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拢在陵长家门外的人渐渐散了,大?多数妇人又回到大?棚里洗番薯,胡家族人也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在屋里探望老陵长。
陶椿也跟了进去?,她没插话,也没怎么说?话,就站在一旁当个作陪的柱子。
老陵长其实不愿意陵里的人来探病,就是族人他也不乐意见,他甚至不想给出回应,但得维持体面不能?赶人,故而他抗拒地闭着?眼,半张脸缩在被褥下,不让人看见他的样子。
胡家族人每人说?几句,一一嘱咐胡家文和胡家全兄弟俩好好照顾他们老爹。
“明晚大?夫会过来是吧?大?哥,我?明晚再来看你。”胡老说?。
“我?们也明晚再过来。”
“那我?们这就先走?了。”胡老带头往外走?,路过门口站的人,他继续说?:“大?嫂,家里你多操点心,有用得着?我?们的,你打发家文和家全过去?喊。”
年婶子点头。
屋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胡家文和家全兄弟俩跟出门相送,这下屋里只剩年婶子和陶椿,以及躺在床上的老陵长。
“叔,你操心了半辈子,接下来放心把公?主陵交给我?,我?一定一心一意为陵里的陵户着?想,争取不叫你跟我?婶子失望。”陶椿表明态度,“你好好休养,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再生气,以后说?不准还有站起来的一天。我?还年轻,很多事都拿不准,以后遇事不决,我?来找你跟我?婶子商量。”
老陵长睁开眼,他望着?陶椿,心里不乏忐忑,任用一个女陵长,接下来陵里会是啥情况,他压根拿不准。
老陵长看向年芙蕖,他抬起右手抓握。
陶椿看出他的意思,她拿起床头椅子上放的毛笔递过去?,再拿起纸摊在手上。
“我?来吧。”年婶子说?。
老陵长躺在床上,拿着?半干的毛笔在纸上努力写字,他要陶椿去?找山陵使讨个承诺,趁机把山陵使赶走?,不要再叫他打粉条的主意。
三句话落在纸上只有六个字,陶椿跟年婶子看见“山陵使”、“走?”、“粉条”几个字,心里都明白他的意思。
胡家文和胡家全从门外走?进来,他们兄弟俩进门停了两瞬又出去?了,这屋里似乎没有他们的位置。
“家文,你爹呢?你咋没当陵长?你不是你爹亲儿子?”李桂花冲进来,像个炸毛的公?鸡一样大?叫;“我?倒要问问,我?们公?主陵的陵长是咋轮到一个外来的女人当的,她给你爹生儿子了?”
门外来了一群李家人,个个怒气冲冲,一脸要找茬的样子。
胡二嫂从她屋里出来,刚想去?主屋报信,就见她婆婆跟陶椿一前一后出来了。
“是李家人,我?大?嫂也在里面。”她小声说?。
“我?们公?主陵的男人又没死光,啥时候轮到她当掌事人了?”胡大?嫂的大?哥手指陶椿,他瞪着?眼说?:“我?是公?主陵的人,我?不同意由她一个外来的婆娘管事。”
陶椿扫一眼,说?:“我?当初也不同意你娘生下你,她不听劝,看吧,生下来一个没脑子的。你是公?主陵的陵户,不是公?主陵的陵长,更不是山陵使,你的不同意没份量。”
说?罢,她看向李桂花,这死老婆子满口喷粪的话她可是听见了。
“张嘴闭嘴就是给陵长生儿子,你惦记多少年了?可惜,我?叔看不上你。”陶椿反击,“我?堂堂正正当上这个陵长,全靠我?这个外来人叫公?主陵的陵户吃饱了肚子,去?年从抱月山回来,你们一家分了多少粮食?我?没记错是每家七十多斤。而我?,靠我?发下去?的粉条零零总总都有一百斤。我?有这个本事,所以我?当陵长。我?把话撂这儿,质疑我?的,你得有拿得出手的本事,你得比我?能?干,你比我?能?干,你来当陵长都行。没这个本事别说?无用的屁话。我?这人心善,但也记仇,那叽叽喳喳聒噪的鸟雀,惹我?厌烦了,我?就是谷粮满仓,也不会叫他在我?手里吃饱肚子。”
陶椿毫不掩饰她威胁人的意思,她可没有以德报怨的打算。
跃跃欲试准备骂架的人气势一消,他们多是不忿,本来能?当上陵长的该是他们李家的女婿,这次找来闹事也是胡家文的老丈人一家上门号召的,说?是胡家文的意思。本着?不吃亏的念头,他们跟来了,想着?闹一闹,要真把陶椿赶走?了,他们李家人在胡家文面前岂不是第?二个胡家人。但眼下要是不能?把陶椿赶走?,他们这些人可要被记恨二三十年的,这可不行。
没人肯出声当出头鸟,门前一时安静下来。
邬常安带着邬家人从人群里挤进院子,杜月和香杏也走?了上来,挡在李家人前面。
石慧的娘家人见状,不管男的女的都堵了上来,石大?哥路过给李方青一肘子,他挑衅说?:“我?也是公?主陵的人,我?就同意陶陵长当我们公主陵的掌事人。”
李山念着?陶椿救过他,没有参与李家人闹事的行列,他过来就是看热闹的,但没料到陶椿这么强硬,似
乎要针对李家人。他赶忙上前做和事佬,把跟他关系近的族人连推带攘都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