?”

那被人搂住的男人微微侧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阮小五回转头笑道:“七郎,二哥,他说想到荷花荡里去。”

站在船头的阮小二便说:“那好,便划去荷花荡里。你们这班读过书的就是花样多,总是要赏荷花哩!王伦也是这样。”

然后便撑着船悠悠荡荡往荷花丛生的地方去了。

阮小五把何涛搂得更紧了一些,摸着他身上轻声和他说话,何涛靠在他胸前,这血性汉子一身的热力仿佛也传到他身上,蒸得他脸上微微发红,心跳得也快了。

何涛仰头看向阮小五,今日阮小五戴了一顶新头巾,鬓边插了一朵鲜艳如火的石榴花,他们常年干水里的生涯,都是雪练也似一身白肉,脸上也生得极为白净,倒比何涛还细嫩三分,衬着这朵花便显得愈发峥嵘艳丽,虽不是个顶美的男子,此时也有几分风情。

再往他身上一看,阮小五的白布汗衫敞开着,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当时那刺青的匠人手艺也真是高超,这一幅图便好像活生生一只豹子钻在阮小五胸口上,若是胸前的皮肉一动,那豹子便也跟着活动身躯,仿佛马上就要跳跃搏噬一样。

何涛本来看着他戴花的样子觉得好看,心中正撩乱着,此时一见到这刺青豹子,便冒出冷汗来,这才想到眼前这人乃是人称短命二郎的阮小五,瞪起眼睛便要杀人的爷爷,自己怎的安心被他搂着?

阮小五见何涛原本脸色还好,忽然看到自己胸前的豹子便慌了起来,五郎一笑,抓住何涛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前,正扣在那豹子的头上,笑道:“何涛,你摸摸这里,皮肉可光滑么?你摸这豹子,当初我央人刺了这花绣着实花了好些钱,足有几吊钱钞哩,惹得我老娘好一阵骂。你瞧我动一下这豹子给你看!”

说着,阮小五便抖动胸前的肌肉,何涛见那豹子颤巍巍地乱动,忽然觉得那物也不怎样吓人,胡乱扭动的豹身倒添出一种滑稽来,不由得便笑了出来。

阮小二撑着船,好奇地问:“五郎,你怎的哄得他笑了?难得他如此开心。”

拖着渔网坐在船头的阮小七看得真切,口快插话道:“哥哥方才驾船没瞧见,他们两个可真是好笑,何涛本来见五哥头上戴花,觉着好看,便有些花痴,后来一看到他身上的豹子,便吓了回去,五哥如今给他摸豹子抖豹子玩儿哩!何涛,五哥身上的豹子好摸吗?可惜都是光溜的皮肉,却没有毛!”

他说着竟也伸出手来摸阮小五的胸脯。

阮小五气得乐了出来,一拨他的手,道:“你自家没长胸?怎的不摸自己?到我这里来找便宜!”

阮小七笑道:“他都摸得,亲生兄弟却摸不得?既恁地说,他自家也有胸腹,怎的不让他摸自己,却非要拉着他的手来摸你胸上?”

阮小五笑着说:“你想要他也来摸你么?却怎的不打扮得俊俏一些招人眼目?我现在便给你妆扮一下!”

说着阮小五从旁边连着茎杆儿摘下一朵荷花来,将花茎直直插入阮小七头顶心的发髻上,于是阮小七头上便顶着个硕大的粉红荷花,颤巍巍如同个帽子一般。阮小二和阮小五看了都大笑,阮小二甚至脚上一歪,差一点掉到水里去。何涛看着阮小七这个样子也觉得有趣,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四个人在荷花荡里玩了一回,便荡舟回去了。将上岸的时候,何涛跑到后舱看舱中的鱼,原来这鱼船船尾开半截大孔放江水出入,养着活鱼;却把竹笆篾拦住,以此船舱里活水往来,养放活鱼,因此虽然阮小七将网里的鱼放在里面多时,却依然活蹦乱跳煞是鲜活!

何涛自言自语道:“这鱼好做鱼鲙。”

旁边阮小七听了,便道:“却好!我的刀法精细,今儿便拣了几尾金鳞鲤鱼切作鲙,大家吃吃!”

当天晚上,晁盖在聚义厅摆开宴席,席上除了牛羊肉是外面买的,其他的便是自酝的好酒,水泊里出的新鲜莲藕并鲜鱼,山南树上自有时新的桃、杏、梅、李、枇杷、山枣、柿、栗之类,自养的鸡、猪、鹅、鸭等品物,色色鲜美自不必说。当中还有一大盘细切的鱼鲙,水晶般透明的鱼肉切得均匀细薄,刀工上着实花了心思,众人纷纷喝彩。

十位头领团坐在桌子周围,席上还有两个特别的客人,一个是观察何涛,另一个是前寨主王伦。

何涛被阮氏三雄拥住劝吃酒饭,他如今倒是想开了一些,有酒便喝,有肉便吃,不肯亏待了自己。阮小七连连给他夹鱼鲙,道是好不容易切的,让他多吃些,下一回再捞些虾子螃蟹来烧着吃。旁边众头领看着他们如此亲近,都忍不住地笑。

何涛这边热热闹闹,王伦那边却有些惨淡,王伦是个落第的秀才,本就比何涛规矩多,他又曾经是山寨之主,此时被辖制着出来赴席,心中更不是滋味,虽有晁盖殷勤照拂,吴用在一旁帮衬,终究是百感交集吃喝不下,只看着碗里的菜肴发呆。

杜迁宋万朱贵三个旧头领暗暗看着王伦,只见王伦一张脸青白青白的,比之从前瘦了足足一大圈儿,下颏都尖了,心中也嗟叹不已。王伦的事情他们怎会不知?这位山寨从前的大寨主早已经作了寨主夫人,每夜被新头领压在床上,哭叫声常常持续到后半夜。从前夜深人静的时候半个山寨都能听到两个人的哀叫,一个是何涛,另一个人便是王伦,只是如今何涛不怎样叫了,所以只剩下王伦一人的声音,还哭喊得那么大声,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三人心中也怜悯王伦,但此时也无计可施,不说晁盖等人势大,对自己三人也还不错,就算能把王伦救出来,又怎样安置他?难道仍让他作山寨之主?别说小喽啰们不服,自己也不能让这被人骑压之人再当大寨主,若是此人重在梁山有了座次,梁山泊的脸面便要丢尽了。因此几个人偶尔谈到此事,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就这么迁延着。

吴用暗自观察杜迁这三个人,渐渐地放下了心,暗想将王伦留下来倒真是留对了,自己七人本是上山投靠,最后却把大寨主做翻,虽然是王伦心胸狭隘,但自己这班人如此作为,在江湖上传扬开来,别人不说王伦嫉贤妒能,只说自己七人忘恩负义,火并了王伦,山寨上众人虽不敢说,心中也自有一番道义。可惜山寨上原来没有个激愤怨毒的,否则自己说动了他让他自家火并,自己一伙人便占了大义名分,不必像现在这样不尴不尬。

好在晁天王虽然性直,此番却是着实做了一件妙事,竟将王伦活生生压成了女子,那王伦真是个书生,既不肯甘心屈从,又不愿舍弃性命,被晁盖已是磨折得没了奈何,成日只知道长吁短叹,比只吃眼前饭的何涛还不如。而且晁盖还依了自己的主意,只说让王伦散心,时时拉着他出来露面,将王伦就像游街一样,在整个山寨里都扫尽脸面,现在就是放他自由,也再无人肯跟着他,这个白衣秀士竟是彻彻底底成了废人。

吴用心中暗笑,但再一看阮氏三兄弟那一块其乐融融的地方,心中便有些慨叹,三阮自从有了何涛,也消磨了志气,如今只知道成天打渔摸虾地供养着何涛,再不见石碣村中的血性,转头一看晁盖,见这位晁天王对着王伦也是一脸温和慈爱。吴用心中丧气,这些人只为了心头爱恋,把一腔英雄壮志都消磨了,这水泊梁山刚刚有些兴旺,只怕就要没落了。

这时有晁盖心腹之人来送了一封信,晁盖看完,脸上微微变色,以目示意吴用,酒席结束后,两人便自去说话。

第二天,晁盖召集众头领在房中谈话,房里不用喽啰伺候。

晁盖道:“我们的恩公郓城押司宋江有信来,说朝廷有意招安,但须得送上刘唐兄弟给灵官庙作供物,要我们早想对策,不久便有朝廷明文到来也!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杜迁宋万朱贵默不作声,三阮皱眉不语,吴用高深莫测,公孙胜连连摇头。

刘唐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都不说话,便急得跳了起来,叫道:“晁天王,当初俺投靠你时,只为了你是个重义气的好汉,与其他兄弟结义,也都是意气相投,义胆包身,能同生共死的!如今才作了几日山大王,便要用兄弟一条身子换你们的富贵不成?那班鸟官吏要将俺当做猪羊一般放在供桌上给那个什么瘟灵官,你们便忍心?”

说得众人都面有愧色。

吴用摇着羽扇,道:“刘唐兄弟莫要焦躁,我们兄弟义结金兰,誓要共同生死进退,岂可为了富贵出卖兄弟?”

晁盖也说:“是啊,刘兄弟不必猜疑,我绝无此心!朝廷的什么招安便只随他去,我们断不能干不义气的事!”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刘唐这才消了气,众人各自散了。

三阮回到房中商量道:“这一番招安不成,只怕何涛又有得闹,须得好好安抚住他才好。”

果然没过几天,消息便传到何涛耳朵里,何涛登时就哭闹着要下山招安,一心要回家去,然后便被那三个汉子按在了床上压得实实的,宛如巨石压草木一般。

外篇:武都头逢魔十字坡

第一章

六月时节,此时炎炎火日当天,几乎要烁石流金,孟州道上一条山岭中走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拿着水火棍,穿着衙役的服色,另一个却带着护身枷,原来是两个防送公人催督着一个发配的犯人赶路。

这时已是巳牌时分,正是吃饭的当口,那犯人勉励着两个公人不要休息,快些下山好买酒肉来吃。那两个差人一听,身上也有了力气,三个人急急奔下岭来,遥望前面土坡下,约有数间草房,傍着溪边柳树上挑出个酒帘儿。

两个差人拄着水火棍直喘气,却也觉得身上放松了,那高壮的犯人则拦住一个樵夫问路。

只听那樵夫答道:“这岭是孟州道,岭前面大树林边便是有名的十字坡。”

那罪犯暗暗点头,自和两个公人一直奔到十字坡边看时,为头蓊蓊郁郁数丈高一株大树,四五个人抱不交,宛如成了精一般,上面都是杂乱的枯藤缠着,树上还停着一只黑鸦,那乌鸦见了他们便仰起脖子“嘎嘎”两声怪叫,声音又干又糙,便如同老鬼一般,此时虽是夏日万物繁盛滋荣,如此情景却不知怎的竟显出一种萧杀森冷之气。

那犯人似是觉得有些晦气,便啐了一口,道:“真是什么地方养什么鸟儿!”

看看抹过大树边,早望见一个酒店,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妇人: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戴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见有个犯人领着两个公人来到门前,那妇人便走起身来迎接,这时便看到她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纽。

那两个公差见这妇人如此打扮,除了妖艳俗气之外也不觉得有什么别的,唯有那带着枷锁的汉子看了却觉得有些鬼气森森的。

这时那妇人笑着说:“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犯人也笑了,道:“便在这里歇歇!”

三人进入里面,见店中都是柏木桌凳,也没有刷油漆,都是本色的木头,倒甚是淳朴。

那两名公人道:“这里又没人看见,我们担些利害,且与你除了这枷,快活吃两碗酒。”

那犯人也自高兴,解了封皮除下枷来,放在桌子底下,三人都脱了上半截衣裳,搭在一边窗槛上。那犯人尤其将上身脱得赤条条的,露着胸腹间一块块油亮凸起的精肉,连那妇人都多看了他两眼。

妇人依犯人的话,笑嘻嘻送上来大桶酒来,放下三只大碗,三双箸,切出两盘肉来,一连筛了四五巡酒,去灶上取一笼馒头来放在桌子上。两个公人拿起来便吃。

那犯人却取一个拍开看了,叫道:“酒家,这馒头是人肉的,是狗肉的?”

那妇人嘻嘻笑道:“客官,休要取笑。清平世界,荡荡干坤,那里有人肉的馒头,狗肉的滋味。我家馒头积祖是黄牛的。”

犯人道:“我从来走江湖上,多听得人说道: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那两个差官听到这里,顿时一口肉馒头噎在喉咙里,张着口瞪大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该往下咽,正想问那犯人这话是不是真的,怎奈馒头卡在那里,想说话也说不出,又舍不得吐出来。

这时那妇人忙上来安抚他们两个,捏着两个差官的肩头,对着那壮汉道:“客官,哪得这话?这是你自捏出来的。”

那汉子道:“我见这馒头馅内有几根毛,一像人小便处的毛一般,以此疑忌。”

两个公差掐着喉咙只想呕。

却听犯人又问:“娘子,你家丈夫却怎地不见?”

那妇人道:“我的丈夫出外做客未回。”

犯人道:“恁地时,你独自一个须冷落?”

两个差官好不容易将馒头从嘴里抠出来,听了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悄悄扯了扯犯人的胳膊,小声道:“武都头,这话说不得,你自来不是这等样人,今日怎的如此汗邪?”

犯人不理他们两个,只顾撩拨那妇人,又要够劲的烈酒来喝。

妇人口中和他嘲弄,腹内却暗暗转着心思,道:“这贼配军却不是作死!倒来戏弄老娘,正是‘灯蛾扑火,惹焰烧身,’我本来有些好生之德,这番却不是我来寻你,你是自己败坏了自身。我且先对付那厮!”

妇人便又拿出醇厚的热酒来,劝他们饮,道:“客官,休要取笑;这里有重滋味的好酒,只是浑些,趁热再吃几碗,去后面树下乘凉。要歇,便在我家安歇不妨,就是住上十年八年,我这里也管待得起!”

两个公人哪里忍得饥渴,只顾拏起来吃了。那唤作“武都头”的犯人却支使着妇人去再拿肉来,等妇人虚转一圈回来再看,见三个人都舔嘴咂着舌头,一副馋嘴猫般的样子。

妇人眼见得计,便指着三人叫道:“倒也!倒也!”

她这几个字便如同符咒一般,话音刚一落地,便见那两个公人脑袋乱晃身子直摇,如同陀螺一般,眼珠儿苶怔怔就往鼻梁间凑,看看便弄成个斗鸡眼,然后身子往后一倒,就栽在地上。那犯人也双眼紧闭,扑地仰倒在凳边。

妇人立刻笑了:“着了,由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脚水!小二,小三,快出来扛货!”

马上便有两个高大的蠢汉从后面飞奔出来搬运人口,先将差人送进去,又来搬犯人,哪知那犯人却是个身躯沉重的,八尺长短的身材却似有千百斤重一般,直挺挺躺在那里便如一条铁块一般,两个呆汉竟扛不动。

那妇人喝道:“你这鸟男女只会吃饭吃酒,全没些用,直要老娘亲自动手!这个鸟大汉却也会戏弄老娘!死到临头还要沾些便宜,你且休急,一会儿自有魔头来降服你!”

犯人躺在地上,只听前头窸窸窣窣地响,想是脱那绿纱衫儿,解了红绢裙子,赤膊着,便来把自己轻轻提将起来。犯人就势抱住那妇人,把两只手一拘拘将拢来,当胸前搂住;却把两只腿望那妇人下半截只一挟,压在妇人身上,只见她登时便遇鬼也似叫将起来。

犯人正在得志,忽然外面进来两个人,前面的那人正当二十四五岁妙龄,身材修长玉立,一身通臂锦绣团花袍,头戴一顶金丝银线簇花巾,腰间围着一条七宝玲珑玉带,只看这身穿戴便宛如人间的王侯一般。再看他脸上神光湛然,眉目俊逸,额头上有五点胭脂红的印子,凑成五瓣梅花的样子,煞是风流,眼神滴溜溜就在犯人精赤的胸膛上打转。

犯人看着他,神色便是一怔。

后面那人穿着却是寻常,头戴青纱凹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絣护膝,八搭麻鞋;腰系着缠袋;生得三拳骨叉脸儿,微有几根髭髯,年近三十五六,长得也甚是精干,只是此时满脸黯淡,在那公子后面摇着头不住叹气,望着自己一脸可惜的神情,旁边还放着一担柴。

武松一看后面那人的表情,心头便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升起。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前面那贵公子便笑道:“孙二娘,你枉自号称母夜叉,在这孟州道上卖人肉这么多年,今日却被人踏翻,麻药也没得用,你莫非是将麻药作了酸辣汤给他喝么?”

犯人脚下兀自踏着那妇人,闻言登时大怒,喝道:“看你穿着是个好男子,原来也是干这一行的!却弄成个人模狗样的幌子唬人,让人只拿你当个贵人!你却看打!”

这壮汉于是便松开脚撇了那妇人,抢到公子身前挥拳就打。那公子连手指都没动一下,撮起嘴唇冲着汉子脸上只吹了一口气,只见那犯人登时便迷了两眼,抡到对方面前的拳头也陡地软垂了下来,一条胳膊便如一只死蛇一般掉了下去。

他身子晃了两晃,只觉得身体就好像在酒缸里泡了三年一样,骨头都酥软了。这武夫咬着牙,眼神涣散犹自不甘心地又瞪了两下眼睛,终于万分颓丧地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咣当”一下摔倒在地,就好像推倒了房梁一般,然后他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贵公子笑着向孙二娘道:“着人将他抬到地宫中去,好生拴缚了,等我回头享用。这一番你却好眼力,不曾放走了这肥壮的,今后也莫要放水,将这一类人多多地捉来。这人脸上刺了字,看来是个配军,那防送公人呢?刺配公文呢?”

孙二娘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穿了衣服,恭敬地回答道:“这人原带了两个公差,已经都麻倒在后面,公文当是在缠袋里,小人现在便运来给主人看。”

那公子坐在桌旁,手指敲着桌面便等差官和公文,片时之后孙二娘便同小二小三两人一起把那两个迷倒了的差人扛了过来,将他们的缠袋拿来,从里面取出公文奉给那人。

公子看了两个公差几眼,又把公文打开来看罢,转着眼珠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景阳冈打虎的武松,难怪如此精壮,这一条身躯果然如同大虫一般,天幸今日落到我手里。张青,将这两个公人多加迷药关押起来,明日再发放。”

那后面跟从的汉子应了声“是”,偷眼看着主人的面色,见这俊美男子眼神灵动,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便忐忑地说:“主人,那两个公差都是衙门里的人,若是失落了只怕不妥。”

那公子眼神转动,在他脸上一溜,便令张青打了个冷战低下头去。

公子笑道:“你怕我将那二人也吞吃了么?这两个瘦蛮子我倒未曾看在眼内,正好又要用他们干事,便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也罢。张青,你从前同着浑家积年在这里杀人卖人肉馒头,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命,怎的如今也起了慈悲心?从前杀人时也这般心软么?”

张青咧嘴苦笑,暗道那些人往常落到我们手上,也只是一刀杀了便完了,如今落到你手里的人却比死了还惨!

张青孙二娘指挥两个伙计将武松和公人分送到两处,夫妻两个见那贵公子此时转进地宫中去,便凑在一处叽叽哝哝说着什么。张青一脸怨怪之意,孙二娘虽也有些懊悔,却仍是理直气壮,只顾和他折辩,说得张青后来也没了言语,只顾连连跌脚。

第二章

武松只觉得黑甜之乡好一场酣梦,浑浑噩噩也不知睡了多久才得醒来,他的迷魂刚刚醒转,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的,耳中模模糊糊便听到有人尖厉地惨叫。

武松惺忪着睡眼一皱眉,便要喝骂:“哪里来的鸟人?在这里嚎什么?搅得老爷睡不稳!”

他往日骂人都顺溜,今日一张口刚一发声,便觉得口上不对,竟似有一个什么东西如马嚼子一般勒住了嘴,让他叫骂不得,只发出了两声“呜呜”的叫声,便如同哑了一般。

武松老于江湖,这一下登时大惊,身上不由得激灵灵抖了两下,毛孔中冷汗如米浆一般流出,脑子一下全都清醒了。他忙振作着要跳起来,哪知手脚一动却发现自己两条胳膊在背后被缚得牢牢的,两条腿也并拢着从小腿到脚踝一道道捆绑起来,自己一长条的身子此时就如同捆扎好的火腿一般。

他立时双臂较起劲来,武松本来想得倒好,以为自己身上有千斤的力气,老虎都吃自己打死了,谅这一条麻绳能有多坚牢,自己一用力便绷断了,然后便解开脚上的绳索,找了兵器杀将出去,纵无兵刃,自己一双拳头也够了。

哪料到他膀子上一用力,手上的绳子居然纹丝不动,半根都没断,武松登时有些着急,不远处男人的厉吼声还在刺入自己的耳鼓,他憋起一股气绷紧了胳膊上铁铸一般的肌肉,运起气力猛地一挣,自觉这一下简直有开山的力气,便是铁索也该崩断,哪知绳子在这猛力之下更深地勒入肉里,让武松这硬汉都不由得有些皱眉。

武松连续挣了十几下,脸上涨得通红,那绳索却仍然在手臂上好好地长着,宛如生了根一般,武松心中暗自惊疑,想到这绳子莫不是龙筋的?什么绳子自己连挣十几次还不断裂?

他又撑着腿往两边开,果然不出所料,腿上的绳子也结实异常,将两个脚踝紧紧扣在一起,丝毫也不肯松动半分。

武松怎肯甘心,他左挣右挣,东蹬一下腿西晃一下膀子,在偌大的床上翻来滚去好一番挣挫,直折腾得鼻孔中咻咻直喘,头上发髻都散乱了,这才肉酸筋软地消停下来,俯卧在床上只顾喘气。

这时不远处那人的嘶吼更惨烈了,只听一个男人粗声叫道:“你杀了我吧!”

一个妖冶邪气的男子声音则道:“杀你?我怎的舍得?我的儿,你到了练爷爷手里,便好好忍受,我吸纳过这许多壮汉,从没有哪个从我手指缝中溜出去的,你今生的命便是这样了,你也该认了命才是,来世若有灵性,便不要再做猛男了!”

武松听着那人的吼叫声觉得不对,仿佛不是受鞭打的疼痛怒吼,而是受了莫大的羞辱,他连忙扭头往那边一看,只见旁边隔了一扇晶莹的屏风,屏风上嵌着宝石花鸟的地方都不透视线,但空隙间那些水一般清澈的地方望过去却是通透无碍,也不知到底是水晶的还是琉璃的,这些东西武松只在人家说话时听闻过,却从没见过。

透过屏风透亮的部分,武松隐约看见对面床上卧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被压在下面,他身上有个人身子一挺一挺正在动着,看那姿势竟是男女交合的样子!武松虽然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但他自幼混迹市井,又在江湖上行走了这几年,这种事怎会不晓得?一看这姿势动作便知道是干那淫邪之事,偏偏还是两个男子,竟然还是逼奸!武松只觉得自己额头冒汗,脸上发烧,也不知是急得还是气得。

武松在床上扭挣了几下,转过视线来打量这张床,见这床十分宽大,足够三四个壮夫宽松躺倒,床上铺得厚厚软软,被褥都是用的五彩锦缎,裸着的上半身贴在上面,倒是比棉布滑溜。床上也不知是什么熏香还熏得香喷喷的,更别提拢在床周围的粉红纱帐如烟如雾,被高擎在仙鹤烛台上的灯光一照,整个床上都一片桃粉,便如人发了春梦一般。武松看着这样的地方,越来越觉得心里发凉,寒毛都竖了起来。

过了一阵,那边想来是完事了,武松只听那在上之人笑着说:“飞龙头陀,你在江湖上闯荡,倚着强横也不知做出多少事来,只看你那一百单八颗人顶骨做成的数珠,便知你杀人不少,今日还觉得委屈么?你杀人之时,那些人也害怕么?你如今叫也叫够了,便让你的喉咙歇息一下,你张嘴把这东西含住了!”

那猛汉又是怒骂,晃荡着脑袋不肯依从,却终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再出不得一声,只顾在那里哼哼。

武松紧张地盯着屏风那边,暗暗祷告莫要让那妖人到自己这边来,给自己些功夫腾挪,或许还能脱身,哪知怕什么来什么,那男子从隔壁床上下来,披了衣服绕过屏风就到自己这边来。

武松俯趴在床上,两眼直瞪瞪地望着来人,见此人正是前番在店中一口气吹倒了自己的那人,此时他已经脱去外袍,由于刚刚完了一场性事,他身上也没穿太多衣服,只披着一件银白色的袍子,带子松松在腰间系着,袒着一片雪白的胸膛,下面随着迈开的步子隐约露出修长的大腿。

等那人的脸伸进帐里,武松看清了他的脸,便发现他眼角微红饱含春情,显然是刚刚淫乐的余韵未过,这番样貌看着实在刺眼。此时这公子原本的高贵气度去了大半,一脸的妖异淫邪,就像传说里吸人精血的精怪一般。

那人撩开帐子,探身向里面看,见武松正在那里拱着,便笑道:“武二郎也有这般不顾体面的时候么?瞧你磨蹭得这般狼狈,头发都散开了,一绺一绺落在脸上,可遮挡眼睛么?”

俊美的男人坐在床上,伸出如玉般白皙的手便去给武松拨弄挡在脸前的头发。

武松猛地一甩头,不肯让他碰到自己的脸,然后转过头来恶狠狠瞪着他,口中还发出“呜呜”的愤恨声音。

男子抿唇轻薄地一笑,道:“果然是个硬汉,我最喜欢这样带劲儿的人,那些文弱的摆弄起来实在没什么趣儿,没几回就软了。武都头,你便在我这里熬练着,看我将你调教成什么样子!”

男子说着一捻腰带,肩膀一抖,身上披着的长袍便如水银一般滑了下去,堆在地上。他上了床,将武松翻了过来,解开他的裤带,将裤子褪了,又轻轻扯断他脚上的绳子,把那条裤子一顺水儿地全都剥下。

武松脚上一得了自由,立刻便一个窝心脚直踢他的胸口,这一下若是着上,便是身壮如牛的大汉也须折断几根肋骨。哪知他的脚却被对方一下子接住,那人只用了两根手指便将他粗硬的脚踝捏在手里,指头上略一用力,武松只觉得仿佛有钻头钉进骨头一般,他顿时呜咽一声,另一只脚刚刚抬起本想踢个鸳鸯连环脚,这一下便如同刚一跃出水面的鱼一般又跌了下去,重重摔在床上。

武松疼得头上冒汗,却凭着一股硬气紧咬住口中的东西没有再叫出来,狠狠瞪向那邪人,这时他才想到这人方才只轻轻一用力,便将自己脚上的绳索都拉断了,那得是多大的力气!那样的手来抓自己的脚,自己怎斗得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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