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记得【照幽】中的事情,那一晚“生灵”从虚无中诞生,分明没有用到任何这种材料。
——“和它战斗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和你练剑的下午,小枫。”
“你们不知道这项极贵的采购是什么?”是老人熟悉的轻稳声音,“那么谁批的手令?”
“掩藏阵纹,自是为了能令此剑显于人前。”隋再华低声道,“至于用处.我想,它们被铸造出来,并不是为了在某一两个特定的时刻去杀谁。”
藏经楼.
裴液怔然片刻,一时灵醒。是了,张梅卿如此认真之人,怎么会只留下那些凌乱的散稿,在离开崆峒之前,他一定将自己几天来的发现尽数做了整理,而且一定比他和许裳二人整理得更加详尽。
“崆峒攘除奸凶之决心不弯不折。”这位年老峰主轻声道,“既然不知道差错是出在哪里,那就从头开始找便是。”
“.”解光瀛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沉声道,“无鹤检,我们尚有很多调查可以进行。敝门主琢磨十载,也许正在紧要关头!”
解光瀛一直低着头,此时一怔:“走哪里?”
于是隋再华笑了,摇摇头道:“【斩心琉璃】在你身上,我们现在哪里是你的对手?”
抬起头,冷月正升得高而小,夜已浓深到极点。
换句话说,如今得拿一把一模一样的崆峒剑来,裴液将阵纹复刻上去,才可能有些效果。
“无鹤检已往剑腹山去了?”
裴液不好意思地一笑,便和老人讲了自己关于张梅卿之事的推断和疑难,末了将手中剑递过去:“隋大人我记得你在器道上有些造诣,能否瞧瞧这柄剑奇特在哪里?”
裴液先怔,而后悚然一惊,再次想起写声纸中的记录——在“夺魂珠”出现以前,他们有更稳妥取得剑术的方法。
裴液怔了下,听话地把螭火送了进去,渐渐蔓延至整个剑身。
“好了。”隋再华看着这柄剑上幽蓝走出的图案,“确是【牵丝】,刻的很好。”
“自然是剑腹山。”无洞抬眸看他一眼,“去拜会一下贵门门主。”
但就是在这柄剑落入眼中的瞬间,少年猛地意识到——自己今夜看到的剑流,和张梅卿当年看到的剑流是不一样的。
所以它们才需要用到心珀,裴液即便对器阵之道所知甚少,此时也已渐渐意识到这座剑阵的构建逻辑——那些妖剑本身不能记忆剑术,这是【心珀】和【牵丝】赋予它们的能力。
裴液蹙眉看着这柄剑:“.隋大人,我并没看到任何阵纹啊。”
裴液只好硬着头皮去努力勾勒,必须承认,即便仅仅照着葫芦画瓢,这也是极难的完成的任务,好在【螭火】确实如臂指使,他之前也有过勾勒【彼岸宝筏】的体验,在多次出错之后,【牵丝】阵纹的一切幽微精妙之处终于渐渐显现在了这柄剑上。
裴液怔然,和他之前将记忆中的阵纹描摹下来不同,用螭火勾纹是要全身心之灵感投入的,因为这是牵动灵玄的笔画。
裴液径直来到此院,一推门,便见女子正抱着少年低声而泣,那少年苍白着脸,反而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
“.”
“平心静气。”老人淡声道。
隋再华轻轻点着头,良久,轻声道:“我看过伱从那些妖剑上拓下来的阵纹了。”
“这柄剑与它们不一样。”隋再华凝定面容,把剑横在少年面前,“这柄剑中,只有【牵丝】,没有那一套‘星虫’阵纹。”
隋再华摆了摆手:“你留着吧,这是剑腹山相关之物,作为阵中一环,说不定某时便能用上。”
“这是一种特殊的勾阵手法。”隋再华颔首道,“不同于成剑之后再刻画阵纹,这一柄应当是在熔锻的时候就已经把纹路勾画在里面。”
“我同意。”安静之中,师绍生再次开口。
器阵两道如此信手拈来般地糅合裴液抿了下唇:“这种炼器手法.”
一时无人说话,纵然已做好了配合仙人台纠察自身的准备,但一上来就要直入剑腹山核心,查问已经闭死关十载的掌门这几乎是整个崆峒最核心、最重要的秘密。
“写声纸”中描述的诡异场景在这时一瞬间尽数涌入脑海,那一夜的小屋中,从来就没有第三个人。
无洞点点头,提剑起身道:“那就走吧。”
他低头看去,自己手中仍是那柄传自季枫的崆峒之剑,自握在手里之后,它没有过任何异常的反应。
“.”
裴液立定行礼:“隋大人好,许久不见。”
裴液凝眉:“那”
许久,师绍生低声道:“无大人,我们.也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他了。”
他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事情张梅卿也一定都清楚,那么当他在七年前的深夜见到那条剑蛟后,心中在想些什么?
裴液安静地望着后崖遥深的浓雾,那位男子早就知道若无莲心阁的支持,对方不可能在崆峒布下这样的杀机,如今这条剑蛟显然和剑腹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当时柏天衢已经闭关三年。
“没写,大人,但肯定经过了莲心阁。”
直到旁边老人合卷提剑,裴液才猛地回神:“隋大人!要不这柄剑还是由您带着吧,若您有空闲,便可再研究一二。”
裴液深刻感到,在剑上铭刻阵纹真乃一种全新的经验。
“解峰主,你或与萧庭树友善,急着为他洗清冤屈。但追查不是断案,证据往后可以慢慢核对,现在萧庭树在我这里就是罪人,我急着要找出他的同伙和指使,你能明白吗?”无洞平淡地看着他,“我必须要立刻走一趟剑腹山,才能知道萧庭树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这样一套笔墨,男子一定会想办法放入藏经铁楼之中才对!
可卷帙浩繁.
裴液蹙着眉朝远处雾影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听得门动,许裳挂着泪痕抬头,眼眸陡然一张,哽咽道:“裴少侠!多谢你,你救了景弼的命。我正不知何以为报——”
“正有件事情要请求峰主。”裴液连忙还礼,“峰主腰间闻讯的‘青鸟’,可否借我暂用片刻?”
(本章完)