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连推着一辆小型手推车进入硫磺温泉屋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了。
肖甜梨正在庭院里练近身搏斗术。
于连瞧了眼被她打得东倒西歪的花草树木,他讲:“我已经买了沙包,马上给你在健身房里安装好。再这样打下去,东面那几棵树不倒下来,也会从里面腐烂下去。快住手吧,你要把那些树打死了。”
肖甜梨收了拳,“你对人没有怜悯,对花草树木倒是有同情心。”
于连将手推车推进竹木屋里。
她跟了进来。
于连讲:“我刚才出去是为了有网络。我黑进了FBI的数据库里,将我和侧写师一起,对大约翰进行询问的录像监控下载了下来。”
继而,他又补充:“当时并不是抓捕他,只是请他回来问话。当时圈出的嫌疑人有六个,其中三个有案底,且身边或有女儿,也有妻子,女儿和妻子有时候也是绝佳的诱饵,能捕捉到更多的少年。相反,大约翰没有案底,还是同事口中的好好先生。”
肖甜梨点了点头,“我的确抓到过夫妻一起作案的。美丽的妻子负责诱拐年轻的男孩子,或令到女孩放松警惕。”
“所以当时大约翰只是我们怀疑的对象。后来,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他,FBI追捕他时,最后他们在他的森林木屋里围住了他。那时候,钟小龙被麻醉,陷入重度昏迷,而他正在剥钟小龙背部的皮,那一张完整的肌肤,那张人皮已经被揭了开来。关键时刻,FBI为救人击毙了他,而因抢救及时,钟小龙活了下来。”
俩人一起看视频。
肖甜梨说,“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杀死钟小龙?虽然他最想杀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一直在克制,在找别的少年少女做替代品。这些替代品,无论男女除了都长得和钟小龙相似外,也同样拥有美丽完美的肌肤。既然一开始可以克制,那最后为什么要杀?”
于连分析:“或许,约翰只是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
肖甜梨又讲:“在生父手下死里逃生,被剥皮的疼痛感始终存在,反复提醒。他存在严重的PTSD,以及因此造成的失忆,这些都不奇怪。”
“所以我说过了,钟小龙的心理创伤不是假扮的。他被送来我的诊所时,情绪已经严重失控,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我除了是心理医生,还是精神科医生,我给他开了镇静,和控制病情恶化的药。”
“我曾试探过他,愿不愿意记起,他很抗拒,情愿忘记。他的潜意识被他收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即使我想挖,也很难下手。”于连讲:“我曾问他,为什么不愿面对真实的自己。他说,他拒绝成为冷血的杀手。他想忘记那些被他爸爸杀害且剥皮的受害者们,他更不愿相信,自己曾有帮助父亲参与引诱。他说,那些东西,令他恶心。”
“大约翰是捕食者。无论钟小龙在这里充当什么角色,引诱或是杀人剥皮,那需要冷酷的心才能完成。尤其是剥皮,是反社会的变现。他们只会享受杀人剥皮这个过程,而不会觉得恶心。”肖甜梨分析。
“有时候,杀人或剥皮会存在解离的人格状态。”于连解释道:“如果钟小龙抗拒诱拐受害者并参与死后剥皮,那就会受到父亲的威胁。做自己觉得恶心又不能不做的事,这时候人格会产生解离,甚至失忆,以此来暗示自己,自己没有伤害或杀害任何人。但下一次时,他的犯罪行为依旧会进行。他也依旧会觉得自己无辜。”
“约翰,你认识照片里的人吗?”一名FBI探员像失踪的六名受害者照片给他看。
于连指着这里讲:“当时我作顾问,和几名侧写师都认为失踪者们已经遇害了。”
大约翰回应:“不认识。”
“他的眼球没有转动。很高明的说谎技术,以及很稳定的心态。我相信,他即使上测谎仪,也能通过。”肖甜梨说。
“冷酷的心理变态者们,通过控制呼吸,可以瞒过测谎仪。人说谎时,眼球会转动。他也控制得很好。但是,”于连将视频放大,指着他眼睛讲:“如果答案是是。他认识这些受害者,即使他说谎,但瞳孔会放大。这一点需要很有经验,且又离得他很近时,才能发现。你看,他眼睛瞳孔放大了。”于连按下播放键,大约翰湛蓝的眼睛,在下一刻微微地扩大。
“这个我知道!还是我老师慕姐夫教我的!”肖甜梨惊叹。
FBI问案发时,他在哪儿。大约翰回答在家里看书,没有人证。
坐在问询室的于连问:“是什么书呢?”
大约翰回答:“日本作家的《妖猫传》英文版本,以及中国的版印书《大唐仕女图》。”
于连:“没想到你喜欢中国文化。”
“是。”大约翰温和地回答,轻言细语。不多话,但也会配合FBI的一切问话。这么一个看起来老实的人,很难想象得出是一名变态连环杀手。
当时,FBI明着,以及暗着拐弯抹角问了许多问题,但大约翰都圆得很好。肖甜梨注意到,反而是于连问了许多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于连问:“你喜欢丝绸吗?”
大约翰:“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